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82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
“这个说法很好玩吧？他们用金钱购买了一个所谓的神。”
……
可这并不是什么能让我感到好玩的东西。相反，这意味着她从一开始就无从选择，只能按照“主人”的意愿去成为神。
而这样的神比起神明……真的不更像是工具么……
既然如此，我又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呢？
“至于原因的话……”
82眼神一黯，旋即这样的感**彩却一下子消失不见。伴随着她头上一对金属的部件陡然绽放出橘红色的环状光芒，她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漠然，那淡红色的眼中泛起了令人心悸的光。
她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了答案。
“神的启示么……”
『正确，这是教徒给该能力的称呼。』
而回答我的，是不带任何温度的冰冷话语，『在本机刚问世的时候，拥有该能力的人形唯独本机一台。』
82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是死的，只是盯着就能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要连上网络，本机便可以进行超高速的检索和分析，因此——』
啪。
蓦地，一记轻得连孩童力气都不如的手刀落到了她的头上——自然是出自我的手笔。
“变回去，82。”
之前有提到，我实在是不喜欢她这副没有任何情感可言的样子。
『是。』
随着一声应答，82身上光芒在刹那间消散。等我再看向她的时候，她的一切都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而不是所谓的神明。
“我别无选择……就这样成为神明的日子，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M82a1•Cris，我最晚正式誓约的妻子，又叹了一口气，“一开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尽心尽力地去做了，而整个教派也确实在不断发展。很快他们的付出就回本了，甚至已经开始盈利。一般的教徒也沾了光，在算不上和平的世界中过上了比一般人要好的多的日子。”
……
现在听上去很不错……不过，会有转折的吧……
想起了那个形教最后的结局，我在心中暗自猜测道。
“然而……”
唉，果然。
“有一天，根据教徒给我的情报加上网络上的消息，我得出了所居住城市会受到铁血工造袭击的结论。随后我连忙分析了当地PMC和铁血在附近驻扎的兵力，仓促地选择另一座理论上是安全的、并且有足够多的发展机会的城市。但……我没有想到的是……”
82的语气愈发得哀伤起来，“我错了。铁血并没有进攻我们原来生活的那座城市……”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几乎要将它咬破。
“反倒是……把我选的那座城市……化作了烈火中的废墟……我只分析了撤走前的情形，却没想到铁血工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是我们形教名下的机械工厂……因为我的错误，所有人，所有人都……”
“……”
我记得那会搜救的时候，教堂附近的那一整片区域，确实只有她一个幸存者……
但是这样就有问题了。
“82，那威利尔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还能好好地站在我们面前？”
那个肥佬绝对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一点毫无疑问。那么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活下来了？
“他是教中的一个主教，管理着教中的绝大部分的资产。只是，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袭击中幸存的……”
“……好吧，我明白了……”
看到她难看的脸色，我不由得露出了怜惜的目光，缓缓地说道：
“那个，82。不论如何只是一个意外。我对这场悲剧感到很抱歉，但你也不要太自责……我会心痛的……”
“嗯……”
82轻轻点了点头，轻声说着：“指挥官，我有点不太舒服……我想先回去休息……”
“……好。”
说了这么多悲伤的过去，我想82的心里肯定非常难受。
真是难为她了……
我产生了名为愧疚的情绪，于是立刻答应了她的请求。
“那我先走了……啊，指挥官需要我帮忙通知一下其他人各自回去休息吗……？”
“好的，拜托你了。”
感动于82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保留着的贴心，我目送她离开了这个偏僻的角落。
“——长官，不去送送82小姐么？哪怕只有一小段路 我想她也会更开心一些的。”
保持了许久的沉默，女仆长总算是开口了。她也考虑到了82的情绪，所以向我提出了合理的建议。
可我却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
“接下来两天我肯定会好好陪陪她的，我一定会这么做的，但现在的话……”
收回了送别的目光，我转而看向女仆长同样是湛蓝色的眼眸：
“我想和你待一会。”
“诶？我吗？”
她愣了一下，随后不知道是怎么理解的，她立刻低下了美丽的头颅：
“嗯……我的确要向您道歉，长官。我没有经过您的许可就擅自行动。甚至若非您的帮忙，我鲁莽的计划还会彻底失败……抱歉，长官。”
女仆长就这么持续地低着头，用行动向我表达了她由衷的歉意，而且似乎在我“原谅”她之前，她都打算维持这个样子。
不过啊……
“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女仆长？”
我挠头苦笑道，“我可没有半分要责怪的你的意思哦？相反，我很感谢你能帮我。如果没有你的话，可能现在82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吧。”
“那……？”
女仆长抬起头，湛蓝色的眸子愣愣地看着我。
“就是字面意思的和你待一会啦，傻瓜。”
我的笑容逐渐变得温柔起来，“还是说你困了？……啊，对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来着……那就去好好休息吧。”
想到这里，心头有一些淡淡的失落，但被我掩藏的很好——大概。
然而淡金色长发的少女却没有领受我的好意，她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道，“我不困……”
这是回答，而且答案很明显。
“哦吼？”
我饶有兴趣的瞥了她一眼，此时的女仆长低垂着眉眼，却是在掩盖眸中泛起的羞涩，因为夜晚的昏暗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大概她的脸已经红了吧。
在脑海中描摹着害羞的女仆长的模样，这形象在不知不觉间便与眼前的女仆长契合了。
我不知不觉间开始抚摸起她颈后柔顺的秀发，爱恋的情感在心中膨胀。
今天她帮确确实实了我一个天大的忙，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她以一己之力为我打开了一道通往成功的门。
而由此回忆起往日的种种，我的思绪瞬间便被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女占据。
4年多了啊……
对于某些人来说，不过是4年而已。但是4年的前线生活让我对少女们的感情在战火中以十倍的速度发酵。所以从战场回到社会的现在，每一秒的温存都像是在品尝一杯年份上佳的红酒。
如此美妙，如此醉人。
“唉……有的时候我是不是太依赖你了？虽然自己扛不是什么好事，但总是靠别人帮忙似乎也不太好。”
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在深陷困难的泥潭的情况下接受了少女们毫无保留的协助。
“会吗……长官？”
女仆长默默配合着我的动作，试图让我手上传来的感觉更加美妙，“我倒是觉得我一直在依靠长官您呢。”
“这样的吗？呃……所以，我们扯平了？”
发丝的触感和此刻别样的气氛让我有些微妙的失神，而我的话语也受其影响，变得轻飘飘起来。
“或许吧。”
女仆长双眸一弯，浅浅地笑了笑，“不过有必要在意这么多吗，长官？只要长官您需要我的帮助，我就会一直在您身边的。”
“嗯。”
——我也是。
看着她淡淡的笑容，完全沉醉于其中的我，脑海中的话语不禁脱口而出。
“果然，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形呢，女仆长。”
“……？”
淡金色辫发的少女猛地看向我，碧海似的眼睛瞪大到了极限。
“从第一天入职开始，从第一天喜欢上你之后，就一直最喜欢你了。”
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正在说些什么，但是我现在吐出的字句之间，确确实实流露着我最真实的想法。
“嘛……虽然以我现在的立场没资格说这种话。但是啊。”
我直视着她，试图让她感觉到我眼中的真诚。
同样，也但愿我此刻的话语满怀柔情。
“如果我只能选择一个的话，那个人形一定会是你，女仆长。我用我的一切对上帝发誓。”
这并不是我应该说的，也不是可以被其他人听到的。
这本是我只能说给自己听的告白。因为脚踏七条船的我说出这话，并没有任何的可信度，只是自讨没趣罢了。
……那么，你会相信么？
回过神来后，我开始后悔起自己轻率的发言，但又隐隐有些期待，期待着她的反应。
女仆长……
视野之中，我长久以来未曾更改过的副官小姐捂住了嘴巴，一向凌厉的眼眸被眼角涌出的泪水溢满、模糊、扭曲，变成了一汪柔水的模样。
“谢谢您，长官。”
透彻的晶莹冲出眼眶，顺着眼角滑落，女仆长半眯起含泪的双眼，嘴角勾起起了一抹动人心弦的弧度。
“我现在感到很幸福。”
……被她的笑颜轻易击穿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我的大脑有一瞬间变成了空白。
而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切的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变成永恒。
……
……
只可惜。
就这个时候。
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不是很浓烈，但却很熟悉，似乎我曾经在哪里闻到过。
啊，是了。
这是在战场上经常能够闻到的味道。
——燃烧的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