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爻早就起床了，远比黎明的第一道光早得多。
叠被子，洗了个澡，悄悄好像还没醒，他也就尽量放轻了动作。
脑子里还记着一开始芙蕖叮嘱他的话，所以秦爻很是一丝不苟地早起熬小米粥，然后在等粥熟的时候坐在了沙发上发呆。
一直发呆到悄悄房间房门轻响，不知道何时换了睡衣的悄悄走了过来。
“早啊悄悄。”
秦爻像往常一样打招呼。
“早啊……哥。”
秦悄也用往常一样的方式回应秦爻。
似乎是很正常的样子。
可秦悄却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秦爻，像只树懒一样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把脸深深埋在秦爻怀里。
秦爻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都是错的，所以他选择了沉默，下意识地轻轻拍着怀里妹妹的背。
耳边忽然响起女孩低声的呜咽:
“你回来了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去哪儿了啊！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啊……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零零碎碎嘟嘟囔囔几乎不成整句，可不知道为什么，秦爻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他似乎并不想假话，所以早就酝酿了很久的跟用来对付李芙蕖的台词到了嘴边突然就消失了。
他突然就叹了口气。
“我知道啦，以后绝对不会再突然就莫名其妙地让你找不到了——我发誓，悄悄你应该是知道哥哥从来都不骗你的吧？”
可怀里的妹妹并未回答他的话。
但稍微让秦爻放心点的事情是悄悄的呜咽声慢慢消失了。
起码证明他说的话还是有一点作用的，虽然作用有限并不能让悄悄高兴起来。
于是气氛就这么微妙地僵持了下来，虽然没有变好，但起码也没有变坏不是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秦爻忐忑不安外加负罪感爆棚的状态中，秦悄终于再次开口了。
“真的吗？”她小声问。
秦爻突然就松了口气——还好还能正常交流，既然能正常交流就证明还有救。
所以他急忙点点头想要把妹妹的情绪稳定下来:“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
“不骗我么？”
“我有骗过你么？”
“以前确实是没有，可是万一这次是呢？”
“……不可能。”
秦爻哭笑不得。
突然有些理解网上某些段子里男主人公的心情了——就好像是怎么证明你是你自己？
你拿出身份证，狡猾的提问者就又该问谁能证明你的身份证是真的不是冒充的。这不是完完全全的胡搅蛮缠么，你用一个事实却证明另一个事实属实，可是都没用，不管你用多少事实去证明，提问者永远都掌握着问题的主动权，你证明了二加二等于四他们就会让你证明一加一是不是等于二，总之，秦爻很茫然。
这种时候到底该怎么说才符合一个好哥哥的形象呢？才能既回答了丫头的问题性又不算是敷衍她呢？
秦爻绞尽了脑汁，最后还是决定把决定权交还给妹妹她自己——可能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想要什么补偿吧？
“听你的，”秦爻说，“要是我骗你了，你说怎么样都行好吧？”
“真的么？”
“真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
完全出乎秦爻预料的是自己妹妹相当有元气有活力的声音，完全不像刚刚情绪低落甚至呜咽出声的样子，反而……
反而有种中了圈套的感觉。
果然，秦悄从他怀里探出了头，脸上带着明媚的计谋得逞的狡黠笑容，甚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嘿嘿，中计啦！”
秦爻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怀里妹妹的头:“你这丫头怎么鬼心思这么多，还学会骗人了……刚刚差点吓着我知道么。”
丫头翻着白眼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那是当然的，我的演技可是相当好哟，又是骗骗你这么容易的事情，怎么可能做不到……而且要是不把你骗到的话你怎么可能答应我条件啊！”
“那我现在反悔行不行啊？”
“不！行！”小丫头立刻就吹胡子瞪眼了，“你刚刚说过绝对不会骗我的，现在反悔也算骗我！所以不管怎么样你今天的条件都必须给我定了！”
秦爻一脸无奈和敷衍:“好吧好吧，那就这样吧——什么条件，快说吧，我好实现给你看。”
其实被丫头骗了他倒是没什么泄气的，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轻松，毕竟如果能让他选的话，被骗了和看着丫头伤心，他只会选择前者。
被骗了并没有什么，丫头开心才重要。
可秦悄似乎完全没有这么想，她眨着大眼睛想了半天也没给出一个有建设性的意见，最后一脸神秘地要秦爻把耳朵凑过去，然后用几乎刺穿了秦爻耳膜的高分贝声音大喊:
“条件保留！等到我什么时候想到再用！”
然后趁秦爻被吓了一跳的空档从他的身上跳了下去，扮着鬼脸嘻嘻哈哈地说自己要回房间换衣服，离开了。
剩下秦爻一个人不知道是无奈还是高兴，坐在沙发上继续等小米粥煮好。
日常生活的节奏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身边……但是很可惜，可能已经存在不了多久了。
因为新时代的序幕已经拉开，变革的号角已然吹响，日常的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不知道应该叫它机遇还是灾难，但是可知的是，这场从上而下式的革新一定会悄无声息地改变一些事情。
而在尘埃落定之后，一切的变化才终于变得为人所知。
而为人所知的变化发生在新年刚过的两天后。
◆
“诶哥，你收到那条信息没啊？”
秦悄问正在阳台晒太阳的秦爻。
盖在脸上的报纸被秦悄拿走了，尽管是冬天，可已经是下午最暖和的时候，所以阳光还是相当刺眼的，本来想着准备偷懒睡个下午觉的打算被妹妹搅和泡汤了，秦爻也只好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什么信息？”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没看手机么？”
“没啊，”秦爻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手机没电了放房间充电了所以没拿——所以是什么信息？很重要？”
丫头点了点头，然后把手机递给了秦爻:
“喏，你自己先看看吧。”
秦爻下意识接过丫头的手机，稍微扫了一眼。
是用语相当官方化的一条手机信息，大概是群发的，大意……让所有不满三十岁的公民前往各地划分的指定地点分批次进行统一的“根性”测试，而通不通过测试的结果会是什么并没有说，关于细节也语焉不详，但地址倒是有好好地提供了。
秦爻微微眯起了眼睛。
“根性”？什么是“根性”？
似乎从字面上来说看不出什么东西，唯一让他有点想法的是“根”字——难道是指仙侠小说里的“灵根”之类的东西？那么引申开来，“根性”这个词大概就是指天赋咯？
那么政府为什么要突然在这种大过年的时候通知进行这所谓的什么劳什子“根性”测试？
如果理解成天赋测试的话，是不是可以得出修真者入门需要很高的门槛，或者要通过这次测试区分三六九等天赋，再根据天赋分配不同资源？
可是不是会有些操之过急呢？
秦爻突然想到。
灵气尚且刚刚复苏不久，虽然修真文化根基尚薄，可是在将来是必定会成为主流之一的，不选择让它慢慢融合到人民的社会认知世界认知中而去选择突然搞什么“根性”测试，如果他的想法是真的，所谓的“根性”就是“天赋”的话，那么这场测试之后所带来的后续影响恐怕会是一片惊涛骇浪。
那么……
“哥你看完了没啊！”丫头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考，“一直发什么呆啊！”
秦爻惊醒，点了点头，把手机递还给丫头:“看完了。”
“然后呢？”丫头问。
“什么然后？”
“你的想法啊我的哥！你今天怎么这么迷糊？看完这条短信你没什么想法吗？”
秦爻本想摇摇头说没什么想法的，但是突然发现了丫头有些兴奋到不对劲的眼神，于是立刻改了口:“有啊，这条信息通知让咱们这片小区的明天去进行那什么测试，反正没事干，就去看看呗。”
可没想到丫头的表情突然有些嫌弃和鄙视:
“什么啊，你就想到这点东西了？”
“那不然呢？”
“‘根性’啊‘根性’！老哥！你看这个词多有逼格，再想想灵气复苏的事情，是不是就得出什么结论了？”
秦爻迟疑了一下，问:“修仙？”
“bingo！”丫头打了个响指，“肯定是关于修仙的事情啦。至于测试，据本姑娘的细致观察和大胆推测，得出了结论——一定是测试普通人能不能修仙的测试！”
说着她朝秦爻显摆地挤了挤眼睛:“怎么样，你妹妹我厉不厉害聪不聪明。”
秦爻只能鼓了鼓掌无奈地应和两句:
“对对对，我家秦悄最聪明了，最厉害了，居然能想到是这种事情，我都没想到呢。”
“那当然。”
没想到丫头被夸了之后居然还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
秦爻叹了口气——为她的情商。
“那明天早上咱们两个一起去吧？”丫头紧接着就之间蹬鼻子上脸顺理成章地提出了邀请，“参加测试参加测试！”
“参加啥呀，”秦爻忍不住泼了盆冷水，“现在高高兴兴，到时候结果一出来——差，到时候看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瞎胡说！你才是差！我这么聪明肯定会是优的！”
“……你开心就好。”
秦爻又双叒叹了口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