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伦返回了芒村的时候,天还没亮。

马不停蹄的赶路之后,他连休息都没有,立刻召集一众人商议破敌之法。

在帝国军的指挥帐篷里,精神依旧亢奋的达伦看着一众直打哈欠的下属,并不指责他们,反而一个劲儿的劝慰。

「诸位,再坚持一下,等布置下来我们有的是时间休息!这次收获很大,我断言罗姆·唐并不知道我们来了多少帝国军,必须抓紧时间在他察觉之前把捕猎的陷阱布置好!」

一众人听了,立刻强自打起精神。

达伦很满意这些人,何况回来的路上脑子里已经有了计较。

「首先,看这里!这个废弃的石头堡垒,我料定以罗姆·唐的谨慎,必定会派遣斥候查探...所以我们不可以事先埋伏。好在,我跟他约定了交易的时间,此时一心想要马匹的他肯定不会有所防备。所以,这三天不要刺激到敌人为好,据守顿丘堡的泽瓦林和柯西聂那边就不要派人去联络了。」

瑞恩主教点点头,深以为然。

「我也这般认为,大人布置的甚为妥当。至于,破敌之法,我有一言...不知道可否容许在下说说看?」

「可以!请!」

瑞恩主教看着地图,然后点点头,用那肥胖的手掌伸出两根手指一点。

「不知道罗姆·唐会不会派遣所有的悍匪来接收马,可纵然只是一部分也足够了。他们人不多...破敌的首要任务是不能让他们得到战马。我认为必须将接收马的这些悍匪先干掉,而后对比特林堡发起突袭为妥。先说第一部分...」

瑞琴主教一边比划着地图一边说着。

「既然约定了时间和地点,那么我们不事先在预定地点埋伏,就只能算好距离,效法罗姆·唐的奔袭方法,最终在预定的时间和地点完成合围...公爵大人认为如何?」

「我也是这个意思,主教大人。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开始调派兵力。」

「嗯哼,这最好不过了,大人...」

达伦看向一众摩拳擦掌的骑士。

达伦·内瓦尔带来的2000新军,都是骑士不假,可因为唐兵敲诈战马的关系,带来的战马实则就是为了装备达伦手下这些帝国禁卫军新军骑士的。极为自负的达伦在来之前就想好了,不能将战马交给悍匪团,所以他的意思也是在交换人质之后再抢回马匹。何况,他还有那个可以令战马倒地睡过去的药剂。

「费迪南,你带着你的侍从率领1000人,隐蔽埋伏于废弃堡垒西面20里处,三天后中午12点钟便即刻朝东南方徐徐行军,见到暴徒务必斩尽杀绝,夺回战马。」

费迪南用拳头锤了锤胸口的护甲,这是古代骑士的礼节。

「领命!」

「好,戈恩!你也领1000人吧,就埋伏在废弃堡垒以东的20里左右的地方,同样三天后的中午12点钟一过便立刻向西南方向进军。」

「是!」

戈恩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上次比特林堡的那次了,满眼的杀意。

「瑞恩主教,麻烦你也领1000人,就在废弃堡垒的北方30里...三天后中午到11点半的时候便立刻朝南方徐徐进军。」

「我明白了,公爵大人安排的非常妥当,此战我军必胜。」

「哼哼...那是一定的...」

达伦看向瑞恩,而瑞恩则是挑了一下眉毛。

「公爵大人,其实...我认为或许还应该派一队潜伏在南方的道路上,等暴徒过后,再出来截断对方的退路,如此形成四面合围夹击,那些暴徒便无处可逃了。公爵大人是打算做这一路的伏兵么?」

「不...主教大人说的对,但我认为稳妥起见,还是应该先救回人质...外一被暴徒察觉了南部的伏兵,危急洁西卡女爵的生命,皇帝震怒之下,我等都难辞其咎。」

「的确...抱歉,是我考虑欠佳。」

「无妨,瑞恩主教考虑的很对,但我认为现在还是应该先救回洁西卡女爵,等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那些暴徒又得不到战马,我军到时候就利用这些战马追着暴徒驱赶,等他们人困马乏无力逃跑的时候,任凭罗姆·唐再厉害,顷刻间反手可灭。」

一众人闻言点点头,骑士们非常佩服的望着达伦。

只有瑞恩的眼睛里闪了闪异样的光。

两人心照不宣,达伦明显是想放罗姆·唐一马却又不明说,必然有其他的安排。

瑞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达伦要放罗姆·唐的人逃回比特林堡,但聪明如他也不会像年轻的骑士那般较真说出来给达伦难看。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考虑,作为幕僚和下属,最让上面的大人舒心的就是瑞恩这种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的人。

达伦又何尝不是有私心要放走罗姆·唐?

歼灭?不不不...或许放他们走,把他们赶往其他的公国、王国,以罗姆·唐的厉害,定然会将那里搅的天翻地覆。我到时候自可以派兵去支援...到时候...

达伦的策略,瑞恩不知道全部却也猜个大概,心道这位公爵大人可不满足于一个公国的领地。放跑罗姆·唐意在染指他人领地的时候有一个好听的‘剿匪’借口罢了。

不过,这样对于效忠他的人也有好处,达伦越厉害,当他的手下才能活的越滋润。

......

比特林堡的大厅里,长餐桌上摆满了各种丰盛的美食。

索姆男爵、桑吉尔男爵、顿丘伯爵和一位神殿的祭祀正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一桌美食。心里不明白到底这个罗姆·唐让自己来这干嘛?为什么要从牢里提出来吃这么丰盛没味儿的宴席。

何况,四周站着的那些或者恶狠狠,或者不怀好意的笑着的悍匪,在这样的注视下哪里吃的进去?

穿着黑色的武士服,披散着头发的唐兵在波尔图和乌鸦的护卫下走进宴会厅,径直来到主位上坐下。

「坐...诸位!招待不周...」

说着客套话,唐兵以主人的身份招待他们四个人坐下。

那名祭祀的脸色煞白,哆哆嗦嗦不敢坐下,唐兵一眼就看出他是个怕死鬼。

而顿丘伯爵倒是陪着笑,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可他还是选择陪着笑坐下了,这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

索姆男爵疑惑的看了看唐兵,发觉唐兵只是面带微笑接过乌鸦倒的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

于是,他洒脱的坐下,拿起酒杯就喝,拿起肉就吃。

一副落落大方的豪爽模样,让唐兵心底有着强行留下他的冲动,但他也明白,似这等没有自卑之意,逆境之中还能如此潇洒之人,也是信念最强最坚定的人,很难被困难或者威胁击溃内心的防线。

而脸上变了变颜色,最后怒视唐兵的桑吉尔男爵,唐兵看得出他也是个性情中人,可却没有索姆男爵那般有脑子。

「哼!要杀就杀!吾等身为银龙帝国的贵族,吾等的尊严和荣耀岂是你这贼可以侮辱!?搞这些个东西有什么用?」

索姆男爵叹了口气,站起身,好好拉着桑吉尔的手,将他按在座位上。

「说哪里话呢?桑吉尔阁下,不要多虑...罗姆大团长诚心招待我等,并不想杀我们,也没有羞辱的意思。」

唐兵更加佩服了,不愧是能用600卫戍军击溃2万暴民的传奇英雄。

「正是如此,索姆男爵果然名不虚传,你说对了...」

桑吉尔依旧不忿,怒视唐兵。

「那你要干嘛?关了我们这么多天,忽然良心发现了吗?」

「呵呵...其实很简单,诸位很快就要回复自由了。布兰登元帅差遣一位管家前来商谈赎金的事情,他们已经答应给我3000匹一流军马,同时释放我派去送信的信使布里波利。就为了换洁西卡女爵及各位的命,我也答应了他...三天后诸位便可以重获自由,可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的。」

唐兵顿了顿正要说话,同时也是观察他们四个人的表情。

只见那个祭祀和顿丘伯爵立刻欣喜的望着这边,桑吉尔男爵一脸愕然的神色。

唯独,那个再次斟满酒的索姆男爵举着杯子遥敬唐兵。

唐兵也举杯,大家一起干了一杯酒。

「嗝儿...嘶呼...好酒。其实您不说,我也猜出了大概。无非罗姆大团长想说,本来作为战神的子孙,不想参加暴乱,今日的局面都是逼于无奈,对否?」

唐兵刚想点头,不料桑吉尔男爵脾气火爆,站起来指着唐兵,神色依旧是那般愤怒。

「逼于无奈?你知道你做了什么?那些冻死的、烧死的卫戍骑士,都是死于你手!还有顿丘堡的那些卫戍军...泽瓦图的雇佣军,托斯镇的卫兵!你所犯下的罪行,就算皇帝陛下赦免你,我等也不会原谅!神也不会原谅你!就算砍了你的头,吊死你,我等也会诅咒你的灵魂永世沉沦在地狱之中。」

唐兵听着这些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换上了一贯的冷漠。

「哼!说的好!既然阁下跟我势同水火,我干嘛要请敌人吃好的?喝好的?波尔图!把这帮不识好歹的家伙关进监狱里,从现在起不给吃的不给喝的,这个桑吉尔先生,告诉弟兄们这三天连睡觉不许他睡,只要他睡着了,就给我用冰水泼醒!」

「好咧!可以打他一顿么?罗姆?」

「还是不要了...脏了兄弟们的手,以后要倒霉的。」

「哦!那便宜他了,哼!」

波尔图和一众悍匪早就一肚子气了,这会儿一拥而上押着四个人又下去了。

大厅里就剩下乌鸦和唐兵两个人。

「哼!」

怒气难消的唐兵一脚将桌子踢翻,美食美酒撒了一地。

果然,还是我太天真了,哪怕是人才,只要是贵族就不会认同我的。

我就不信...难道真的只有贵族之中才有人才?听闻银龙帝国的人才选拔制度,也有举荐制...

一些平民出身的人也可以通过贵族举荐,得以被帝国重用。

我不急...不能急...也不用急。

......

转眼间,三天就过去了。

蒜头和榔头一直在回报没有发现泽瓦林与某些不认识的帝国军接触,也不见他们有调动的迹象。

自从霍尔曼死后,比特林堡被悍匪团攻占,泽瓦林等人就一直龟缩在顿丘堡,绝不主动出击。可就算如此,唐兵还是加派了100多人做斥候,遍布在顿丘堡与比特林堡之间的平原丘陵上,监视着任何企图打顿丘堡主意的帝国军。

可唐兵怎么也想不到,废弃石头堡垒正有5000的帝国军张网以待。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不放心的唐兵决定亲自率领200战力最强的悍匪押送人质去交换战马,任凭乌鸦和波尔图说破了嘴也没有更改命令。

波尔图和乌鸦虽然厉害,可他们两个不善于随机应变,唐兵还是相信自己比较擅长从细节捕捉到一些东西的。

外一对方使诈,他在场便能识破并将计就计或者提前一些时间逃走,如果派乌鸦和波尔图去,外一中了圈套,折了就糟了。

告别了佤尔蕾拉等人,唐兵带着人押着俘虏出发了,一路上时不时还有人回来告诉他一切正常,废弃堡垒这三天反复查探和监视下,并没有看到帝国军的影子。

于是,唐兵放下心来。

......

石头堡垒北侧的一小段完好城墙上,达伦·内瓦尔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拄着剑昂首望向天空,只见一只雄鹰振翅高飞。

正午时分快到了,却不见罗姆·唐的影子,手心出汗的达伦正嘀咕着。

忽然有一骑士策马狂奔而来。

「将军!来了!」

「哦?可看清了?」

「看清了!黑发黑眼的罗姆·唐亲自带队,一共200骑,押着洁西卡女爵等人正往这边过来!估摸着一会儿就到了!」

「好!去领赏吧!小伙子!」

将带剑鞘的剑重新插回腰带上,达伦递给身边的一个亲卫一瓶蓝色的粉末。

「去!把这个融到水里,然后撒在马吃的草料上,务必让每一匹马都吃下淋了这个药水的草料!」

「是!」

那亲卫领命而去,过不多时达伦就看到远处的大路尽头,两百骑押着一众被绳子捆成一串的人,正朝着这边走。

待得对方快到近处时,那个卫兵返回达伦的身边。

「大人,办妥了!所有的马都吃了药...」

「好!现在什么时候了?」

「正好是中午12点钟。」

「把马赶出来,交于对方,把那个叫布里波利的暴徒也带过来。」

......

唐兵带着人驱赶着被俘虏的十多个贵族,让150人在外面等,只带着50人和俘虏进入了石头城堡,对面马嘶声阵阵,有一个栅栏门开启,数不清的战马被人赶了出来,进入石头城堡内,很快就挤满了半个石头城堡内的空地。

「好...好家伙!这么多马!大团长,这下我们发了!」

「哈哈...是啊。」

悍匪们一个个瞪圆了眼睛,吞了吞口水。

唐兵知道他们的眼睛都红了,而他自己的眼睛也只有一点点红,就红了一点点。

战马如潮水一般涌出又被几个拿着长鞭子的骑士驱赶着聚拢到一起。

唐兵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去!接收战马!」

「是!」

几个悍匪匆匆策马过去,对面的骑士将长鞭子交给他们,这些人便陆续赶着马从四周围城的缝隙间将马赶出去。

待得还有一部分战马,也腾出了一大块地方的时候,达伦牵着被五花大绑的布里波利在一众亲卫的护卫下来到下方。

「罗姆大团长,你可要言而有信啊。现在这些战马归您了,是不是也该放了元帅大人的母亲和诸位贵族了?」

唐兵看到布里波利,点点头。

「布里波利!我问你,布兰登可曾怠慢你?如今他老母在此,他抽你一鞭子,我抽他母亲一鞭子。」

布里波利感动的摇了摇头。

「没有,大团长!他们哪敢啊?我好吃好喝的,这些天好着呢!幸好,您交代的事情我可算给您办好了!」

「干得好!」

达伦看向唐兵,抬起手。

「大团长,该交换人质了,号角声一停,你我互放人质交换...如何?」

「当然可以。」

嘴巴上这么说,唐兵还是想着,要么反悔算了?早知道这个老太太这么值钱,不如再敲他一笔?

想归想,做归做,布里波利还在人家手上,唐兵断然不忍心不管布里波利这个大功臣的死活,索性在号角声一停的时候撒开了手。

达伦同时也撒开了手。

双方的人质见状,立刻拼命的撒丫子往对面跑。

一名悍匪看了一眼跑得慢的贵族,见布里波利已经回归,便张弓搭箭打算将那几个贵妇和洁西卡女爵射杀。

「收起弓箭...你们大团长什么时候说过要杀她们了?」

「是!」

放都放了,何必又射杀?到时候惹怒了大将军,招惹大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唐兵当然不知道,他已经招惹了天大的麻烦了,不然他肯定不会阻止,没准儿还会一拥而上要了达伦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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