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叶轩颤声念道。

雨水遮住了视线，风声截断了呼声。

无人回应他的期许。

“先生！”

叶轩再度喊了一声，攥紧了手心。

老人家依然没有回应，身影渐行渐远。

啪嗒。

手里的葱油饼失去了温度，重重摔在渗水的坑洼，溅起一地泥水。

叶轩掉过头，踉踉跄跄地追赶着老人家的身影，笨拙的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随时都有可能摔倒在崎岖的石面。

很狼狈，很可笑。

拨开人群，拨开朦胧的雾水，晃动不稳的视线只是追寻着那道只存在于记忆深处的背影。

“这是谁家的孩子，长没长眼睛！”

“推什么推？！会不会看路啊！”

“唉，算了，算了，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有人咒骂出声，有人安抚劝阻，也有人平静地漠视这一切。

丑陋的嘴脸拧在一起，狰狞而可怖。

黑棺的雾气渗透进心底的空洞。

叶轩依然不管不顾，任凭那些不痛不痒的伤痕刻在千疮百孔的心灵深处，眼中似乎只剩下了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先生！先生！先生...”

他不断地喊着，不断地跑着，声音越来越弱。

“求求你，请等一下，求求你，请等一下，求求你....先生。”

我找了你很多年，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告诉你。

当初的事，都是我的错。

我知道错了。

对不起。

求求你，等一等我。

只要歇歇脚的功夫就行。

哪怕骂我几句也好，只要对我说句话就好，说什么都好。

让我知道，这些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啊！

我不甘心啊。

老人家终是意识到了少年的呼声，困惑地转过身来，不解地看向低头喘息的少年。

荷包挤压成了一团。

叶轩在他面前一步停下，伸出手，死死地攥住老人褶皱的衣袖。

“求求你，请等一下...”

他重复着那番毫无力道的呓语。

祈求在那仙道的尽头，能够降下奇迹。

“你是？”

声音响起。

与记忆中那足以击碎一切心防的声音截然不同。

不是同一个人。

叶轩瞳孔微微一缩，心灵上的黑雾散落成灰，周遭的风雨透过空间的阻碍，狠狠地拍打着他的脸庞。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那张陌生的苍老面庞，眸里的那丝篝火渐渐黯淡下去。

直至熄灭落空。

想要说的话咽入喉中。

满嘴苦涩，

徒留沉默。

雨更大了一些。

“这位小友，你不去躲雨吗？”

老者木木地用手臂挡在头顶，不太明白少年的用意。

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少年才对。

可为什么，少年的神情会如此悲伤。

像是孤寂了千百年。

叶轩摇摇头，松开了攥紧的手掌，耷拉着脑袋。

冰冷的雨水顺着湿透的发梢滚落额角，糊在脸上。

却抵不过心头冻结的冷意。

“附近有一家新开的茶楼，小友要一起过去躲躲雨吗，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会生病的...”

老者关切地说道，小心地伸出手，为少年挡住少许飘落的风雨。

生的如此干净，

应该不是那类疯疯傻傻的痴儿吧。

叶轩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老者的好意。

心头的那丝期许泯灭无痕，

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得粉碎。

“也对，即便没有天灾人祸束缚，凡人又能活多久呢...”

他沉默了很久，慢慢地背过身，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地朝街道的反向走去。

卸下了灵力的守护。

任凭那些风雨砸落在肩头，任凭天地寒潮吞噬着那袭明晃晃的白衣。

步履蹒跚。

步若千钧。

落在老人眼里，像是个落魄的江湖剑客，身边少了烈酒和断剑。

少了那个提着行李，整天吵吵嚷嚷的女孩，

也少了爱喝酒打呼的说书老头。

……

……

过去抬头挺胸，与家人并肩前行的身姿已不复存在。

他那躬着背，独自一人行走在昏暗巷道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