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脸被金色的纱缦拢住了，只露出了锋利妩媚的一双眼。眼尾上勾，似那传说中勾引正经书生的狐狸精怪才能生成的那种，瞳仁偏小，若在一般人眼上便是被人奚落的"三白眼"，但在她身上偏偏带出了一种睥睨傲气的劲儿，那真是极凛又锋锐的眼，光凭这儿，可以想象出主人又是该有如何的凛冽傲气。

她身姿窈窕，金丝香云纱的旗袍在下襟角开出了一环用银线勾勒而成的馥郁清淡的花，白净的脚上蹬了双攒了珍珠的同色高跟鞋，更显得秀美。她唱的时候身体会不自觉的随着曲调拍子摇摆，更像春日秀美随风摇曳的一枝柳，又似花气日影，恍恍生长在一个迷幻又缥缈的梦境。

面对疯子的捣乱，她也不管不顾，接着悠悠唱道:"记否烟树凄迷，年年飘泊，泪洒关河遍。恨缕丝千万结，才向东风微展。野藿同甘，山泉分汲，蓑袂平生愿；呢喃何语，掠舷曾笑双燕。"

恨缕丝千万结，才向东风微展。

随着她的歌声，

那些惊惶的舞女们慢慢平静了下来，提着裙摆小步跑回原本的位置，舞姿繁复又整齐，可脸上却失去了原本的生动。

一只全身漆黑的怪鸟飞过，落在了未燃的烛台边角，歪着头疑惑的打量着我们。

楚妘却用手挡住了我的视线:"不能看它。"又可疑的轻咳了一声:"大小姐，您只能看我。"

我一脸黑人问号???姐你是被什么附身了吗？今天好怪啊。

但见她那凛肃的那双眼，我一瞬便明白了，差点惊出了冷汗。

我们现在是在幻境里，任何微不足道的东西，都可能要了我们的命。

之前出云那场只是小打小闹，还是凭着楚爷爷的几丝羁绊顺利过关。这次的鬼物可不是什么善茬，极其懂人心，以钱利诱人蜂拥而至，再推出它择出的"代理人"们抹去一些不好的记忆，只留下益处大力宣传。

楚妘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握紧了我的手

"它修炼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楚妘悄悄用手指在我手心画字。

终于，女人唱完了那首歌，微微侧目斜斜睨了一眼，疯子像被她定住了似的僵在那儿，趁他怔愣之时，女人若一朵云似的，摇曳生姿的飘走了，银色高跟鞋在台阶上磕出哒哒的轻音，越发显得繁复曼妙。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了，有胆大的人凑向前去，巴巴的哀求起来:"鹂夫人，求求您，赐予我想要的东西吧！"

她似被这人吸引住，美目从这人细细扫了一眼，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那人长挑身材，眼上架了个金丝眼镜，一派儒雅随和的模样。听她答话，眼里的欲色更是掩饰不住:"我要出人头地，我要更多的钱，要更多的女人，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生不如死。"

听他道完愿望，鹂夫人又看向那群庸簇着自己，蠢蠢欲动的人们，轻抬下巴略带骄矜道:"你们也说说吧。"

"我要成为我们那儿最有名的富翁!"

"我想让我儿子出人头地"

"我要报复看不起我的人"

"我要和我喜欢的姑娘结婚"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我和楚妘则在人群边缘默默的观望着，她轻轻的冲我摇了摇头。

有一种妖怪的本事便是以愿望为契约，结契之后你的愿望会实现，可是却会付出比愿望本身更大的代价。这位鹂夫人行为举止颇为怪异，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可我们反常的安静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她静静的听完了大家的愿望之后，青葱般修长白润的食指一点，语调温柔:"那边的两位小朋友，你们的愿望呢？"

这故作的温柔之下有隐含的恶意，其他人见我们吸引到这位夫人的注意，眼神明显不善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刚想答话，却被楚妘捏手制止。她走上前一步，用惊异而兴奋的语气道:"夫人，我...我的愿望是。"

然后她的耳根突然乍红，用一种在我看来非常矫情和恶心的羞怯眼神看了我一眼，微微咳了一声，苍白的脸色也带了潮湿又羞涩的微红，轻轻的嗫嚅道:"我希望我的身体能恢复健康。"

鹂夫人的眼神里带了更多的兴味，用诱哄的语气道:"可怜的孩子，你当然可以恢复健康。如果你能哄得我高兴的话，你看起来很不错，是个乖小孩。"

楚妘轻轻的行了个礼:"夫人，我的荣幸。"

女人望向我的眼神里饱含兴奋的打量，我不敢对上她的目光，装作害怕似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