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话别动手啊芙蕖……”

秦爻想稍微挣扎一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却越来越轻了。

或许是心虚或者是觉得对不起她,秦爻最后还是闭上了嘴,看着面前的女孩,面带歉意。

虽然是突如其来就连他都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意外事故,他也只是受害者而已,可是毕竟爽约了,再加上那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和光柱消失后空无一人的家……想必芙蕖一定很惊慌和害怕吧?

青梅竹马的家突然被神灵天谴般的光柱吞没,可是等到去查看时却发现一切都只像是幻觉,一切都从未改变,只是约好了要在温暖的冬日阳光下慢慢剪头发的人就此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人间蒸发。

可又回来了。

秦爻知道李芙蕖拿着他家的一把钥匙,相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已经有足够的信任,也足以达到这种程度了。

所以,他就更能想象到李芙蕖抱着膝盖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呆看着家门口等着他和悄悄回来的样子。

素来平静的少女那时应该有种凄凉的美,宛如深秋飘叶。

所以这时候,平时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能用相当平静态度对待的秦爻罕见地慌了神。

他只好闭上眼睛挺起胸膛,迎向少女平静不起一丝波澜的双眸和缓缓伸过来的玉手……然后安静地等着挨打。

可出乎意料的,迎接他的并不是少女的拳头,而是柔软平和微微带着凉意的手掌。

芙蕖伸手按了按他的胸膛,又给他整了整微微凌乱的衣领,抬着头,通透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安宁,低声问:

“没事吧?”

秦爻怔了一下,内心的慌乱被面前少女平静如水的动作神态抚平——他突然伸手挠了挠头:

“没事,虽然经历了一些事情,但……”

可少女突然踮起脚尖用两根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秦爻愕然。

可少女却迎上了他的视线,摇了摇头:

“不用对我说那么详细的事情了,你没事就好。”

秦爻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可是抓耳挠腮好久也找不到合适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激,只能低声说了声“谢谢你了”才勉强表示出他的心情。

可少女依旧摇头。

“不用谢,”她就像做了一件丝毫不值得被夸耀的小事,“你能安全回来就好了——继续剪头发吗?”

这时候,少女终于从身后拎出个不大不小的纸袋,从桌上拿起刚刚放下的剪刀,“咔嚓咔嚓”空剪了两下,歪头清浅笑着。

这一刻秦爻终于被击坠了——某种浅浅的如莲花盛放般的清香突然穿透了他的感觉系统,那股感动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感觉清香满怀。

当你在家外面的风雨中打拼挥泪洒血之后,带着遍体鳞伤回到温暖的家里之后,有一双温暖而柔软的手会帮你整理领子,会问你累不累,会告诉你“回来就好”——她不会问你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会去向你抱怨“为什么这次回家这么晚是不是又在外面瞎跑了”……

她只会用她的方式来接受你的一切,为你接风洗尘,在你经历了狂风暴雨之后为你送上暖身的热汤,准备好温热的洗澡水。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让秦爻有些无所适从。

可给他这种感觉的是面前的这个少女……秦爻想不去接受也是不可能的了。

他只能心怀感激和温暖,对着浅浅笑着的女孩重重地点点头:

“嗯,当然要剪头发,是走之前说好的事嘛。”

“好。”

少女的笑容灿烂起来。

秦爻一直不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居然还有一手相当不错的手上功夫——按理来说剪头发这种技术应当是接受了不少真刀实枪的练习之后才会越来越好的,天知道为什么他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怎么会有这么一手俊俏的理发技术。

芙蕖家也不是开理发店的啊。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又不知道直接问合适不合适,干脆就安安稳稳坐在浅浅搬过来的椅子上慢慢等着芙蕖给他剪完头发。

少女的手冰凉,拿着梳子剪子轻轻掠过秦爻的头发,偶尔碰到他的头皮,便是一片如玉石的温润。

不知道为什么,自家这位青梅竹马同学一年四季双手冰凉,秦爻曾经在冬天的时候以为是她穿的太薄被冷风冻了,可后来在少女的简单解释和夏天的接触后才发现了这个事实。

大概就是寒性体质?

可是貌似寒性体质的女孩子生理期的时候都会痛经,跟芙蕖认识这么多年貌似也没听她说过这种事情,问她为什么体质偏寒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就敷衍过去了。

不知为何少女在转移话题这种事情上有相当高的造诣,秦爻跟她今天基本都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像头老黄牛一样,李芙蕖往东轻轻一带牛鼻环秦爻就不由自主地向东转过头。

完全被吃得死死的啊……

秦爻苦笑。

可不知为何,就算被吃得死死的,秦爻却完全没什么苦恼的想法,甚至有种“这样或许也挺好的”的感觉。

可头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痛感。

“想什么呢,抬起头。”芙蕖轻轻伸手拍在秦爻头顶,“快剪完了,配合点啊。”

秦爻立刻相当听话地微微抬起下巴,表情也严肃起来。

一绺绺头发**脆利落地剪短落在秦爻身上的罩布上,冬日的暖阳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秦爻惬意地眯起眼睛,听着耳边细碎的修剪声,幸福感油然而生。

丫头搬了张小板凳坐在他们俩旁边,从柜子里抓了把瓜子慢慢嗑着,一边嗑一边跟芙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题包括并不仅限于学校里的琐事,隔壁邻居家养的阿拉斯加好可爱就是傻了点把主人的床都给刨了,以及……“根性”。

“诶诶,芙蕖姐,你参加那个‘根性’测试了没啊?”

丫头嗑着瓜子一脸好奇地问着。

秦爻对这个话题有有些感兴趣,整个人也从刚刚神游天外的状态中剥离出来,侧着耳朵想要偷听偷听。

看不到少女的表情,只能感觉她在秦爻头上耕耘的双手毫无停顿的迹象,耳边就传来平静不起波澜的声音:

“啊‘根性’么?就是之前突然发来通知说要检测的东西对吧?”

“是呀是呀,所以芙蕖姐你的‘根性’是什么等级呀?”

“你这傻丫头……”少女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无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一定是你的天赋很高吧?向找我来炫耀炫耀对吧?”

“诶……”丫头明显想否认,“不是啊芙蕖姐……”

可她的狡辩还没开始就被少女打断了:

“我还不了解你呀悄悄?说吧傻丫头,你天赋到底有多高?就让姐姐洗耳恭听好好见识一下我们小天才的厉害吧。”

丫头终于“嘿嘿”地笑笑,秦爻甚至能想象到她一脸不好意思吐舌头的神态。

“被你发现啦……‘伪甲级’,测试的结果是‘伪甲级’。”

秦爻闭上了眼睛表情有些无奈——还这么骄傲呢,虽然确实是相当值得骄傲的天赋,可是这傻丫头都没想想就因为她的这天赋他们兄妹两个人到底惹上身了多少麻烦。

但丫头毕竟小孩子脾气,而且又是面对芙蕖这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姐姐,所以炫耀什么的也能理解——更何况其实这丫头比谁都聪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更是她好像与生俱来的天赋,连老魔鬼那尊大佬她都能轻易气成那样还对她无可奈何。

如果气人也是一种天赋的话,丫头这条天赋树的支线从出生起八成早就点满了。

她只是信任着芙蕖而已。

可没想到少女听了丫头的炫耀之后竟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不咸不淡地客套着夸奖:

“很厉害呀,不愧是咱们的悄悄呢。”

“……芙蕖姐你真知道‘伪甲级’是什么意思么?”

“知道呀,”少女用确信的口吻说,“不是说‘根性’测试是用甲乙丙丁这个等级分的么,既然是伪甲级,那就是说在最厉害的等级——啊,好像也不是最厉害的等级,是‘伪’呀,悄悄你还是要努力加油,争取像真的甲级一样!”

秦爻忍不住在心里笑出了声。

看来他的这个青梅竹马还真的完全不懂“根性”的等级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说出了这种看似有到底其实完全相当于扯淡的话——得到了这样回应的悄悄估计很崩溃吧?

果然,丫头的声音就带着微微的崩溃和无奈:

“哇芙蕖姐你真知道什么是‘根性’的等级吗?”

“我真的知道啊!”

“……”丫头的声音简直要哭出来了,“好好好,芙蕖姐你说的算,你说你知道你就知道吧……”

“可我真的是知道啊。”

“……”

丫头终于闭嘴了。

就算看不到丫头的表情也能从旁边窸窸窣窣和紧接着的一阵闷响里大概猜出来丫头的动作——她八成是无奈到直接抓了一大把瓜子直接塞进了嘴里使劲嚼着发泄吧?

可是丫头这个小魔王在旁边坐着,秦爻也实在是不太好明目张胆地幸灾乐祸,只能紧紧抿着嘴唇差点憋出内伤。

天然呆果然克腹黑,小魔王碰上芙蕖这个通透天然的性子完全被吃得死死的。

这么一来,他们三个人就形成了一个自循环的食物链——

悄悄克秦爻,秦爻克芙蕖,芙蕖又克悄悄。

倒是有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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