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站在两栋高楼之间。他的身后,是云蕴市豪华的别墅小区“蕴景花园”。而他的对面,则是一座破旧的公寓民宿,地上丢满了烟头和杜蕾x,这里是苏墨早晚起居的地方。

这里不像是住人的公寓,这里不像是住人的公寓,倒像是一座溪毒剽娼的聚集地。

“咚咚咚。”

苏墨用力敲着生锈的铁门,上面贴着的重金求子还依稀可见。

“苏文弘,开门查水表。”

苏墨大喊。

“嘎吱”,铁门慢慢地被推开,一张阴暗的脸庞若隐若现地藏在门缝后,一道宽大的影子映射在走廊。

“来办证的吗,今天不营业…”

如果只是一般人,恐怕早就被这阵势劝退了。可毕竟是在这里生活了数年的苏墨,虽然辗转外省住了几年,但他对苏爸的性格可谓是了如指掌。

“砰。”

苏墨直接推开了门。

“爸,别老是装神弄鬼,难怪会被老妈撵出去住。”

听到这,中年男子突然头一沉,粗狂的身板像一只瘪了的河豚怂了下去。

“你妈走是因为你爸太帅,她觉得自卑。”

苏爸头一抬,故作淡定的点起一根烟放在嘴里,

“对了,周末你去见见苏雪吧,你们好久没有见面了。”

苏墨倒也没多在意老爸的奇怪欢迎方式,但他明白苏爸弱点是什么。

父亲苏文弘明明是云蕴市散打协会的副会长,在外几乎没怕过任何人,但每次提到老妈就怂得不行。

“我知道了,又要坐几个小时的车过去吧。”

苏墨看了看日历,今天才星期一。顺手把书包往椅子上一丢,就往床上扑。

“苏雪说自己坐动车过来,内裤好好放,别乱扔。”

苏爸说。

“苏雪要自己坐动车过来?”

苏墨有些惊讶,妹妹患有孤僻症,别说独自乘动车了,就算与同年龄的女孩玩耍都是行云登天。

苏爸像往常一样把所有衣服裤子都扔进了洗衣篮里。

“叫你多读点书,别老是把心思放在泡妞上,泡又泡不到,整天想这么多干嘛。”

苏爸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

苏墨根本没把苏爸的话听进耳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陈映儿的事。也许现在韩若非正和陈映儿在床上打滚,那画面可真是感人。他越想越在意,干脆把头直接懵在被子里。

“我之前教你那套祖传苏家拳练得怎样了,做早操的时候可以找时间练练。”

苏家拳是苏家的祖传拳法,传到苏爸这就失传了,他曾经用这拳法拍死过百只耗子,差点没被清华大学女教授追着打。

那是刚买回来的小白鼠。

“够了,我受够这些老玩意了。”

苏墨大喊。

“你不出去找工作,天天供着那个破木盒,你看别人家都开奔驰了,我们还住在这破公寓里。”

他感觉现在一肚子火,虽然苏墨并不指望自己家有多有钱,但至少像别人一样普普通通的多好。

说起木匣子,这可是苏家代代相传的家族之宝,从未有人打开过。相传民国那会还有四大家族长每日以高香供奉着这个木匣子,到了今天就变成苏文弘一个人保管了。

苏爸嘴一瞥,他倒没把苏墨的话多少放在心上。

“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懂啥,那是咋苏家的至宝。”

苏墨眼珠子一转,笑道:“懂了!你是想找个最好的时机卖掉吧,最近古董市场行情不错,可以考虑考虑!”

“罪过啊,罪过。家传之宝是你说卖就能卖的么?”

说完苏爸从房里拿出一张雇用合同放在桌上。

“可别说我没找工作,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式在云展集团工作了,保镖,铁饭碗。”

“保镖?帮别人打老鼠吗。”

苏墨问。

“保镖啊!没听说过保镖吗,就是电影里很装逼那种。”

苏爸的嘴角微微扬起,他看起来对这份新工作满意极了。

“滴滴滴,滴滴滴。”

苏爸看了看手机冲忙跑到了玄关。

“啊呀,老板今晚找我有事,我今晚就不回来了。等下你自己煮点泡面吃啊,点个外卖也行。”

说罢,苏爸砸门而出,家里就剩苏墨一人了。

半夜,苏墨洗完澡换好衣服,他准备要到苏爸的房间一探究竟。

他一直很在意苏家上百年来供奉的这个木匣子,究竟多有灵性,今晚就由苏墨来开光验货。

果不其然,苏爸把房门反锁了,虽然这只是一道简简单单的木质门,但要想不留蛛丝马迹的打开它需要动些脑筋。

苏墨早就想好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弯曲的铁丝,这是苏爸教他的开锁独门绝技,今天可谓是学以致用。

“啪”的清脆一响,房门锁瞬间被打开了,一股檀木的熏香飘过苏墨的鼻尖。

也许是苏爸房间的家具都是木质的缘故,他感到一阵阵寒意从背后飘过,冷得苏墨直哆嗦。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对联。

“莫对天公轻许诺,重修人世道德间。”

苏墨照着对联读了一遍。

两行木匾的中间是一个木龛,一个怪异的木匣子被供奉在木龛的正中间,下面竖着一根卧香。

这就是苏家镇宅之宝?看起来倒像是玩具店里十几块钱的鲁班锁。

苏墨走上前去,双手并拢。管他灵不灵,先拜为敬。

“匣子大仙,看在我苏家供奉您上百年的份上,就成全我苏小的一点心愿。保佑苏墨我容貌倾城,让那个假惺惺的韩若非离开陈映儿。”

这玩意到底灵不灵?苏墨拿起来放在手上观察,肯定有什么技巧才能打开。把玩了半天,倒也没研究出个所以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得罪了,匣子大仙。”

苏墨抡起拳头往匣子使劲一劈,“啪”的一声,榫卯一散而开,一把木梳子掉了出来。

梳子?这是在逗我呢,这是只是一个妆匣吗?

“啪啦。”玄关传来一阵轻响。

苏爸在走廊大喊:“苏墨,你吃东西没有。”

遭了,苏文弘回来了,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么?

见状,苏墨赶紧按原样拼好木匣,放回原位,溜回了房间。

“爸,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么。”

苏墨问。

“老板说有事,会突然又不开了。”

苏爸放下包,走进苏墨房间,苏墨当做没看见地翻动着课本。

“苏墨,你是不是进了我的房间?”

苏爸眉头一皱,严肃地问。

“谁想进你那个冷不伶仃的破房间啊,我可没那么闲。”

苏墨漫不经心地回答。

“房门怎么没锁,你没动匣子吧?”

苏爸问。

“爸,我说你别老是惦记着那个破木头,你看现在脑子都不好使了,自个忘记锁了可别赖你儿子,我忙着复习呢。”

苏墨低下头看着课本。

“哦,那你早点睡。”

苏爸疑惑地挠了挠头,进了房间。

不就是个破木梳,用得着我苏家日日夜夜供奉着?

洗漱台的镜子前,苏墨手里握着顺来的木梳子,目不转睛地观察着。

上面镶着一道金丝,肯定是某个老皇后用剩的篦头,落在苏家就成了家传之宝,上面说不定还有那个老女人的头皮屑呢。

苏墨没多想,对着镜子给自己梳了个中分。

“不错,帅极了。”

突然,他又想到了陈映儿正坐在奔驰车上的场景,心里渐渐落空了下来。

“算了,不多想了,明早还要早读。今天的一切就当做一场梦吧。”

苏墨往床头一倒,便睡了过去。

“滴滴滴,滴滴滴。”

手机的闹铃在床头响起。

阳光爬过铁栅栏照到了他的头上。苏墨爬了起来,轻轻地揉了揉眼睛。

“苏墨!宝贝快起来了,今天是你第一天上学,别迟到了!”

苏爸在门外大喊。

今天第一天上学?他老人家糊涂病又犯了吧。

苏墨用力伸了个懒腰,他感觉身体变得轻盈极了。

“怎么后脑勺重重的?”

苏墨目光一撇,他身上散落了几根秀长的黑发。

“等等,这是啥?”

苏墨往头上用力一抓,一撮浓密的秀发拂过他的手心。

一阵极端的恐惧感涌上他的心头,这是一种超过死亡的恐惧。

没多想,苏墨把起腿就往厕所里冲。

他简直不敢相信,镜子前,那个帅气又熟悉的脸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白皙秀美的女孩脸蛋,一头乌亮的秀发从头顶一泻而下。

“这是谁?”

一个巨大的疑惑在他心海里油然而生。

人格转换?青春期综合症?苏墨不停地翻阅着手机浏览器。

他努力回想,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毫无疑问,所有答案都指向了那个木匣子,那把梳子,那个罪恶的潘多拉魔盒。

苏墨低头一看,木梳子竟然消失了,明明昨天还放在这的!

他拔门而出,苏爸正坐在沙发上,试穿着别扭的西装。

“苏墨,你怎么还穿着内衣?快要迟到了。”

苏爸看着表问。

“谁穿着内衣!”

苏墨惊讶地大喊。低头一看,自己还真穿着一件粉色内衣!

苏爸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我知道突然转学对你来说可能不适应,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希望你能理解爸爸。”

“在学校要和新同学…”

苏墨一口打断他的话:“对了!匣子,那个匣子呢?”

“什么匣子?你今天好奇怪啊。”

苏爸回答。

苏墨懒得再纠缠下去,赶紧一把冲进苏爸的房间。

家具还在,木龛和匣子却一起消失了。

苏墨双腿发软,瘫在地上。无数混乱的思绪飞梭在他的脑海。

一切都改变得彻头彻尾,但唯独有件事,他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苏墨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裤裆。

现在她可以确定,作为一个阳光男孩,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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