楚天翔是一个高三学生,和妹妹楚雨曦住在一起。

楚天翔的父母常年在外工作,具体做什么楚天翔也搞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成天在各个国家之间飞来飞去,在飞机上的时间比睡觉的时间还长,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面。

他最近一次见父母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妹妹考上了重点初中,他的父母工作地点恰好在国内,这才蜻蜓点水一般地回来看看。

那时候的楚天翔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的父母说,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父母就要离开,只是给了楚天翔一个不痛不痒的拥抱。楚天翔憋着一肚子话说不出来,心里委屈,却还是笑脸相送。

如今五年过去了,当年那一肚子的话楚天翔自己都忘记是什么内容了,也就慢慢习惯了,自然也感觉不到什么委屈了,那两个人想回来就回来,不回来也没多大所谓。现在的他反而觉得没有父母在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没有人在你耳边唠唠叨叨,也不必担心成绩不好会惹来臭骂,无忧无虑,自在逍遥。

楚天翔成绩中游,但中考的时候还是走了一把狗屎运,在及格线上擦边而过,考上了当地区重点高中的“火箭班”。高中采用的是专家们一再反对的“阶级分层制度”——反对而已,一般都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进展。学校认为这样可以有效利用学校有限的教育资源,家长认为这样可以激励学生们奋发向上的斗志,教育局也认为这样做能保证自己地区的升学率,三方认证,何乐不为呢?至于专家们说的打击学生自尊心,给学生增加负担,对差生不公平之类,在升学率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自然无须在意。

楚天翔是擦边考进的火箭班,原本就是火箭班的“C位”,是拉低平均分的主要输出,再加上他懒惰成性,终于英语先绷不住,拿了个血淋淋的“50”,被毫不留情地从“火箭班”踢了出来,进入了“本科班”。

英语血淋淋的“50”一度是楚天翔心中的耻辱。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就应该是“火箭班”的料,跌落到“重点班”岂不是金子埋进了沙子里,这岂能甘休?

于是楚天翔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报了个每周六准时上课的一对一英语补习班,抱着一丁点英语崛起的希望,哗哗地交着钱,期待着自己的英语站起来的那天。

不知道是不是补习班的问题,也不知道这个补习班的老师英语功底好不好,更不知道补习老师们是从名校毕业这种事到底是真是假,唯一十分清楚的就是这个补习班的补习老师长得那都叫一个俊俏:女老师们统一是制服搭配黑色丝·袜加上高跟鞋,再喷上一些轻剂量的法国香水,活脱脱的制服诱惑。楚天翔一直都觉得补习班的女老师们都很辛苦,相亲完了还要过来帮自己补习,真的非常辛苦。

补习的时候,穿着黑丝的女老师优雅地翘着腿,伏着身子讲题,低胸装里白花花的光景呼之欲出,穿着高跟鞋的脚丫子也在桌子底下撩来撩去,时不时点触一下楚天翔的小腿。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补习班的“战术”,反正确实是如广告所说牢牢地把他的注意力抓住了,没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补习班以外的地方去——注意力尽用来偷瞄低胸美·腿然后浮想联翩去了。结果就是该学的英语没学到多少,偷窥的时机和技巧倒是越发地熟练了……貌似想象力也丰富了很多。

所以楚天翔的英语成绩一直被认为是扶不起的阿斗,不仅不思进取,还乐不思蜀,崛起的那天遥遥无期,等了一个学期也没看见什么成效。

至于他现在所处的本科班,顾名思义就是一群主要目标是“二本”的学生组成的班级,待遇比火箭班稍差,教学资源什么的肯定是没什么机会看见的,但凭着区一级高中优秀教师的海量,本科班还是享受到了一半“被优秀教师当成奶茶”的待遇。之所以说是一半,是因为考虑到优秀教师们精力有限,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那么多班级,所以就混搭着一般的老师对本科班的学生们进行教学,比上不足,可至少比下有余。

刚调到本科班的时候楚天翔还是一度觉得这是一种“耻辱”,觉得自己就该是考重点本科的料,只是一时没发挥好而已,不应该因为一次考试的失误就把自己从火箭班掉到本科班来。后来待着待着发现在这本科班里待着比待在火箭班舒服多了,老师的要求没那么高,他费不了多大力气就能达到,学习也没那么大的压力——作为一个应该“冲刺重本”的学生要考个二本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他也不用每天都辛辛苦苦地装作一副努力读书的样子,想读就读,不想读就盯着桌上灰色的模拟卷子神游,后来过得安逸了,干脆就了弃重归火箭班的计划。

别人都像弹簧,压力越大动力越大,当压力撤去的时候弹起来的高度也越高。楚天翔不一样,他像一个科学家用杯子罩起来的跳蚤,慢慢适应了身边的环境,就算什么时候科学家把杯子撤走了,他也跳不了以前那个高度了。

值得庆幸的是楚天翔没进入“普通班”,否则就真是“一入普通深似海,从此学习是路人”了。普通班这个班看名字就知道相当的“普通”,连校方都懒得给这个班级想名字了,直接给冠上“普通”两个字,不过好歹还是给普通班的学生们留下了最起码的尊严,还不算完全把他们给放弃了,至少还在校规的管辖范围之内。

普通班的待遇比起火箭班本科班来那是相当有特色的,虽然没有教学资源的倾斜,也没有优秀教师的慈爱,但有着课堂自由,提前放学的福利,一度让在食堂排长龙的火箭本科班学生眼红不止。

楚天翔安逸的同时,也发现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有了质的飞跃。比如在宿舍讲小话和打三国杀不再被认为是一种消遣行为而被严格限制,比如在学校偷看手机不再被认为是一种学习行为而被勒令禁止,比如在课堂看小说杂志不再被认为是一种阅读习惯而被强制没收,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变质了,楚天翔之前是公主,现在十二点已过,他变成灰姑娘了。

楚天翔这才知道这学校不单单成绩是分层的,校方的监督也是分层的,每每楚天翔和舍友们半夜讲小话而被迫站在宿舍门口吹凉风听教导主任训话的时候都能对人类的潜能产生新一层的理解,因为明明自己的耳朵能清晰听到旁边尖子生宿舍的说话声,教导主任还能指着那边大吼大叫地说他们很安静从来没影响过别人休息,应该向他们学习。

当时楚天翔就悟到了一条社会上的道理,那就是优秀的人跟领导们是有特权的,他们发出的噪音不属于声音范畴,所以环境中出现他们发出的噪音的时候是可以被视为安静的,既然是安静的环境,那么怎么可能会影响别人休息呢?所以处在这个环境下睡不着觉完全是个人的问题,那个人应该考虑去医院看看身体哪里出问题了。

可这条道理只供五脏六腑做闲暇时的交流,他可不敢说出来,他不像那些家里有矿的同学有跟领导谈话的资本,想来领导们也不会去在意他的感受。

楚天翔一直都觉得人这一生难得糊涂,所谓眼不见为净,活得太明白真的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奈何老天有眼无珠,非要降大任于楚天翔,变着法地苦其心智。

如今离高考还剩四个月,班里好多原来跟楚天翔一样吊儿郎当的道友们都已经警钟长鸣,开始奋发图强,悬梁刺股。可是楚天翔还是一点也不急,番剧照追,游戏照打,每天虚度光阴,毫无上进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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