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在灵冬桦说完了之后，全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对于灵冬桦来说，以“灵”这个姓氏所发下的誓言到底有着怎样的重量。
正因如此，他们才无法这么简单地置身事外。
从数千年前开始，他们的祖先就一直受到灵家的照顾，拜他们所赐，能在战乱之后得到这一方安稳的休养生息之地。
他们应当，也理应为灵家献出一切，这是从祖上就传下来的祖训，他们是不会违背的。
不管最后到底是不是为了灵家的复兴，是不是要拿下月牙，重现辉煌。
还是仅仅只是主人一时兴起的胡闹......
他们都会奉陪到底。
过了一分钟，没有一个人放下枪。
“我就知道......”
灵冬桦叹了口气，她脸上的表情既不是高兴，也不是无奈，看上去更像是混杂着这两种感情的奇妙表情。
她知道这次战斗的结局，因此不希望他们去送死，所以在看到他们不肯退出时，心中有一丝的无奈。
但是又看到了哪怕如此，他们也愿意跟随自己。
为此，她感到了一丝的高兴，但也仅仅只是一丝......
“知道吗，你们是否退出根本不会影响到结局，顶多是拖延时间罢了，你们上阵所面临的命运也就是被子弹贯穿身体罢了。
即使如此，你们也要去吗？”
灵冬桦否定了他们的可能性，否定了他们参与之后战局能够改变的可能性。
在听到了她的话之后，很多人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无意义，当想要牺牲的人被告知了自己的牺牲是无意义之后，他们的心情会是怎么样的呢？
是为了自己可以不用付出生命而感到如释重负，还是为了哪怕付出生命都无法挽回的事实而心痛呢？
这一切都要依据当事人对于他们想要挽回的东西的感情来定，显然，这里的所有人对灵家的感情都是无比深厚的。
他们表现得都是如此的痛心。
仍然没有人愿意丢下枪。
灵冬桦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们的家里，还有你们的父母、妻子和孩子。
在这里的各位都是家庭里的顶梁柱吧？
如果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失去了性命，那你们的家人将会作何感想，他们接下来要面临的，又将是怎样的命运？
不仅将失去重要的亲人，而且他们的孩子、丈夫、父亲作为叛军被杀死，将永远背负上叛徒的污名，他们的心里，又会多么的难受？”
顺着灵冬桦的话想下去，许多人慢慢的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
很多男人，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是却不得不在乎他们身后所要肩负的责任......
父母、妻子、孩子，都是他们的软肋。
有些人的手开始颤抖，在冰冷的现实面前，胸中的热血慢慢地被浇灭......
他们那握着枪的手慢慢地不再那么用力，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做着一副哪怕身死都要把枪握住的样子，
而是慢慢地，颤抖想要松开手。
就在这时......
“宗主，你不用再多说了！”
领班站了出来，站到了台上，向着灵冬桦跪了下去。
“千年前，我们的祖辈本来只是在乱世中无依无靠，飘零流落的孤儿，如果不是拜灵家所赐，他们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我们的一切都是拜您所赐，现在您要用我们的命，拿去便是！
哪怕只能拖延数秒，哪怕只能多挡住几颗子弹，我们也愿意！”
领班说完之后，周围并没有传来代表着其他人激昂斗志的呼喊声，整个剧场变得比之前更加的安静，这是一种让人觉得诡异的安静。
台下的其他人看着他，平日里，这个人总是嚷嚷着什么要复兴灵家，因此也落下了不少的笑柄。
大家都嘲笑他，空想家，大军师，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停下来过。
没想到他真的不是空想家，而是对灵家最忠心的那一个......
士兵们眼里带着复杂的神色，看着台上的两人，他们此时非常的迷茫，为了灵家而献身或者是活下去，只需要有人给出临门一脚，他们就会照着去做。
因为不管哪种做法，都有着相应的义理，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听起来不错的名头、能够让人信服的说法罢了。
所以领班的做法，无异于带着他们跳下了鬼门关。
但是却没有人会站出来反对，因为如他所说，灵家对他们的恩情实在是比天都大。
“我......愿意为灵家赴死！”
领班把帽子从头上摘了下来，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以此表示着他的决心。
其他的人也效仿着他，放下了心中的牵挂，决心为了灵家而献上一切——是啊，如果当初没有灵家的话，那么哪儿来的他们。
看着台下的一切，灵冬桦沉默了。
如果这是一场开战前的动员大会的话，那应该是成功了吧......
接下来只要自己说一些像是灵家会照顾他们的家人，让他们放心去死之类的话就好了。
如果是动员大会的话......
为了自己想要做的，就真的要牺牲这些人吗？
自己的做法，与用少数来换取多数又有什么区别呢......
道德，这在灵冬桦坐下决议之时就应该被抛弃的东西，此时仍然不断地在拷问着她。
灵冬桦无法忽视来自心中，来自她的超我向她提出的质问，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仅仅只是为了抗争？
仅仅只为了拖延时间，让势必会到来的事情迟缓一点发生？
仅仅是为了给他机会，让他了解一切的一切，揭开他们所面对的东西的真正面目？
他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吗？
自己到底能不能相信他？
“是啊......”
既然在第一次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相信对方，那么现在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呢？
不管愿不愿意，自己的命运都已经被他所影响了。
“宗主，您说什么？”
“既然我在前面说了这么多都没有用，你们仍然固执地选择了这么做......”
灵冬桦抬头看向了台下的众人，那里面都是她曾经认识的人，有待她就像是亲妹妹一样的和蔼可亲的大哥，也有非常照顾她的大叔......
他们的关系，曾经真的就像是亲人一样。
事到如今，面对他们的选择，灵冬桦无话可说。
“如果大家这么想死的话，那么去死就好了。”
只能为他们留下这样一句如同诅咒一般的祝福，然后离开了剧场。
是啊......想死的话，去死就好了。
不仅送给他们，也同样是送给自己的话。
......
......
“喂，小子，你没吃饭？”
在另一边，安南风正无精打采地准备着“营救”行动，慢吞吞地穿着孙屹军新发给他的老旧装备。
看见他的这幅样子，旁边身为他“同事”的人看不下去了，出言斥责了他。
“怎么了？”
对方是一个女人，虽然长得不错，但是眉眼之中却都透露出一股随时都想要杀人的凶光。
这种人，也能和自己做事吗？
无法隐藏自己杀气的特工不配称之为特工，就是说，你丫的要是连扮猪吃老虎都不会，基本上就告别特工的世界了。
安南风想起了三年的训练之中，在最后一年中自己接触到的那个不正经的老师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还怎么了，就你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还想着上战场去和老娘执行任务，老娘都怕你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听到安南风仍显得有些迷糊的回答，女人索性叉着腰，用手指着安南风，开始和他友好地互动了起来。
“是吗，抱歉，个性如此。
而且，今天早上我真的没吃饭。”
自从吃惯了黑凤做的饭，安南风的嘴就开始慢慢地变得叼了起来。
今早他们给自己供应的东西......安南风不想做评价。
比起吃这些，他宁愿随便吃点压缩饼干补充体力。
“你！”
在听到了安南风的话之后，女人便更加地生气了，她快速地走了过来，举起了她的手......
眼看她的手就要落下，打到安南风的脸上，但是安南风却不为所动，因为他听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脚步声。
“够了，别吵了！
参谋长是我们去执行任务，不是来打架的！”
“切！”
见有人阻止，女人狠狠地切了一声，瞪了安南风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别介意啊，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但其实心底并不坏......”
“她的心地坏不坏，关我什么事？”
安南风的话呛住了对方，男人的脸上显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帮你解围，你却......”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在此之前，你和她站在一起那么久，是在商量些什么吗？”
他们商谈的内容，大概就是想要试探试探自己，或者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来收买自己吧。
根据男人的表现，安南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这种人不值得自己给他们好脸色。
“你......”
男人无语地指着安南风，看上去非常的失望。
“作为同事，我们在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作战，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