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都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吧？”

  柳司契继续看着讲台下的众人，不同于刚开始上课时，此时讲台下的不少人都已经对他的话题感到了兴趣。

  “失败是成功之母。大家听说过这句话么？”

  不少学生都点了点头，而柳司契则是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众人。

  “大家觉得这句话是对的吗？”

  这次不少学生都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她们大概已经猜到柳司契在问题的后面已经挖好了陷阱，但出于对陷阱的好奇，她们又蠢蠢欲动。

  “言宛童，你来回答吧。”

  柳司契点了言宛童的名，被柳司契点到名字的言宛童站了起来。

  “我觉得是对的。”

  “为什么？”

  言宛童愣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了柳司契的话。

  “因为我们从小就被这么教育，每次尝试后的失败都是经验的积累，随着经验的积累我们会逐渐掌握到其技巧，所以成功的几率会增加……”

  “错。”

  柳司契打断了她的话。

  “这种说法是不对的。举个例子，当一个人走在一条路上时，如果他走的方向是错的，那么无论他用什么姿势走都不可能走到他想要去的地方——当然了，在这个假设的例子里这条路并不局限在某个星球上，它存在于一个平行空间，所以并不存在‘走了一圈最后来到了终点’的说法。”

  言宛童听到柳司契的话后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皱起眉头。

  “你的认知改变了吗？”

  她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师的问题，因为在刚才之前我一直都认为‘失败是成功之母’这句话是对的，但是在听到老师的例子后却产生了动摇。”

  “动摇就对了。”

  柳司契示意她坐下。

  “你们之所以会相信‘失败是成功之母’这句话是因为你们从小就被灌输了‘这句话是对的’的理念。回到刚才的话题，我如果说刚才关于旅鼠的内容其实是我乱编的，我其实根本不知道旅鼠会不会自杀，大家相信吗？”

  “诶~你怎么骗人啊！”

  夏空青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其他学生同样也有些恍惚。

  “那么老师刚才说的关于旅鼠的例子只是为了看看我们究竟会不会相信你的话么？”

  班长果然不愧是班长，言宛童很快发现了倪端。

  “没错，我举这些例子就是为了看你们会不会轻信我的理念。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将这个所谓的理念正规化。在科学领域，它被称为‘模因’。大家知道什么叫meme么？”

  部分学生点了点头。

  “大家在生活中会不断地使用‘meme’，而它一开始则是Neta一些其他经典场景中大家熟知的经典桥段（或人物、要素）来套用到自己的故事中引发聆听者的共鸣和思考。久而久之，‘meme’便成为了一种文化认同，换句话来说meme就是在诸如语言、观念、信仰、行为方式等的传递过程中与基因在生物进化过程中所起的作用相类似的事物。”

  柳司契顿了顿，然后看着迷惘的众人。

  “我刚才和你们说的关于旅鼠的例子就是在传播我自己的‘模因’，如果有人相信了我的话，或者将我的说法说给了其他人听，那么也就代表我的‘模因’成功地被传递了。

  话题再次回到我一开始所说的‘超感官感知’，你们如果相信‘超感官感知’的存在，也就意味着你们接受了‘超感官感知其实是真实存在着’的模因。”

  这时连最闹腾的木偶也停下了抱怨，大家都在用一种近乎严肃却又更像是迷茫的表情看着柳司契。

  “如果这个时候我再说一句，其实我刚才所说的‘关于旅鼠自杀的解释是瞎编的’这句话是谎言，那些资料其实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你们又会这么想？”

  这句话终于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柳司契说完这句话后教室里发出了一阵哀嚎。

  “老师，您是在存心欺负我们吧？”

  “啊~我的脑袋都被绕乱了……”

  “旅鼠、老鼠、竹鼠……”

  就连一开始还不太对这件事太感兴趣的俞半夏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好了，大家冷静下来。”

  玩笑归玩笑，在抱怨过后，众人还是很听话的停下了讨论。

  “现在让我们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你们相信‘超感官感知’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次讲台下的学生们有点头的也有摇头的，意见的分歧愈加明显。

  而这正是柳司契想要的效果。

  “看来大家对‘超感官感知是否存在’这件事的分歧很大。不过没有关系，因为这也很正常。在这个问题上，大家产生了两个不同的模因，即：‘超感官感知是存在的’和‘超感官感知是不存在的’。大家其实也不必迷茫，因为我并不是要给大家统一任何的意见，我只是想告诉大家一个道理。”

  柳司契看向众人。

  “模仿是模因传递的主要方式。以“思想模因”为例，当一个人听到或读到某个好的想法后，他把这个想法传给他的朋友，接着他的朋友又把这个想法传递给其他的人，这个过程就是模仿，通过模仿，想法从一个人的脑中传到另一个人的脑中，并不断地被复制传递。不仅是“思想模因”，其他类型的模因也是通过模仿这一方式传递自身的。

正如基因之间相互竞争着，自私地、不顾一切地要进入到下一代的身体之中，最终决定了生物世界的格局及其结构；与此类似，模因之间相互竞争着，自私地、不顾一切地要进入到另一个人的大脑、另一本书、另一个对象之中，这最终决定了我们的文化以及我们的心理结构。”

任何思想之间的碰撞都是模因与模因之间的较量，或许这种说法有些过于原始野蛮，但是从本质上来说这种说法并没有错。

“模因在影响着我们的思维，或者说我们的思维其实是在做着接纳的筛选，而我认为这也是模因存在的魅力之一。我们有着不同的思想，而这些思想都是无法完全重合的，但是这些不同的思想却能够被某个模因完全接纳，然后产生共识，这难道不是特别有趣的事情么？”

柳司契微微扬起嘴角，然后十分随意地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那么老师是想给我们传达某个模因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最能体现人和人之间差距的方面就是在思想上，有的人在听完一个理论后会感叹一句，接着便又转身回归日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而有的人在听完一个理论后则会将这个理论剖析开，然后将其化为自己所用。

田甜举起手问道。

  “不，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并不是为了让大家接受我的模因，也不是想摧残大家的思想，我只是想告诉诸位，思想上的分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十分可怕的，就如我之前所说的一样，模因之间也是在相互竞争着，自私，不顾一切地想要传递到另一个个体里的，而模因可以被创造出来的，任何可以被创造出来的事物都能为人所用，所以要利用模因作为工作去达成某种目的也是有可能的。”

  大概是从柳司契的话里察觉到了危险的气味，一些女生已经露出了惶恐的表情。

  不过这些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所以，希望大家以后在听到某句话的时候要稍微思索一下，自己是否已经被灌输了某种模因。”

  语毕，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啊，刚好撑到下课呢~下班下班。”

  听到铃声的柳司契一改刚才严肃的态度，在十分随意地伸了个懒腰后将课件关掉，然后对着还一脸茫然的众人摆了摆手。

  “下课啦下课啦~”

  “……”

  在众人的凝视下，柳司契慢悠悠地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