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半醉半醒之人做出的冒失举动,许雪婷也不好干什么太出格的事。本想一把推开他的,但一听杨磊说的话,许雪婷不由得心头一颤,身子一僵,想起第一次重逢时,自己那过分的举动,感觉亏欠了杨磊似的,也不敢再推开他了。

回想那时候的情形,或许自己才重生为女生没几天,各种情绪都在压抑之中,杨磊只是很不凑巧的赶上了爆点而已。但不论怎么说,当时自己的确是很过分,很伤人脸面的。所以,这一次少女没再推开,而是坚持忍受着。

或许是上辈子和杨磊勾肩搭背惯了,杨磊的怀抱有些熟悉,又有些怀念。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加上现在自己这副女儿身的躯壳,许雪婷还是感到有些拘谨和尴尬。

“好啦,我知道了,你先松开行吗?”许雪婷脸都没红一下,只是开口安慰,轻轻拍了拍杨磊的背脊,希望杨磊能听话先松开。

记得金庸老先生笔下的韦小宝曾今说过,女人脸红红,心里想老公。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感觉时,拥抱在一起,才会脸红。这时候许雪婷没有脸红,内心毫无波澜。就好像上辈子杨磊失恋烂醉时,在自己怀中哭泣一样,许雪婷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更多的是一种亏欠式的安慰而已。

男人喝醉了,也会哭得像个需要哄的小孩一样,许雪婷记得自己当年和唐霄分手时,也烂醉哭过,而杨磊失恋烂醉时,也哭过,两人都是互相开解宽慰,就这么一路相扶相携走过来的。

可惜许雪婷今晚失算了,她忽略了此刻杨磊对她的非份之想。少女的安慰并不能唤醒一个装醉的人,听得许雪婷的安慰劝解之语,杨磊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而且旁若无人,大胆至极。

“我不松开,婷婷,你知道吗?初一那年,那次体育课后,你在球场边的水龙头旁,摘掉眼镜洗脸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你了。这三年来,我其实暗恋了你很久,很多话到了嘴边就是不敢说。后来虽然你曾今答应做我的女友,但我知道你是在利用我,可我都没有怪你。还记得吗?那晚你给了我一个约定,你答应我,等我考上了城南,就会和我真正的在一起。那时候,我真的很开心。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复习做题到夜里两点多,你知道吗?我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能完成我们的约定。”

被越搂越紧,许雪婷心里的怒气值本来一直在往上窜,她也开始发现这小子似乎是有点借酒装疯啊。可刚刚升腾起来的怒气值,却瞬间又被杨磊的这番话给消解了。

少年的心声借着酒劲说了出来,一个埋藏了三年的心结一旦喷发,似乎是需要很长时间宣泄的。特别是杨磊一提起当初那个不靠谱的约定,许雪婷就觉得一阵心虚,气势也弱了几分。

夜幕下,少男少女就这么紧紧拥抱着,身边的熟人都在看着,听着少年在那里倾诉着内心苦闷,没人开口打扰,大家似乎知道这两人现在需要的就是配合式的安静。

“你知道吗?每天能看到你,我心里都很满足了。有时候,我会想那晚是不是幻觉?生怕一觉醒来,只是一场梦。所以我时常提醒自己,这是真的,你答应过的,只要考上城南,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杨磊居然开始低声抽泣起来:“可、可是今天我的数学考砸了,我真的害怕了,我怕我这回考不上城南了。”

这个傻小子,原来今早数学没考好,他一直憋在心里啊。想想也是,杨磊并不知道明阳教育局后面会玩降分录取这种招数,今天数学没考好,他还真的以为自己考不上城南。

“别哭出来,你一哭就不像男人大丈夫了。男人大丈夫是什么?打落牙齿和血吞,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你给我憋住!”许雪婷很讨厌一个大男人哭,虽然自己上辈子也喝醉后哭过,但印象中,自己只哭泣过一次,就是和唐霄分开的时候,后来就再也没为情字哭过了。

杨磊被许雪婷这一句给镇住了,他微有些惊讶的松开手臂,但双手仍是紧紧抓住少女的双肩,只见少女目光中满是同情之色,贝齿轻起淡淡的道:“没到最后录取分数出来,都不要胡思乱想!今年数学很难,大家都考不好,说不定城南会降分录取呢?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轻松一点,好运总是会眷顾笑容多的人。”

杨磊摇摇头依旧神情郁郁的道:“婷婷,你也不必宽慰我了,城南这么多年从没降分录取的先例。今晚我也是喝醉了,又想着今天中考完了,只怕今后再没机会说出口,所以才大着胆子才敢和你说这些。你等一等,我有东西给你。”

说罢杨磊从自己的书包里取出一个包好的购物袋,将它塞到许雪亭手中后,少年深吸一口气道:“婷婷,这礼物送给你,要是我没能考上城南,这礼物就做个回忆的念想。要是我运气好,让我考上了,这就算是我们之间正式在一起后的第一份礼物吧!”

许雪亭有些发懵,那购物袋到了手中,感觉里面的东西很柔软,倒像是衣服什么的。杨磊两种假设就把许雪婷拒收礼物的路给堵死了,这话说的真有水平!

猛然间,许雪亭想到中午杨磊干什么去了,她侧头看了看一旁饶有兴致看戏的陆建轩,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你没猜错,中午我和杨磊出去,就是给你买礼物去了,为了给你个惊喜,所以没告诉你。”陆建轩笑着一摊手道:“这礼物我猜你一定会喜欢的,杨同学花了几个月的零花钱买的哦。”

“谢……谢谢你的礼物。”许雪婷没法拒绝,也不想拒绝,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善意,也是对人的一种尊重。

果然见许雪婷收下礼物后,杨磊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得满口白牙尽露,笑得是那么的开怀,笑得眼泪都出来。

“婷婷,你能接受我的礼物,我好开心。你知道吗?我真怕就算我考上了城南,那个约定也不会生效。”

听到这句话,许雪婷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杨磊看出来自己想耍赖了吗?但现在自己收下了这份礼物,岂不是更加坐实了那个约定?

轻叹一声后,少女看了看手中的购物袋,也没想打开看是什么。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拆开礼物,她真怕陆建轩带着杨磊去买什么变态的衣服来送给自己,打算回到家后再拆。

随手打开自己的书包,将购物袋塞了进去,偶然见到书包夹层里放着的心形水晶挂件,心念一动,忍不住将那水晶挂件掏了出来。

这个水晶挂件原本是挂在钥匙扣上的,后来被许雪婷解下来,放在书包夹层里。这东西已经困扰自己多时了,许雪婷打算问个明白,她将水晶挂件在杨磊面前晃了晃,问道:“认识这个东西吗?”

见得这水晶挂件,杨磊一阵惊喜:“原来这东西还在,你没扔啊。这段时间我见你骑车时,钥匙扣上都没有这挂件,我还以为你扔了。”

许雪婷深吸一口气,胸口有些气闷,这东西果然是杨磊送的。

便在这时候,闷热了两天的夏夜里,闪电划破漆黑的天际,大地刹那间变成了白昼!微风之下,瓢泼大雨如约而至,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的落下!果然和上辈子一样,中考之后的这个夜晚,下起了瓢泼大雨!

马典拉着夏瑜便跑向明星KTV的大堂避雨,郭举也跟了过去,还叫了唐霄一声,唐霄犹豫片刻,也跟着跑了过去。陆建轩却笑了笑,走到出租车旁,拉开车门又坐到了张康乐的副驾驶位上。

“你上来做什么?”张康乐瞟了陆建轩一眼。

“避雨。”老陆言简意赅的答道。

“你怎么不去大堂避雨?”

“我还想看看这两小年青谈恋爱的后续剧情。”陆建轩笑眯眯的答道。

张康乐皱眉道:“你这人不但嘴碎,而且还八卦!”

陆建轩淡淡笑道:“你不是也看得起劲么?”

张康乐想了想道:“这女孩还不错,和这小伙挺般配的。”

陆建轩摇摇头笑道:“女人之心如海底针啊,时常会刺得男人心痛。”

大雨中,两人都没挪动脚步的意思,雨线之下,两人很快浑身湿透。一场雨水淋下,两人似乎都冷静了下来。

仍由雨点拍打这自己的面颊,闪电划过,接着电光,少女看着面前头面全湿的杨磊,那张熟悉的脸上,笑容是那么的真诚。

电光闪过,少女脑海中也闪过一些东西,面前的他是自己上辈子的好兄弟,重生才短短一个月时光,两人之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很难说两人之间这是什么缘分。

或许老天让自己重生,不单单只是为了挽救自己的父母家人,或许还包括挽回面前的好兄弟。想起早晨答应陆建轩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肯定,为了保护好兄弟杨磊,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不管这个代价多大!

这时候想来,要保护杨磊的话,似乎就只能待在杨磊身边,他现在是她的责任,不管有没有那个约定,她都不可能让杨磊像上辈子那样,不声不响的就消失无踪!

几个呼吸之间,念转如电,这次没有什么一时冲动,也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杂念,少女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看着少年,在雨声中,大声道:“杨磊,别胡思乱想,我把这个挂件取下,是因为和你的那个约定还没有实现。我再说一遍,等你考上了城南,我就会把这挂件重新挂到我的钥匙扣上,你听明白了吗?”

哗哗的雨声中,沉闷的雷声之下,杨磊听到了这个如同天籁之音般的回答,泪水混着雨水潸然而下,他要的就是少女的回应,他总算等到了,也没有什么直白的回应,这种朦胧的回答就已经足够了!

再次将少女拥入怀中,在大雨中,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不过两人拥抱的心境大相径庭。一个是为了心中的爱意而相拥,一个却是为了上辈子的兄弟情、这辈子的责任而相拥,相距从未这么近,心却隔了十万八千里,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一场大雨,将重生后初见时那些伤人的话,冲刷了个干干净净,心中如刺般的芥蒂也随之消散。

冷暖相伴,芥蒂无存!

“唔,十六岁的花季,真是应了那句话,谈恋爱要趁早,我十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出租车里,陆建轩看着两个相拥的人,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啊,想起来了,我十六岁的时候,也刚交了第一个女朋友。你呢?老张?”

张康乐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中,望着雨中的两人,淡淡的说道:“我十六岁的时候,刚和第一个女友分手。”

陆建轩啊了一声道:“真是不幸啊,不过你女友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

“是啊,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想不到她孩子都这么……”说到这里,张康乐忽然停下不说了,侧头看了陆建轩一眼后道:“下车吧,我要拉活了。”

陆建轩点点头,拉开车门下了车后,冒着大雨跑到两个落汤鸡面前大声骂道:“走啦,先躲雨去!你们别以为中考完了,我这个训导老师就管不了你们!再不听我的话,回头在你们毕业档案上记大过!”

许雪婷和杨磊相视一笑,跟着陆建轩的脚步,踏着路面的积水,相伴跑进了KTV的大堂。

张康乐看了一眼大堂里的少年男女和陆建轩后,嘴角勾起一个释然的笑容,最后发动车子,在大雨中,驾车疾驰而去,溅起的水花如琼花碎玉一般四散开来,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下,映衬得格外绚烂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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