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现在场面上最受关注的那个人。
无力往下瘫倒的宁祁最后都没有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甚至疯至癫狂的所有野心，所有狂傲都成了给自己弟弟所做的嫁衣。
缓缓倒下之际。
他仍想伸出手来，抓住什么。
而从他胸膛中，果断抽手出来的宁棠，只是略带一点悲切，略带一点遗憾，剩下来的是满满的狂喜。
“兄长……所谓顶天立地于世间，所谓流传声名于万世，可不能这么做啊……”
眼睛血红，怔怔扭头瞪着宁棠的宁祁，轰然倒地。
一阵烟尘。
没有立马去看向现在的事态，而是先看了看自己手中逐渐被一层细细的黑线覆盖的心脏。
宁棠看着它。
摇了摇头。
“那敦煌魔窟中人的鬼话你也信。自诩沉稳疏而不漏的你，还是经不住诱惑。天下哪有这种好事？最终也只是尽毁人伦，不人不鬼而已。我要的……只是这‘借运’的蟠珠而已啊……”
一甩手将宁祁的心脏摔在地上，血花四溅。
宁棠扬起头来，看着头顶好似失去方向的蟠珠。
露出迷离的笑容。
甚至贪婪的伸出手来，触及这颗珠子。
当光泽大作。
蟠珠落入宁棠的手中。
停住脚步的少年，皱起眉头。
身后的三个女子，神色各异，气机流转，不敢怠慢。
握紧蟠珠被一片光泽照耀的宁棠，不噬心，不入魔。
但是此时他的气质，更让人觉得可怖。
之前明显可见的一身莽气，消失不见。
只余下隐隐约约环绕的淡金色气息。
甚至有种恍若神人的味道。
他看着面前的夏诺，握紧蟠珠，露出堂皇的笑容。
“我不得不承认一点，你很强。在这个年纪，这样的天分，这样的斗志。从哪方面来说，都很强。但是这样的强，是有敌手的。”
宁棠平静甚至带着点笑容的阐释。
站在宁棠面前，感受着对方因为那颗诡异的蟠珠渐渐凝聚起来的气象。
越来越让自己心神动荡的压力在蔓延。
夏诺的眼睛眯起。
手中竹马不自觉的握紧。
在胸腔舒缓着自己的气息。
看着面前最后登上舞台，好像即将成为获利的那个渔夫的宁棠。
声线冷静清澈。
“我不强，很多人输给我，只是因为他们比我更弱而已。宁二爷是认为自己不属于他们其中的一员？”
听到这句不服输的话。
宁棠仰天大笑。
狂狷之态，一如倒在他脚边已经没了生息的宁祁。
而夏诺此时不带任何掩饰，显然无法顾忌的声线。
传入叶凝和秋画屛的耳朵。
让两个人的眼睛，绽放不同的光彩。
这个声线。
很清澈，清澈到几乎刺耳。
如果说一定要刺耳的原因……
眼中的惊疑不定，最后变成恍然大悟的笃定。
这个身影。
莫测，且耐人寻味。
这个少年焕然一新的程度，让人不敢置信。
秋画屛耳垂不自觉的有些微红，想到的很多，缠绵悱恻。
而叶凝眯起的眼睛，如她此时有了动荡的道心，涟漪掀起。
当日扶摇峰上，黄庭宗门。
那个少年油嘴滑舌的模样历历在目。
换上一副普普通通的面容，反而更像是显露了他的本性。
冷静，可靠。
宁祁的笑声传遍整个茶庄。
此时在一个房间里，浑身瑟缩，甚至发抖的小女孩，眼眸颤颤巍巍的看着此时一片烟尘，到处都是残破瓦砾的主厅方向。
颤颤巍巍。
“师父父……娘亲……”
——
总算停住笑声的宁棠，紧锁视线汇聚在少年身上。
看着一脸平静，似乎不打算和自己说笑的夏诺。
“真是一腔孤勇到底呢，明明这几人之中，你境界最低，却好像胆色最大。怎么？起了怜香惜玉的心，要做个爷们，要站着死？”
夏诺这一刻总算咧开了嘴角。
手中竹马甩了甩。
地上可见一道刀痕。
如风吹过麦田。
“我站着，就不会死。”
宁棠紧握蟠珠，气机尽起。
蟠珠绽放光泽。
“我就让你死，通通透透的，彻彻底底的死！见我宁家列祖，见我宁家千百年来的唯一圣贤，都给我跪下！”
宁棠目瞪欲裂的喝出声来。
同时手中蟠珠，淡金色的光泽愈加旺盛。
有一朵朵云雾飘忽其外。
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但是这云雾并没有弥散开来将众人淹没。
而是就在宁棠的面前，逐渐凝聚起来。
首先凝聚着一双穿着草鞋的脚掌，然后是小腿，然后是整个下身。
一袭灰色的袍子，随风舞动的同时。
腰腹雏形初现。
并不伟岸，显得还有些瘦弱的胸膛凝成。
接着。
一双手，一只端在小腹前，一只负在背后。
看着这等景象，渐渐初见峥嵘。
叶凝眼中首次出现了如临大敌的神色。
而秋画屛微微抿嘴了嘴唇。
显得惊疑不定，更为真实，从不逞强的叶萱几乎目瞪口呆。
“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真身法相？可是……这是九境谪仙，乃至九境之上真神仙才能拥有的东西，他一个宁棠……怎么可能……！”
不明白这些玄妙内情的少年。
只身一个人站在最前，也理所当然的最能感受到这蟠珠之中吐露出的云雾，逐渐化为一尊浩大的人像的浩然气息。
不同于以往遇到的任何对手。
甚至是哪怕在往邪魔那边靠近的煞气男子都未曾给夏诺如此真实的压力。
这压力，简直比地心引力还要真实。
仿佛这青云都在一寸寸的朝自己碾压下来。
脚步滞留，不得摆脱。
夏诺只能咬着牙，看着面前的人像逐渐成型。
最终一个偌大的，带着愁苦，带着忧思面容的头颅出现在半空之中。
俨然一个忧国忧民，俨然一个万世太平的大儒。
他浑身漂浮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他微微启动唇齿，喷吐一口气息。
明明飘忽不定。
却让夏诺觉得一阵晃荡，沉重感觉，再烈几分。
一抬头，一开口。
还没有金玉良言，却让人觉得青天浩荡的这尊人像。
屹立于天地之间。
堪比泰山大岳。
如果硬要用一个词汇来形容此时这个身形显得没有实感，浑身透露着金光的书生。
夏诺只想得到一个词。
圣贤。
PS：挖了坑，埋。埋了坑，挖。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