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决定一切的，只不过是一个很小的原因。”江高远站在上面说道。
“你到底在干什么！”洛羽咬着牙大吼道，“如果仅仅是因为那个虚无缥缈的『重奏』，为什么要去相信它！？”
江高远抬起头，目光像是穿透了地层一般直视穹窿之上、端坐于神座的面孔良久，他说道：“这是真的。”
他低下头，俯视着洛羽说道：“真的神明从来不会行走在大地上，所以我们所见、我们所闻，不过是有人妄图想于神灵同位所做的『事迹』，期望借助亿亿人的力量成就自己不朽的……残骸。”
所以我们所见，灾业也好、伟业也罢，不过都是有目的的事实。
“但可笑的是，他们在神的目光穿越混沌投射到身上之前就要死了。”江高远冷笑道，“所以他们想要找到方法首先活下去。”
洛羽的忽然变得粗重了起来，因为他意识到了之前管理员所说的“限制”是什么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洛羽失声叫道，“神机在压制我们的人格，使之更适合原本『神灵』人格的重有一个声音轻轻说道，“不全对。”
洛羽愣了一下，似乎不确定刚才自己到底听见了什么。
白衣的洛羽无视纵横的剑气，走到高台上，依靠在了黑色的方尖碑旁边，说道：“江高远说的有点对……但是当时的情况却不是这样的。”
“你可以理解为，有那么一帮人确实在那么干吧。”他说道，“但是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像他们所言那么简单 或者不如他们说的那样子慷慨激昂什么的。”
“你可以去问他们——”
“你们，真的是为了破坏所谓的重奏才这么做的吗。”
洛羽，如是说到。
“你们，真的是为了天下为己任，而不是为了在即将到来的虚无面前祈求祂的目光注视你们而做的……毁灭吗？”
他略显空洞地目光，直视着江高远，用毫无声调的语气如是说道。
江高远愣住了，接着他捂住脸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从一开始就不是洛羽！”他捂着肚子似乎是听见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般弯着腰。
“我就是洛羽啊。”洛羽抬起头看着江高远，说道，“如果这么说来，你就算是现在说出的话也不过是掩饰罢了吗……”
“你不是国师吗？！”江高远忽地抬起了头，脸上出现了一丝丝地惊慌，“你不是国师，那么他在哪里？！”
洛羽叹了口气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你都要……”
“洛羽！”旁边的羲和的脸忽然变得惨白了起来，“『现实之里』，他们……！”
她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接着身体像是脱力一般往前跪倒了下去，就在她摔在地面上之前，洛羽已经抓住了她的胳膊扶着她。
“你们摧毁了『神域』？！怎么可能……”羲和抬起虚弱地惊人的脸，口齿不清地喊道。
“旧时代的余孽！你们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喋喋不休地阻碍我们！”江高远捂着头大喊道。
“啊——”他发出了痛苦的叫喊，接着说道：“你也好，那个混蛋也好，一遍遍地妨碍着我们……我们会证明我们是对的！”
“我们？”轻笑声从江高远的身旁传了过来，“恐怕是只有一个人吧，就算是你也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注定被抛弃的棋子。”
白发白衣的洛羽，穿过幻想的界限，最后现身于此世。
“你就是国师吗！”江高远忽然转过头，挥拳直击白色的身影，然后……穿了过去。
只不过是一道幻影罢了。
“我是不该出现于此之人，因此我所做的东西都很有限。”白衣的洛羽轻笑了一下，说道。
他无视纵横的、能湮灭一切的剑气，来到了洛羽眼前，然后看着羲和和洛羽，笑了笑说道：“现在我该把我曾经偷走的东西还给你了。”
“几年前，我为了不惊动他们才干出那样的事情，所以最后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麻烦……”他靠近洛羽的脸庞，轻轻地说道，“现在我把真正的力量还给——。”
“还给，我自己。”
洛羽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嗡——
像是引擎终于被打开一般，巨大的模因力量从白衣的洛羽身上逸散出来，化作金色的粒子疯狂的涌入洛羽体内，狂风平地而起，这巨大的波动甚至干扰了剑阵的运行，让防御性的剑气屏障在此刻被硬生生地撕裂了一条大口子。
白衣的洛羽身体仍旧在不断地解离成最为基本的模因粒子，但是他却毫不在意地转过身子，对羲和轻轻地笑了笑，说道：“抱歉呐……让你受苦了。”
羲和无力地张了张嘴，似乎是神域破碎的余力还没消散。
“为了让诛仙剑阵被消耗掉，我只能这么做了，对不起……”
尾音，消散在了一片细碎的光中，仿佛是永远无法实现的诺言一般惆怅而无力。
但也或者是因为……一开始就早已经知道了什么承诺都做不到才会拒绝一切吧。
“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抱歉。”
轰——
声势浩大的冲击波彻底粉碎了剑气形成的最后屏障，紧随着冲击波而来的是仿佛能够斩断天地的刀芒，伴随着酷烈的狂风，洛羽毫无表情的面孔在江高远面前瞬间放大。
接着，便是黑暗。
铮——
接着，是响亮的收刀声，这也是江高远在生命中所听见的最后声音。
刀，为什么会比声音还快啊。
这也是他最后地闪念。
在身体中奔驰着的力量让洛羽的皮肤微微有些发红，看起来就像是夏天中刚刚跑完一千米一样。
他拿着毫无变化的唐刀，挥手砍断了黑色的方尖碑。
于是，在『现世之里』纵横肆虐的诛仙剑气戛然而止，残破的【神域•千渊御日】甚至已经没有办法悬浮于空中，昔日的天空城只能在地面上无力地倾斜自己的身躯。
但是这就够了。
只需要羲和的神域不再发出那么让人畏惧的阳炎，那么对于【军神•蚩尤】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洛羽转过身看着江高远的残躯，默然不语。
没有刺目的鲜红，只有让人恐慌的绛紫色晶体和恶心的白色粘液。
羲和半坐于高台之下，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些，只不过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还是在说明她的情况还没那么好。
但是她毫不在意地仰起了头，对洛羽说道：“不喜欢……所以烧掉吗？”
洛羽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走下了高台，说道：“烧了吧。”
羲和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说道：“都听你的。”
呼……
熊熊的烈火拔地而起，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时代的谢幕。
“果然还是晚了啊。”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的位置，韩毅捂着自己的右臂居然从上面下来了。
明明失去了神机，为什么还可以这样子行动而不受任何伤害……
“闲话少说，现在这个样子除了出些主意根本什么都做不到。”韩毅微微眯着眼睛说道，“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派上用场，但是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就拿些东西吧。”
“先不说这个……管理员先生你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想要换回什么，那么就得县失去一些东西。”韩毅平淡地说道，“那几个都是洛舜生点名要的东西，拿上他们吧。”
“我老爸？”洛羽疑惑地说道。
韩毅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他早就知道这些了，之前一直瞒着你在布置什么，好像和你之前遭受的事情有关系。”韩毅转过身子，说道，“我不是个喜欢探求其他人隐私的人，所以拿上东西后赶紧走吧，至于我还需要做一些善后工作顺便清理下我的伤口因此就不留你们了——”
“我可以当做江高远自刎了。”
您还真是个严苛的人啊……
洛羽摇了摇头，用衣服兜住了韩毅所说的那些东西，然后对羲和说道：“我们走吧……去迎接最后的决战。”
既然【神域•千渊御日】已经被破坏了，那么在完整的【神曲•战争领域】降临之前，用尽所有办法去削弱他所下属的军队似乎是他们现在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静候佳音。”
说完话后，韩毅缓缓地来到了负七层，从废墟中拉出一把破破烂烂的椅子做了上去，像往常一样看着洛羽和羲和的背景慢慢消失。
他用手推了推眼睛，然后轻轻闭上眼睛，说道：“出来吧。”
出来吧……来吧……
回声在稍微显得空旷的地下传出去很远很远，让人不仅从内心油然滋生出一种深深的孤独感。
直到一个人的身影从碎石堆后面走出来。
诸葛清，这个谜一般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你是我计算中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变量。”韩毅说道，“或者说你根本不应该在这里。”
“我只是不会参与……仅此而已。”诸葛清摇了摇头说道，“您是我平生中最敬佩的人之一，这一点上我不会撒谎的。”
“我们并没有见过。”韩毅说道。
诸葛清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我不知道您的理由，因为……”
诸葛清顿了顿，直视着韩毅的眼睛说道：“您的智慧已经超越了那些伪神，快要达到『神灵』的境界了。”
“明明是肉身之躯，但是每次却——都能够察觉到世界的改变，不得不说您是真正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