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金色铠甲的达伦·内瓦尔公爵大人跨骑在雪白色的战马上,微微蹙紧眉头,显得格外矜持的在大队帝国军的簇拥下缓缓前行。在他的身后跟随的几骑,瑞恩主教、桑吉尔男爵、索姆男爵等人,明显是公爵大人的幕僚。

在这些人的身侧,帝国军组成的蜿蜒铁流,旌旗招展,铁甲生辉,显出森冷的杀气。

然而,过不多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片极为惨烈的景象。

三千匹战马的尸骸倒在了路中央阻塞了道路不说,泥土被血液染红,空气中飘散着浓厚的腥气让人作呕。

「唔...罗姆·唐!!他...啊...呼!呼...」

再也无法保持平静,达伦努力了一番才平复了情绪。

「该死的!竟敢杀我战马!?这...这可是三千匹战马啊!!我的马!!!啊啊!!可恨!可恶!」

瑞恩主教皱着眉头噘着嘴策马来到前方,看着一地的战马,还有不远处正在救助同伴的帝国军。

「战斗好像极为惨烈呢...喂!那边那个!过来一下!!」

看到有一个满手是血的帝国军正拿着绷带箱子跑过,瑞恩主教叫住了他。

「大人!」

「嗯,怎么搞的?敌人只有不到两百骑...你们怎么看起来如此狼狈?」

这一问,那个士兵手里的药箱子砸在了他的脚上,可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似的,身体颤抖的他双手使劲的搓着胳膊。

「我...我们...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敌人,他们...他们不是人...神啊...呜...」

「嗯!?士兵!冷静!到底发生了什么!?区区两百骑暴徒,在我们来之前不就该找着歼灭么?怎么这么久...」

那个士兵惨嚎一声,像是疯了一样,不理会瑞恩主教,径直跑掉了。

「喂!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这家伙...怎么了?」

明显这个士兵是受到了惊吓了,到底是什么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真是的...

索姆男爵似乎理解到什么,策马上前。

「主教大人...悍匪团和一般的暴民不同,罗姆·唐的麾下都是些百战余生的精壮男子,再加上...不知道罗姆·唐如何蛊惑人心,麾下的人都似乎不惧死亡,战斗的时候,我曾亲眼目睹这些人的凶悍程度,远超寻常的暴民,似乎...似乎像是一群野兽...」

「野兽么?哼...」

「主教大人,切莫小看了罗姆·唐和他手下的悍匪团。」

索姆男爵至今还心有余悸,想起托斯镇的那一幕,这些家伙拼死战斗的模样。

达伦等人已经下马,正在查看受伤的帝国军士兵,还有战死的那些被摆在一边的悍匪的尸体。

帝国军受伤的人,情绪低落,大部分像是受到了刺激,神情有些不太对劲。

而当看到那些悍匪的尸体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额...」

瑞恩主教险些摔倒,呈现在面前的是几乎没有一具完好的尸体,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被开膛破肚,头颅被砍掉。

可是,几乎大部分人的表情都一样——狞笑。

仿佛在嘲笑和蔑视一切,这样的笑容,面对数倍于己的帝国军还笑着战死,难怪会让帝国军的士兵的士气如此受打击。

瑞恩主教回头看了一眼索姆男爵,两个人互相点点头,心照不宣。

「报告!!」

正当一众人各有心事的时候,一个士兵跑来报告。

同样脸色有些难看的达伦迎上去,就见到一个斥候单膝跪地。

「公爵大人,诸位大人。费迪南大人被罗姆·唐击败,伤势严重...随军的医生说,恐怕有失明的危险。」

「啊!?」

「什么!?」

屠龙勇士的后代,这些天的接触看来几乎是战力最强的骑士费迪南,居然被打败?还重伤?还有可能变成瞎子!?

「混蛋!」

达伦一脚将那个斥候踹翻在地,愤怒的瞪着面前这些面带笑容睁着眼睛狞笑的悍匪。

「把这些给我烧了!烧掉!该死的...」

见到达伦如此失态,一种幕僚也是大惊失色。

这些天接触下来,还从未见过公爵大人这般失去冷静。

索姆男爵想上前劝慰,却被瑞恩主教拉了一把,一个眼色交流之后,他明白了。

说起来,他一直以来就觉得达伦公爵虽然谦和,但那很可能不是他的真性情,但一想到身份如此尊贵的大人就算是装装样子,也算是极为给大家这些乡下小贵族面子了不是?

......

比特林堡以西大约40公里远的河滩处,百余艘单桅杆的蛮族木船(维京人的那种木船)正一艘接一艘的被人从隐藏的林子里拖出来,并推下水。

每一艘坐上10多个人,悍匪团的人马正在登船,河滩上一杆血红色的大旗,上面用通用语铭文写着‘悍匪’一词。

还有一队被50多骑马的悍匪押着的人马,大约1000多人在河滩上不安的等待着。

这些人都是比特林堡的平民,被悍匪团抓来,并穿上收缴的卫戍军的棉布甲,远远看去根本分辨不出他们是平民,还是士兵。

波尔图目光凝重的将大旗帜扛起来,然后扭头对着唐兵、乌鸦、佤尔蕾拉、莫妮卡和西奥多拉等人点点头。

「放心吧,罗姆!你的话我都记住了,保证给你办的漂漂漂亮的。帝国军,肯定不会发现的...」

「那不重要,波尔图。你的身边只有50个弟兄,不但要看好这些平民,不能让他们逃跑了...还得把声势做足。」

「明白的,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嗯!答应我,外一帝国军追上了你,不要犹豫,立刻放弃这些乔装的平民,带着兄弟们...一个都不能丢了,赶紧按照事先安排的路线甩开追军,来跟我们会和!」

「嗯!你们也要小心啊!罗姆!」

「放心,你那边做得越好,我们越安全。行了,去吧!」

波尔图挥挥手,带着一众50个骑马的悍匪押着差不多1000平民沿着这一侧西面的河岸朝南方前行,很快这些人的脚印就将河滩上踩得乱七八糟的,完全掩盖了真正的悍匪团留下的痕迹。

「兄弟们!做好点!把人给我看住了!不许走脱一个!」

「是!」

扛着大旗的波尔图走在最前面,一群人就以旗帜为目标,跟着走。

看到他们的确没什么问题,上了船的唐兵将目光收回来。

「兄弟们!我们走!出发!!」

将近百艘木船顺水而下朝着西北方驶去。

莫妮卡靠着唐兵,将小脑袋趴在唐兵的腿上,而唐兵则是一言不发冷漠的注视着四周的河岸,同时一边拍着莫妮卡的肩膀,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唐兵略有所觉抬起头,忽然看到不远处河口边上,只见一匹孤零零的战马上骑着一个人,定睛一看不由得猛的扶起莫妮卡,并站起身来。

「布里波利!」

乌鸦听到唐兵的呼喊声,朝着那边一看。

「呦!还真是布里波利!你小子没死!哈哈...」

那人正是布里波利,披着熊皮穿着钢板甲的他浑身的盔甲残缺不全,**的地府到处是伤,简直跟个血人儿一般,见到船只后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龇牙咧嘴的笑了。

「大团长...嘿...咳咳咳...唔哦...」

只见他一头栽倒马下,直挺挺的摔在河滩上。

唐兵记得差点跳进河里,却被西奥多拉和佤尔蕾拉,以及莫妮卡拉住。

「坚持住啊!布里波利!快!靠岸!快点!」

......

布里波利重新醒过来,只觉得晃来晃去好似吊床上一般。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唐兵和乌鸦的脸,还有擦着额头汗水的佤尔蕾拉。

「唔...」

「别动!你的伤口会崩开的!」

「是...唉...」

佤尔蕾拉阻止他乱动,而唐兵则是会意的上来帮忙他坐起身。

船上的空间不大,好不容易才让他舒服的有个地方躺着,这会儿坐起身又让船晃了起来。

坐起身的布里波利看向唐兵,脸很快就变得褶褶巴巴的,长得跟狗熊一样的汉子双眼泪流不止,嚎啕大哭。

「大团长...弟兄们,都...都死光了...」

「我知道...我...我知道...」

「大团长,弟兄们没给你丢人,没有一个怕死的...我们本来击溃了1000帝国军,可立刻又赶来1000多人...弟兄们没有一个逃跑的,战至最后...布里波利担心大团长会等着弟兄们不走,所以厚着脸皮回来寻你们。帝国军足有4000多人啊...大团长...呜呜呜...」

唐兵昂起头,忍着没有流泪,可任谁都听到他的声音都变了。

「我知道了...你做得对。弟兄们走了,我跟你一样心痛。但现在,我们得打起精神跳出包围...等我们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外的时候,回过头肯定要把这笔债讨回来的...要留着命,这样才能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报仇...报仇...对!给他们报仇!杀光这些帝国军!呜...」

佤尔蕾拉捂着嘴哭成了泪人,西奥多拉也红着眼睛在一旁扶着佤尔蕾拉。

莫妮卡捏紧了拳头。

雪绒依旧乖巧的坐在船头,双眼之中空洞无神,良久她看向船尾,只见那里坐着一个披着斗篷的小个子。

兜帽之下的一双眼睛灵动有神,那双如宝石一般闪耀的眸子正映出前方那个昂着头目露凶光的黑发男子。

......

比特林堡,十多骑战马驮着一众嫌贵之人,身后跟着百余帝国军的铁甲骑士和绵延的帝国军步军。

顺利攻占了比特林堡的达伦等人发现,此时的比特林堡已经是空城一座。除了满城的平民,不见一个悍匪踪迹。

「哼!果然是跑掉了...」

达伦狠狠的朝着空中挥舞了一下马鞭,脸上依旧是阴沉的可怕。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等夺回战马之后再追上罗姆·唐,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家伙,再放他和一半的人马走,将他们赶出银杉树公国。

谁曾想...为了歼灭200不到的悍匪骑兵,帝国军一个团编制的1000多人损失过半,且士气低落,另一个驰援的团也好不到哪去。

帝国军面对暴民,什么时候有过这样耻辱的战绩?

达伦心里很生气,可也没有任何办法,谁让他不听瑞恩主教的...

如果不是三面合围,再加一路截杀的,断然不会如此。

还是小看了罗姆·唐了,这个家伙很危险。可也好在洁西卡女爵等贵族都救回来了,比特林堡光复了。

送战报的信使也出发了...美中不足。

略微查看了一番,没有什么发现之后,达伦便将防务交给了戈恩,独自带着桑吉尔、索姆去看望费迪南。

在城外的驻军军营,达伦从费迪南养伤的营帐里面出来,深吸了一口气。

实在想不到,跟罗姆·唐交手之后,早上还盛气凌人的屠龙者的后裔,居然这样凄惨...

「大人...」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达伦转身看到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祭祀,同时他也是随军的医生。

「哦,费迪南亲的眼睛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伤到了他?」

那个年迈的老头儿行了礼。

「回公爵大人,根据我的经验,费迪南大人是被一种特意调配的致盲粉伤到了眼睛。又因为处理不当,才导致他的眼睛伤上加伤...一般这种东西只能用豆子榨出的油脂清洗,遇到水反而会烧伤...因为其中有一种叫做白垩石(生石灰)的东西。」

「原来如此,想不到竟然是这么卑鄙的东西。还请您一定费心,务必保住他的双眼啊...这可是一个英勇的骑士,失去了眼睛之后,你让他以后怎么上战场啊?」

达伦说着,从一旁的侍从手里接过一袋子钱递给了老祭祀。

那祭祀收下了钱,点点头。

「是!我一定尽力,一定...但最终能否恢复,就得看神的旨意了。」

「好,拜托了。」

正在这时候,斥候来报,说是发现了悍匪团的踪迹。

达伦神色一动,带着索姆和桑吉尔离去。

「索姆亲,你去帮我通知其他人来商议一下...桑吉尔亲先随我过去。」

「是!」

索姆离去,不一会儿就将瑞恩大主教、戈恩找了过来。

几个人来到指挥官的军帐内,站在地图前看着地图的达伦和站在边上为达伦指出地图方位的桑吉尔,他们正听着一旁站着的一个斥候的汇报。

「公爵大人,根据斥候的探查,悍匪团和罗姆·唐一路朝着西南方的道路前行,就是这里。」

「嗯...」

「从这里再往南就是云霞关隘,过了关隘就进入了都灵帝国的南部,往东南30公里便是滂沱城...」

「这么说,桑吉尔亲...你看这罗姆·唐带着他的人南下了?」

「或许是这样,斥候说看到那面醒目的旗帜...哦...就是悍匪团的旗帜...人数上也差不多。」

桑吉尔和达伦回过身,达伦抿着嘴唇看向了瑞恩。

「主教大人,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嗯...公爵大人,目前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阻止他们了,废弃石堡一战,本来可以四面合围将悍匪魁首罗姆·唐一举击灭。可是...」

言下之意,就是‘谁让你偏偏放人家一条生路,现在没辙了吧?活该!’

达伦叹了口气。

「对不起,大家。是我考虑不周,也是有些小看了这些悍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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