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彻人心，拥有强大无比的力量偏偏又喜欢玩弄别人——就像猫捉老鼠一般，就算捉到了也不急着一口吞下给爪下的老鼠一个痛快，而是饶有趣味地看着老鼠一次又一次逃跑，一次又一次被捉回来，最后绝望的样子。
这特么不是魔鬼这是什么？
秦爻闭上了嘴。
面对这种满脑子随时都想着如何玩弄别人的魔鬼，还是少说一些话吧。
中年人笑了笑，竟然没有再说什么。
秦爻松了口气。
跟面前这中年人说话太累了，动不动就要小心他老人家在哪个不起眼的地方给他挖了多大一个坑——不仅仅是挖坑，这魔鬼绝对精通坑人的所有技巧，坑蒙拐骗连哄带诈让人防不胜防，就连平时自诩老谋深算的秦爻在他面前也是个出入此道的雏儿罢了。
糟老头子坏的很。
可“糟老头子”却突然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后面沾上的尘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拂尘，配上他长发飘飘长袍潇洒的样子……居然真有了点仙人的模样。
虽然他在秦爻眼里头上还是长着两只角屁股后面晃着根尾巴就是了。
秦爻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中年人，好奇他要干什么。
没想到他倒是转过头瞥了秦爻一眼，似笑非笑:
“怎么着，好奇我要干什么？”
秦爻相当诚实地点了点头。
中年人用拂尘指了指面前地面上那深不见底边沿整齐得让人惊叹的大洞，问:“据我所知这里原来是你家吧？怎么着，你连家都不要了？”
秦爻终于反应过来。
大概是因为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以至于“家”都没了他居然没有什么实感，现在终于反应过来，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家啊，他和悄悄住了那么久的家就这么化为飞灰了……那可是存留了他和悄悄多少回忆的。
他抿着嘴唇，茫然地看着面前那如同传说中归墟之眼的大洞，突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可中年人突然俯身伸出手摸了摸那深洞的边缘——被一瞬间的巨量光与热彻底融化，再冷却下来，深洞边缘的砂质土壤覆盖了一层的光滑的釉状玻璃质。
“这次就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中年人笑着直起腰，“留这么大个洞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洞壁连接的地下暗河和其他奇奇怪怪的空洞都已经被冷却的岩浆封住了，但还是不安全。”
秦爻愣住了。
“你是想帮我们把这里重新恢复原状？怎么可能……”
就连在这里住了十多年的秦爻自己都不一定能说清楚房子的具体尺寸和摆设，更不要说恢复了。
毁灭这件事永远要比修复和创造难。
“永远不要低估超凡们的能力，”中年人摆了摆拂尘，“你是时候应该改改你的思维模式了，未来的时代可跟以前不一样了，这是全民超凡的时代，一味地认为‘不可能’并不可取，这样的人注定只会被时代淘汰。”
秦爻一凛。
中年人笑着轻轻把手中的拂尘送到胸前，然后那根拂尘就脱离了地球重力悬浮在了那里。
他挥手，浅白色的光晕突然笼罩住了秦爻面前的一切，而范围正好是被那道纯白光柱侵蚀过的圆形范围。
“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他念道。
秦爻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汹涌澎湃的潮水声，他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一条大江的岸边，看着江水滚滚而逝。
中年人和拂尘正站在江面正中央，他的表情肃穆，身边缭绕着数不清的蝇头小字——是某种玄奥的符文，在他的身边环绕旋转。
这一刻他终有有点仙人的样子了，执拂尘立于波涛汹涌的江面之上，长袍鼓动长发飘扬，那张憨厚的国字脸上也有了威严。
然后，他挥下了拂尘。
世界似乎突然停滞了，一切都凝结在这一刻。
仙人驭江，他挥手之间天地反转，那汹涌的江水竟然……竟然相反的方向呼啸而去了！
自然的伟力被仙人一己之力改变，那壮观的景象印在秦爻的眸中，他的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这就是仙人的力量么？
秦爻惊叹。
可面前的大江突然消失，他整个人再次回到现实，时间重新开始流淌。
可是，就如同那被强行扭转了流向的大江一样，眼前的世界竟然在向已经发生过的时间逝去了！
被教廷仙人自爆毁灭得连渣都不剩的房子一点一点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地上的空洞慢慢被不知道哪里出现的土壤填平，秦爻亲眼看着身边一块房子爆炸时被迸射出的混凝土块重新飞回了面前的墙壁上，与旁边的部分重新结合在一切，紧密得不分彼此。
这是比让大江倒流更加让人震撼的场景。
历来存在于科幻小说电影甚至奇幻小说电影里的场景真实而确切地出现在秦爻面前，他几乎要伸出手掐掐自己的脸来确认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可那清楚的痛感告诉他这一切确实是真的。
时间确实是倒流了。
很快，和一切意外发生之前的房子重新出现在了秦爻的面前，而中年人也收回了面前悬浮的拂尘，微微扭动着他的肩膀，舒畅地发出一声叹息:
“舒服了，好久没活动活动了，有时候认真认真也挺爽的嘛。”
然后他拿拂尘敲在了白苏头顶:“诶我说你小子愣什么？喏，你家我给你明明白白地修复好了，还不快谢谢我？老人家动一次手很累的。”
“哦哦，谢谢。”秦爻茫然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回答。
老魔鬼冷哼了一声:
“真敷衍，算了，反正也不是无偿帮你小子的——你都卖身给我了，这就当是提前预支给你工资了。”
一听“卖身”这危险的词，秦爻瞬间清醒过来了，挑眉瞪眼:
“卖身？什么卖身卖什么身？我可不记得我有跟你签过什么卖身合同。”
可老魔鬼却慈祥的笑了笑:
“卖不卖身可不是你说的算，在你承认继承了青缘仙人的遗产之后，什么事情可就由不得你自己的想法了。”
“你……”
“我怎么了我？”老魔鬼冷笑着看他，“上了贼船还想下来？你觉得可能么？”
“……”
一时语塞。
好像说不过，不，打也打不过。
秦爻悲哀地发现自己不管从哪个方面好像都对面前这个糟老头无可奈何。
他叹了口气:“行吧，您老人家开心就好，卖身也就卖身吧……”
老魔鬼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那接下来我的任务是什么？老老实实跟着我那不靠谱师傅修炼？”
“不。”
出乎秦爻预料的，对他提出理所当然的想法老魔鬼给出了直截了当的否定:
“你跟着纯明那丫头？跟着她整天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
“纯明那丫头体质跟普通人不一样，她用的修炼方式对你绝对不适用，别想了，我让她收你当个记名弟子是让你多少头上插了根鸡毛能当令箭使的，不是让你跟着她学怎么修炼的。”
老魔鬼突然看着天叹了口气，用莫名惆怅的语气感叹:
“纯明那丫头用她的修炼方式能成为华夏第二，你用她的修炼方式只能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懂么？”
“哦，那我应该？”
“时代变了，就算是我们的修炼方式再强大也不一定适合这个灵气复苏的时代，政府有关部门和某些隐世宗门正在协同进行最新修炼典籍的开发编写，现在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该做出来的程度了……”
他皱着眉，思考了片刻:
“你还是按部就班跟着国家的安排走吧，这方面我们也帮不了你多少，最多只能提供一下资源。”
秦爻点了点头。
提供资源已经很好了，他听过“财侣法地”的说法，而“财”也就是资源更被排为第一位，其重要性可想而知。而提供资源也比他想象中什么都没有要好得多了——没想到老魔鬼虽然性格恶劣了点但是人居然是挺好的嘛？
“当然，只有你取得了足以让我承认的成绩我才会给你提供资源……”老魔鬼的脸色瞬间变化，“不然，你就想想吧！”
果然就不该指望这魔鬼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好了，剩下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也是时候让你回宗门一趟认认人了，毕竟之后你也是我清游派纯明仙人座下的记名弟子了，连自己的宗门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能行？”
“……行吧。”
悄悄应该现在就在清游派里等着他吧？
其实对于老魔鬼嘴里的清游派他倒是不太在意，让他更关心的是悄悄现在怎么样了……可是想到悄悄，脑海中好像闪过了什么东西。
他好像忘了什么，可是等他努力回想的时候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算了。
秦爻耸耸肩。
有什么等回来再说吧。
他看着旁边的老魔鬼随手又划开了空间，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地球现在居然还没爆炸真是个奇迹”，又突然想起刚刚自己看到的恍若幻象的场景，下意识问:
“诶那个……掌门？”
老魔鬼一脸“小子你很上道啊”的惊讶表情，问:“怎么了？”
“刚刚你用法术的时候为什么要念孔子他老人家的那句话？是为了用圣人之言引动天地交感？”
可是老魔鬼却用相当奇怪的表情看了看他，视线有些“这小子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的感觉。
“当然是为了装逼啊。”
他理所当然地说。
“……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