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卷过青草,掠过远处的樱花树,带来朵朵樱花。

细嗅这股由春风带来的花香,我竟从其中闻出一股铁锈的气息。

我拾起几片樱花细细看来,才发现这随风飘扬的细小花瓣上面,片片都沾满了鲜血。

当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我便发现自己现在身处在一处不知名的战场的中央。

战场之上,高举象征天皇的“十六瓣菊”旗帜的军队,向着高举“平”字旗号的军队发起冲锋。

看着向我冲来的两支军队,我开始抱头鼠窜,但很快我就发现我无需闪躲。

因为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士兵,就如同空气一样从我身上穿过。

刀光剑影、短兵相接,战马的嘶吼与士兵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在半空中弥漫。

地面上尸山血海、血流漂杵,士兵身上飞溅出的血液将远处飘落的樱花染红,连春风也沾染了那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想来,之前那些染血的樱花,便来自于此。

举着各色旗帜的士兵们冲锋、厮杀、然后死去,倘若没有死去便继续冲锋,一遍又一遍的机械性的重复着这样的行动,他们踩着或敌人、或同伴的尸骨不停的前进、杀戮。

没人知道,这场战争会如何结束,或许只有当他们全部死亡的时候,这场恶战才会抵达终点。

但是也有可能这场战争永远不会结束,起码它现在就不会结束。

随着时间的推移,打着天皇名义的联军逐渐占据上风。

高举“平”家旗号的对伍开始节节败退,出现了大规模的减员和伤亡。

很快那支“平”字旗的队伍,便被天皇的联军击垮,陷入绝境。

正当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争会以这样的结局草草收场的时候。

异变突然发生,只见从“平”家的队伍里,走出了一个骑着黑色骏马的男人。

他身披黑紫金玉龙纹大凯,头戴新月鬼纹黑玉盔,面附鱼鳞纹鬼假面,手持一把漆黑如墨长约九尺三寸巨大野太刀,野太刀刀身铭文五个大字“蛇铁封神丸”。

就见这个身着黑盔、黑甲、黑假面,骑着黑马,手持黑色野太刀的通体漆黑的男人,如同无物一样轻松将手中名为“蛇铁封神丸”的巨刃单手举起,策马扬鞭向敌阵发起冲锋。

此人面对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

手起刀落,无数残肢断臂接连飞起,引得战场之上哀鸣不断。

黑马所过之处,无人生还,寸草不生。

随着这名男子,如同切瓜砍菜一般将自己身前的敌军杀戮殆尽,天皇联军的士气开始不断下滑。

天皇联军将领见此情形,接连派出四员大将与其交战,但这四人无一例外全部被此人斩于马下。

眼看局势变得无法控制,天皇联军主将一声令下,下令让全体士兵向这名黑甲男子发起冲锋。

虽然天皇的军队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来,但这黑甲男子就好像刀枪不入的怪物一般毫发无伤。

他如同摩西分海一般,将人潮硬生生的劈开一分为二,并从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取敌军大营。

而残存的“平”家军,也追随着黑甲男子的步伐冲入敌阵打扫战场。

眼见这“平”家军队,就要在男子的带领下取得胜利,一颗流矢却突然飞来正中男子眉心,并将他脸上的黑色鬼面一分为二。

面具之下的是一张沾满鲜血的模糊面容,鲜红的血从他额头低落染红了他漆黑的长发,他摘下头盔任凭长发随风飘动。

那身披黑甲的男人就以这样的姿态,披头散发的从马上缓缓坠落。

就在他即将坠落的那一刻,我听见了他癫狂的笑声,他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怎奈风沙太大我无法听清。

但仅看他的口型,我似乎知道了他说的是什么了。

那是一句汉语,一句现代汉语,那口型表达的意思是。

“你来了。”

————————————

早春时节的平安京,到处洋溢着春的气息。

韩愈说的那句,“天街小雨润如酥。”,倒真是不假。

随着昨天的那两场小雨过后,平安京中的朵朵鲜花都悄然攀上了枝头。

春天到了又到了万物复苏,动物择偶的季节。

人类作为万物的灵长,自然也会加入到这场生命大和谐的狂欢之中。

平安京中不少贫苦人家的少男少女,此时多半都在城郊的某个僻静的角落进行野合。

这个时候就连游郭青楼的生意,都要比平时要好上不少。

当然这些野合之类的东西,在那些贵族老爷们看来都是非常下贱的,他们才不会这样呢。

但怎么说贵族也是人嘛~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嘛~

这种“下贱”的东西,包装包装,披上诗词歌赋的外衣,不就高雅了吗?

于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有一些贵族家的少男少女互相寄出自己的“诗作”给心仪的对象,并以此为由成功上垒达成生命的大和谐。

不过今年似乎出了点意外,以往的这个时候那些贵族家的少男少女都应该按捺不住心中的寂寞互寄诗篇。

而今年他们却发疯似得向西坊涌去,他们去那里倒不是为了什么龌龊之事。

主要是因为,角川书社的最新一卷《红楼梦》发售了,说道这里我就不得不夸一下藤原青山那家伙的办事效率。

昨晚才给的稿子今早就印出来了,估计给我刻雕版的那些工匠应该是爆肝了一宿,就是不知道他们之中有人猝死没有。

要不回头给他们带点营养品,慰问一下他们?

算了,回头再说吧。

其实按理来说作为《红楼梦》的作者,我今天其实应该去现场的,要么弄几本签名版的书哄抬价格。

要么应该去现场暗中观察,凑个热闹捧捧场。

“唉,只可惜啊。我现在动弹不得,抽不开身啊~”

被倒吊在安倍晴明家屋檐一角上的我,轻轻的叹息道。

今早上我一觉起来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挂在这里了,不用问这事绝对是安倍晴明那个疯女人干的。

而且从我衣服上的露水来看,我这应该是被她挂了一整个晚上。

唉,最毒不过妇人心啊,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啊。

可能是被吊久了,也可能是四肢的机关被安倍晴明打坏了,我现在根本无法感受到自己手脚的存在。

全身更是无力,整个人就跟废了一样。

不过你还别说,其实倒着看世界也挺有意思的,我这应该也算苦中作乐了。

其实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明明这次源博雅也是同犯,我们两个同样被安倍晴明打晕。

为什么他可以接受全方面治疗,和式神小姐姐们的照顾。

我就要挂在这里,任凭日晒雨淋。

这还有王法吗?还有人权吗?

果然,朋友没有老公重要吗?

唉,又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啊…………

就当我因为晴明的差别对待,而感到不满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我的救星————我亲爱的式神女仆,狐妖吹雪。

“吹雪!吹雪!快放我下来啊!”

我对着来院子里晒衣服的狐女仆大喊道。

这腹黑的家伙,就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在那边晒着衣服。

眼看她就要回屋了,都没有放我下来的意思,我急忙大喊道。

“吹雪!我以我是你主人的名义命令你!赶快把我放下来。”

然而就算这样,她依旧没有搭理我的意图,抱着空篮筐向屋内走去。

“喂!吹雪,我求你了!放我下来啊喂!求你啦!”

“吹雪!妹妹!姐姐!姑奶奶!祖宗!妈!你是我亲妈还不行吗!赶快放我下来啊!”

可能是我丢人的认妈起了作用,这狐女仆的脚步突然停止了。

然后她转过身来,对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再然后…………

再然后,这个腹黑的混蛋,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屋里。

任凭我再怎么叫喊,她都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是真没想到啊,吹雪你个浓眉大眼的小狐狸也叛变革命了。

这年头,果然靠谁都靠不住,叫妈叫祖宗都没用。

“来人啊救命啊!虐待和尚啦!快来人放我下来啊!”

我就这样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只可惜我喊的嗓子都冒烟了,都没人搭理我。

在我无比绝望的时候,只见之前转身离去的吹雪,端着一个茶盘缓缓向我走来。

她走到我的近前对我轻声说道:“抱歉哦~安珍大人,晴明大人给我们下了死命令不让我们放您下来的。对于放您下来什么的,吹雪我也没有办法的。不过我看您被挂了这么就应该饿了吧,所以我给您准备了一碗粥。让我为您趁热喝了吧……”

面对这温柔似水的狐女仆,和茶盘上那碗热气腾腾的菜粥,我流下了两行辛酸的泪水。

(别问我木头傀儡是怎么流眼泪的,我这黑科技傀儡身体的工作原理我自己都弄不明白。)

谁说这世上没有好人,谁说这世上没有天使。

我家吹雪简直就是天使中的天使,以后谁再说她腹黑我就跟她急。

“呜呜呜~对不起吹雪酱,我错怪你了,果然你对咱最好了啊!”

说着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来安珍大人,我喂你。啊~”

“啊~”

看着吹雪递过来的那匙菜粥,我想也没想就一口咽了下去。

她的厨艺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就是这粥的味道有些奇怪…………

“吹雪,我怎么觉得这粥的味道有些怪呢…………”

说完我便开始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晕。

“有吗?安珍大人,吹雪我不过是加了点安魂草而已。”

听到安魂草三个字的一瞬间,我就明白了我这是又被坑了。

虽然我的傀儡身体,能让我免除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毒物和负面状态,但仍有少部分的物品对我来说是有害的,而安魂草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草药对普通人来说是无毒的,但是这种草药对于鬼魂和我这种残魂状态的家伙来说。

却如同速效安眠药一般,只需一片叶子就能让我睡上两个时辰。

安魂草这东西,通常都是阴阳师用来安抚狂暴化的鬼魂的。

没想到吹雪这家伙,居然会用这东西来暗算我。

这个式神女仆切开果然是黑的啊!把我之前的感动还给我啊喂!

你这根本不是天使!你是地狱深处最腹黑的恶魔啊!

然而我已经没有力气喊出这两句话了,因为安魂草的药效开始发作了,那股深深的困意不停的向我灵魂的深处涌来。

就在我即将入眠的那一刻,我听见了腹黑女仆那如同恶魔一样的低语。

“安珍大人,你就好好的睡一觉吧。这次就当做是上次你偷咱内衣的报复吧,这下子我们两个扯平了哦。”

随后刚醒来没多久的我,就再次失去了意识。

不到一天的时间我昏了三次,如果我是一部小说的主角的话,那一定是短时间内昏迷次数最多的男主角。

也是最倒霉的那个,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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