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悄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条小船上,在风起云涌波涛卷集的海面随着海浪起伏。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受,况且她一向坐车晕船,所以很快就在摇摇晃晃的感觉中醒了过来。

一醒来就感觉身上怪怪的。胳膊好像被人拉着,整个人趴在什么东西上,胸也硌得难受——虽然理论上来说她并没有那玩意儿。

可等她完全清醒过来了,就看到了面前晃动的地平线和左边视野中熟悉的侧脸。

刚刚的慌乱和无措突然消失了,睡梦中起伏和颠簸的影响也突然完完全全没有了,秦悄安心地微笑了起来,微微降低了身体重心,把脸颊贴在哥哥的背后。

寒风扑面而来,天穹卷集乌云,密密麻麻的阴影遮盖了天空,好天气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的坏天气。

可秦悄却一点都不感觉冷,反而觉得很暖和很安心,她靠在哥哥的背上,却好像沐浴在春天的暖阳中。

“醒了悄悄?”

秦爻的声音传来。

带着宠溺和温柔的意味,是悄悄已经烂熟铭刻在了灵魂深处的声线,只是现在听来却格外好听格外珍贵。

她低低“嗯”了一声,又“嘿嘿”的傻兮兮笑了起来。

什么嘛……现在她这样的想法怎么跟痴汉一样……不行不行不能这样!

少女红着脸深吸了一口气鼓起脸颊,又长长地把气吐出来,然后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哥哥的背:

“呐呐,哥,你知道了吧!我的天赋非常好呢!”

出乎少女意料的,秦爻只是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

这就让少女很是郁闷,本来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想要找自己的哥哥炫耀……可是却换来了哥哥毫不在意的一声“嗯”。

这谁受得了嘛。

少女的脸颊再次鼓了起来,不过这次是因为生闷气。

可哥哥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生闷气呐?傻瓜,怎么这么笨——天赋好是肯定的啊,因为是我最可爱最聪明的妹妹,所以我一点都不感觉惊讶,只觉得理所应当。”

很理所应当的语气,像是在说一加一等于二地球是个不规则的椭圆体。

让人实在是不能不信服。

少女脸颊慢慢浮起一点绯红,鼓起的脸颊却慢慢恢复了原状,一对大眼睛也慢慢弯成了月牙,嘿嘿偷笑着,却突然轻轻举起了右拳捶在了自己哥哥的后背。

“就你会说话!”她小声在哥哥耳边嘀咕,“什么时候这么会讨好女孩子了?”

可秦爻却摇了摇头,皱着眉有些疑惑:“什么讨好女孩子?我不会讨好女孩子的,刚刚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少女却更开心了,一只胳膊揽着自己哥哥的脖子,一只手捂着嘴偷笑,溢满的笑意和幸福几乎从身上闪闪地发出光来。

“真好,”她喃喃,“嘿嘿……”

秦爻不太明白背上的丫头为什么这么高兴一直笑了一路,可是妹妹高兴他也就轻松起来,嘴角不知何时也浮起一抹微笑来。

天色更加昏暗起来,可不知什么时候,一点晶莹的白从天穹坠落,划着飘忽不定的弧线坠落,最后落在了秦爻头顶。

“哇哥,你看,下雪了!”

悄悄兴高采烈地想要把秦爻头顶的那点雪花摘下来给哥哥看,可是递到秦爻面前的时候,那点剔透的白就融化成了她指尖的一抹水渍。

消失的是如此之快,几乎抓不到痕迹就已经突兀地无影无踪了。

“哇雪化了诶哥。”

悄悄的声音透着失望。

“没事。”

秦爻安慰妹妹:“不就是一片雪花么,你抬头看呀。”

悄悄下意识抬起了头。

大片大片的云朵,只有缝隙间有隐约的阳光透出,而一片一片的洁白花朵从天空坠落,衬得一切像是梦境一样,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许多。

“好大的雪啊!”

悄悄张开双臂抬头看着天空。

秦爻勾紧了妹妹的腿好让她不至于掉下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很快又被丫头的高兴感染。

那种如孩童一般纯洁而剔透的快乐是他这样心思深沉的家伙感受不到的,但唯独此刻,他想放下一切和妹妹一样为这场难得的大雪而开心。

他笑了起来。

鹅毛大雪代表着丰收,所谓瑞雪兆丰年即是此意,所以中国文化历来都把大雪视为祥瑞的征兆。

兄妹两人在空无一人的小区里看着天空,秦悄抱着秦爻的脖子,兄妹两人沐浴着这场鹅毛大雪,看着天空,大笑着,像两个白痴一样。

雪越来越大,万物慢慢都覆上一层纯白,世界静寂无声,而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中央的那对兄妹。

哥哥背着妹妹,像背负着全世界。

而全世界似乎也只剩下他们,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大雪之后是个很好的天。

没有多大的风,天上只有几朵白云在悠闲飘摇,冬日难得的阳光照下来,莫名地就带上了闲适和温暖的气氛。

秦爻在阳台躺椅上躺着,戴着副平光镜看报纸,手边放着一杯热茶。

是悄悄给他泡的,丫头昨天因为下雪结果疯过头了,结果睡得相当早,可能也有女人口中所谓“觉醒”的原因,总之睡得早也就睡不长时间,一向习惯睡懒觉的她居然早早地就醒了过来。

吃过了饭居然还贴心地给他泡了杯茶——甚至贴心到让秦爻有些怀疑自己的妹妹是不是被什么人给附身了。

满心怀疑,但还是很乐意地享用了妹妹亲手泡的茶,还感觉味道莫名其妙就比他平时泡的更高,秦爻老同志以身作则演绎了“真香”定律。

而悄悄这时候就搬了小板凳坐在他旁边,裹着厚厚的睡衣玩手机。

雪化的时候气温降得也快,外面的室温已经零下了,就算没风还挂着大太阳,也不是悄悄这细皮嫩肉娇生惯养能受得了的,所以就算是开了空调,丫头依然怕冷到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秦爻倒是无所谓,本身身体就挺好的,加上开着空调,就穿着薄薄的毛衣在窗户关了的阳台坐着也没什么。

不过说起来家里的菜差不多吃完了,要出门买点菜了——秦爻这么想着,喝了口茶。

这么冷的天,出门确实是一种折磨,但愿下午不要突然刮起风来吧?

可门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阳台弥漫的闲散气氛突然被吹散,秦爻无奈地看着悄悄像只兔子一样突然从小凳子上跳了起来,竖着并不存在的耳朵转头冲向家门,大声问着:

“谁呀谁呀?”

喜气洋洋一发不可收拾,秦爻曾经用“拖拉机下山一样轰轰烈烈”这种句子来形容过自己妹妹开门的气势,但是看来并没有什么用。

而门外也传来娴静的女声:

“悄悄?我呀。”

悄悄立刻打开了家门,给门外的来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新年快乐芙蕖姐!”

李芙蕖也微笑着抱住了悄悄:“嗯,新年快乐呀。”

身在阳台的秦爻也从墙后面探出了半个身子,向少女摆了摆手:“好久不见,新年快乐。”

李芙蕖眼中盈着笑意,点了点头:

“新年快乐。”

两个人虽然只是简单的问候简单的眼神交流而已,可却胜过了长篇大论的交谈。

悄悄一边跟她的芙蕖姐聊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八卦一边给她找出专门为她准备好的拖鞋,而李芙蕖也一一微笑着应和,顺便略微评论两句,而两个人也终于来到阳台。

“新年怎么样?”

李芙蕖的第一句话是这样。

秦爻摘下了鼻梁上的平光镜,放下报纸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眼睛:

“不怎么样呀。”

确实不怎么样,整个新年由于一对一对接踵而来的麻烦事变得乱糟糟的,完全没有了新年该有的阖家团圆喜气洋洋的气氛——虽然说从很早以来秦爻和秦悄就没有感受过阖家团圆是个什么样子了。

李芙蕖摇了摇头,在秦爻旁边坐下来,看着秦爻却突然伸出手来,指尖触及秦爻耳边的碎发,轻声说:

“该剪头发了啊你,再不剪想留长发?”

“长发也好。”

“你就这么懒吗?”

少女终于露出有些无奈的笑。

“就是就是,芙蕖姐我跟你说,我哥超懒的,整天跟个老头似的,你看这什么——报纸搪瓷大茶缸,是他这个年纪身边该有的东西么?”丫头突如其来地叛变。

秦爻却撇了撇嘴,一脸嫌弃:“谁懒?真不知道是谁每天恨不得睡到中午才醒。”

“哼哼哼,可我今天是天没亮就醒的!”

“请你不要用今天一天的勤劳就把你以前的懒样都否定了!”

“我就否定,哼!略略略!”

丫头扯着嘴角翻着白眼对秦爻摆出鬼脸。

秦爻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学着丫头做鬼脸。

一大一小两个傻瓜拉着嘴翻着白眼互做鬼脸,旁边的李芙蕖终于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好了,看看你们两个幼稚的……至于嘛。”

丫头这才噘着嘴一脸不服气地晃着脑袋收回了鬼脸。

秦爻也瞪了一眼她,终于肯鸣金收兵了。

李芙蕖终于没办法,摇着头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呀!”

可嘴角分明带着笑意。

三个人互相对视,突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好一会儿笑声才终于歇了下来。

秦爻笑累了,拉着自己相当久没有剪过的头发,感觉了一下长度,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确实该剪剪了。”

李芙蕖的眸子里突然泛起一层光,轻声问:

“我帮你剪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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