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若一直相信,他生来就是要做大事(写小说)的。

简若会这么说可不是信口开河,据他父母所言,简若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对文学的巨大兴趣。

简若抓周那年,面对着环绕在他周围的各种东西,简若在大人们期待的目光下,几乎是一点没犹豫地抓向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份礼物——一支笔。

然后他咬了一口,不好吃。

小学那几年,在老师的特别关注下,简若几乎每天都能获得与文字亲密接触的机会——“你今天怎么又搞事了?罚你把第二课课文抄十遍,明天交!”

到了初中,在周围同学的耳濡目染下,简若接触了一种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文学形式——“这本是触手的,谁要看啊?一块钱一晚了!”

高中之后,简若洗心革面,突觉自己不应该浪费与生俱来的文学素养,决定开始创作属于自己的一本书——“这书就叫《禁忌?!百合之恋》吧,嗯,双胞胎姐妹俩的幸福生活。”

时光荏苒,简若早已不是当年那文笔稚嫩的毛头小子了,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简若俨然已经成为百合文学界的一位泰山北斗——“其实我只是想写点反映女女之间幸福生活的东西,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涉黄了——没事,反正下一本会更刺激。”

简若看着电脑,向着自己狂热的粉丝们解释上本书被封的原因。

“对了,现在在写的这本书我准备鸽了,嘛,一个月不鸽个几本书就浑身不舒坦。”

简若补充道,神色淡然。

简若关上电脑,没有再看炸锅的评论区,“呵,总会有几个跳梁小丑嫉妒我的成绩,但以我的作风,你以为我会在意吗?”

简若喃喃道,像是一位身居宝座的国王,深沉,睿智,强大,活成了一个传奇。

毕竟,他生来就是要做大事的啊……

“主不在乎啊。”

……

然而就算是百合界皇帝级别的简若也会有苦恼的一天。

简若的苦恼并不是因为钱不够——拥有着正规作者和黄色百合文学写手双重身份的简若并不会因为金钱而烦恼。

也不是因为他这么多年了还单身——“朕有左右手陪伴,何惧后宫无人?”这是他的原话。

让简若苦恼的是一个梦,一个十几天前出现,然后一连做了十几天的梦。

梦境的主体是个荒凉的战场,遍布着刀剑的碎片和尸骨残骸。

战场中央是个被金色锁链锁住的巨大黑色棺材,一位身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或者女装大佬,静静地站在棺材前。

在每一次的梦境中,简若都会以某种巨大而特殊的视角扫视过整片战场,最终把视线聚焦在白裙人与棺材上。

每到那时,天地间的风声都像是某种豪迈的战歌,让简若一直怀疑会不会下一秒那位白裙人就要抽出只剩半截的刀剑,画出巨大的法阵,召唤出无数已经战死沙场的勇士,让它们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与生前的执念,听从号令,然后一起和着音乐在棺材边上蹦迪。

好吧简若承认,蹦迪部分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因为那个梦境直到今天,也就只持续到看见白裙人和棺材。

然后戛然而止。

“今晚或许又能梦到那个地方了。”

简若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回卧室睡觉。

“咚!”

一个沉闷的声音从隔壁卧室传来,像是某种生物砸到地面上的声音。

“嗯?”

简若快速走到门口,推开了门……

一道闪光,一片幻影,恍惚之间,简若仿佛又进入了那个梦境——眼前是一具棺材,和,转过身来的白裙少女。

……

这看上去像是个既没招谁也没惹谁初夏清晨。

窗外温和的清晨柔光把坐落在山脚下的这栋三层小楼笼罩在一片温暖而迷人的淡金色光芒之下。

如果有人从大门口向外望出去,是一条条状青石铺成的小路,道路看上去有了些年份,已经在风雨和岁月里被抚摩出细致而光滑的石面了。

把视线转回到小楼内部,透过二楼某个房间的窗台,可以看见其中堪称奢华的装饰。

合欢木的大床,床头雕刻着玫瑰花和缠绕的藤蔓,床上的垫子又厚又软,天鹅绒床单上压着丝绸被子和驼绒毯,床上挂着两重帐子,白色的纱帐和金色的绸帐。

其它的家具也是合欢木的——要知道,在伟大的拜占庭帝国中,合欢木和缠绕着玫瑰的藤蔓本身就是贵族的标志。

那些坚硬的木头在光下有着上过油一般的光泽。卧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安息香,衣柜里挂着轻若无物的丝绸内衣,略显暴露的款式似乎不应该属于一个传统的贵族少女。

这必然是一间属于女孩的卧室,其主人用尽一切心思使它显得温暖,所有锋锐的线条都被柔软掩盖,仿佛睡在如山堆积的锦缎之中。

阳光透过窗户的罅隙,在床上洒下大片光斑。

柔和的风轻轻地吹过床上之人的身体,想要将其唤醒。

床上少女发出轻微的嘤咛,意识渐渐回归身体,慢慢地睁开眼睛……

果然,又做到那个梦了,这次的梦好像比往常长一些,而且十分真实。

梦境中的一切还在影响着简若的思维,这是他第一次在那片荒凉的大地上看清那个白裙人的样子,是一个女孩——有胸的那种,她脸上像蒙着层白雾,看不见,唯一露出的眼眸中有着化不开的绝望与无奈。

不是女装大佬真是可惜了呢……

那个女孩身影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想不起来那是不是他见过的人,但一想起她就有种鼻头酸酸的感觉,仿佛认识了很久。

但不过是梦吧,没有任何意义。

简若这么想着,终于完全睁开眼睛。

头有些疼,大脑中有些混乱,精神就像是很长时间没有睡觉的那般虚弱。

脑子还有点发懵的简若坐起身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的一切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东西。

胸口似乎有点沉重,感情还没有完全回复,“或许下次还能梦到那个地方”——简若这么想着,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用微凉的空气来刺激自己的大脑,让它别那么难受了。

“嗯?”

感冒了吗?鼻子和喉咙处的感觉十分奇妙,空气进出的通道似乎比平常要细了一些,胸口有些沉重,简若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是胸部的微突。

“……?”

柔软的娇小反映着晨光,白皙的肌肤柔腻而富有光泽。

简若终于站起身来,双眼无神地走到一边的落地镜前——这本不是应该在他房间的东西。

高大的落地镜反射着女孩的全身,女孩的发色如淡金色的阳光,而皮肤却是牛奶般的白皙,她穿着白色的睡裙,淡金色的长发洒在穿了白裙的肩上,像是蜂蜜融入牛奶般美好。

女孩的身体似乎还没有发育,清润如嫩柳,纤细的腰肢,微微贲突的胸部以及笔直的双腿,金色的清亮眸子在她身上没有半丝的突兀,正相反,却为她增添了一抹睿智的光芒。

细细的脖颈深深的锁骨,还在发育的胸部隐隐透出肋骨的轮廓,一路向下,是柔软的腰部曲线。

虽然简若还没有实际见过,但他能确定,这是女孩子的身体。

女孩子?

这是女孩子?

我现在是女孩子?

突然间,刚此为止覆盖在全身的慵懒气息消散开来,头脑瞬间清醒,又瞬间混乱。

空气也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而后便是无法抑制的大叫——“啊!”

……

那声尖叫像是打开了记忆的大门一般,一大股完全不属于简若的记忆在一瞬间涌入他的脑海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与眩晕感扰袭着他的大脑,但随着那股记忆的袭来,隐隐约约地,简若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像是被某种桎梏给封印在记忆深处了一般,他想不起来,眼前只闪过一些奇怪的东西,某团白光,某个娇小的身影,某道裂缝,还有一个巨大的棺材。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发生了什么?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是……

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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