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女孩又陷入了自己的梦境里去了。

在那个梦里,她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修道院里的生活。

那个修道院,在记忆中是存在于一个欧洲大陆之外的无名小岛上,在里面生活的人,也都是与世隔绝的样子。

她从出生,可能是刚刚从母亲的怀里轻轻**了第一口母乳的时候,就被那些等在旁边永远一副冷冰冰脸的修女们抱走,婴儿的啼哭声里混杂着港口城市的喧嚣。就算她,不,应该是就因为她的身份高贵,她出生的命运就被锁定了。

她记事起,学习的就是艰涩难懂的拉丁文,因为那是欧洲文明的起源,学习了这一门语言,就能万法通的学会英语,法语,以及自己的真正的母语,德语。

那些修女,在她学习的语言里,应该如同自己的姐妹一样呵护自己。但是,她们的眼里只有严酷,她们的嘴里只有命令,就如同她们的衣服一样,一直没有变化的黑色长袍。

家里人也不是没有书信告知,等到她懂事的时候,家里人也来探望过几次,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谁是自己的父亲,谁是自己的母亲。

父亲一直是穿着西装革履,等到女孩开始学习西装知识的时候,她就知道那是皇家手工品牌,和自己的父亲的地位将将配。他应该是表现的最淡然的一个了。相比之下,他更担心的应该是他推进来的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百合花一般的女人。因为他的关注度太高,女孩都忘记了那个时候父亲的存在,只记得那个穿着碎花裙白蕾丝纱裙的女人在修女们黑色的罩衫下如同一朵昙花,盛开而即将凋零。

或许还有一个哥哥,但是因为那个无名岛除了些许校董会成员以外,完全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所以那个哥哥也只有在自己脱离了那里之后才生活在一起。

不过,应该还有一个人……

女孩在梦里微微笑了出来。

在岛上的第十个年头,也就是在那里学习的女孩子们的语言学开始往传统古文化中的中国靠近的时候。随堂的女教师,也不再是冷冰冰的修女,而是一个至少穿着其他颜色其他款式的女教师了。随后她给大家介绍时,大家才知道这是在世界的东方的一个古老国度流传下来的另类服装,叫做旗袍。

她穿的旗袍,和一般修女穿的黑色罩衫确实更凸显女性的身姿,女性的内心都是爱美的,那样的艳丽布匹裁剪的绝佳,女孩们都幻想自己穿上这一身衣服之后是多么的明艳多姿。一时间所有的女孩子都开始模仿这个教师的装扮穿起了旗袍。不过这只是开始而已,后来学习了其他文化之后,诸如古希腊风格还有阿拉伯风格的风潮都开始了。

对那个时候的女孩来说,这个教师非常和蔼,愿意回答成长期的女孩子的各种问题,她对待所有的女孩子的感觉就如同真正的修女一样。所以女孩喜欢在没课程安排的时候来这个教师的房间里休息谈天。

谈完了学业,谈完了她的日常生活,这个和蔼的教师就开始说自己的生活,那是生活在没有出过这个岛的女孩没有体会过的。她越来越喜欢这个教师描述的世界,她希望出去看看那个世界。

所以,她决定,逃出这个牢笼。

她知道这个教师一个月总是有一段时间要回家一趟,只要在这个女教师要出门的那天在那里等着。也就能偷偷搭上她的顺风车离开了。

那天,是一个中午,女孩子们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寝室里午睡。修女们看着所有的人都上了床铺,给她们各自铺好被子,吻了她们的额头一下,然后退步离开房间。

修女离开房间后,女孩子在心里默念了三十声。然后睁开眼,起身,把自己的替身玩偶放进被子里,然后下床,检查床铺。确定一切无碍之后,女孩立刻反身打开窗户,撩起裙子就从窗户那里跳下来。

然而,她估计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她窗户下面的竟然是一个地窖的入口,而不巧的是因为这个时间段他们应该在睡觉,所以平常不开启的地窖被人打开了。她原本计划中的地上有的青草和枯叶保护此刻被清空出去不说,她的落点已经变成了一段古朴的大理石台阶。

女孩已经绝望了,她大声的叫喊着,期望着那些平常没什么的修女赶紧出现。

然后,那个男孩从地窖里探出头来。

女孩在梦里静静的笑出来,那个男孩一直都是那样,看到一个女孩子从天而降,他也只是眯着眼睛看了看,然后打了个哈欠,另一手伸出来揽住了那个从天而降的女孩子。仿佛那只是一个女孩跳过来而已,而不是一个从三层楼跳下来的女孩子。

那个时候的那个男孩,和很久以后的那个他一样,一直冷冰冰着一个脸,好像每个和她见面的人都欠他十万元的样子。女孩却是第一次和人这么亲密的接触,特别是在修道院里没有男孩,修女们还死守信条,不允许之余还对女孩子们威胁的说不能和男人有任何接触。

女孩能感觉到那股微微的,细不可闻的古龙香水。还有那种刚刚从红酒窖里出来的红酒味。那是真的很醉人的味道,特别是女孩其实是很想睡午觉的。

而在这个时候,酒窖里传来那个熟悉的教师的声音,用的是她教习的中文,“怎么样?是不是有一个女孩子掉下来了?”

男孩子回过头对着酒窖里说道,“是啊,是个女孩子掉下来了。”

不过接下来,酒窖旁边响起来了保安的警笛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女孩紧张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实在足够让所有的听力正常的人醒过来。不过看起来那些女孩子的淑女教育非常完美,没有一个人探出头来看看那个熟悉的尖叫是谁发出来的。保安随身带着警棍,修女带着自己的戒尺。女孩想到了不听话的下场,下意识的就抱住了那个男孩。

保安和修女先后赶到,就看到了男孩抱着这个女孩走出地窖。出乎女孩的意料之外,保安和修女不再是那种冷冰冰和恶狠狠的表情,反而带着努力挤出来的温和笑意,领头的保安领队就带着这样的笑意走了过去,轻声的用蹩脚的中文说道,“啊,没想到是端木少爷在这里。”

男孩脸上有点不耐烦,“我似乎申请过的,你不是也签了名字了么。”

保安领队哑口无言,不过他还是看着被放下来不敢挪步的女孩,“可是……为什么我看到你和这个……”

男孩看了一眼女孩,“她么,也许是我刚刚摔破了瓶子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探出头来看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了,我接住了她而已。怎么了。”

保安领队呆了一下,就看着女孩在旁边还不肯走的样子,连忙给旁边的修女使眼色。不过男孩随后淡淡的说道,“这个女孩似乎受了点伤和惊吓,我帮她先请假,让她回去休息一段时间。”

所有人大吃一惊,修女中的一员立刻站了出来说道,“端木公子,我们可以无视你进入金鸢尾修道院的地下酒窖,但是请你不要带坏我们的学员……”

男孩冷冷的看向那个修女,修女的理直气壮立刻化为乌有。

“我这个身份或许不行,不过金鸢尾本来就是一个培养贵妇人的集中营。贵妇人是什么,还不是要嫁人的么。金鸢尾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那些男人看的。而我……”

男孩说着古朴的拉丁文,那是刻在修道院大门的拉丁文的诗句的简朴翻译。他在这么说的时候,眼睛看向了身边的女孩,“是这个女孩的未婚夫,我有权力保护她,选择她需要什么教育。所以,她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就是两个人宿命中的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次见面飞速确定了两个人的关系。不管当时男孩是保护女孩的目的,还是真的愿意当女孩的未婚夫。等到女孩回到那座住着自己的西装父亲和轮椅母亲的城堡之后,她再也不用回到那个修道院去了。

这样的生活,一直到现在……

“公主殿下,我们到了。”一旁的西服男低声提醒似乎陷入午睡中的女孩。

女孩睁开了眼,德意志皇室专属座机已经开始平稳落地,她怀抱着一个黑布包着的大盒子,睁开眼时长长的睫毛上还粘着滴滴泪珠。

“我知道了。”公主努力保持自己声音的从容淡定,“接机的人应该来了吧?”

西服男点了点头,“机场调配中心和我们对话的就是端木公子本人无误。”

公主心头一颤,“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先说一声?”

西服男也是被吓到了,不过他调整了心态,从容说道,“本来我们是想让公主殿下和端木公子说几句的。但是端木公子说,不如到时候见面的时候再一起叙叙旧,会更好……”

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西服男接下来说道,“我看公主殿下有点憔悴了,是不是需要补妆什么的……”

公主挤出一丝微笑,“我这样很憔悴么?”

侍卫自知失言,不过公主苦笑道,“也许是太过憔悴了点……我去卫生间一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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