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承认的是，自己并不是个算无遗策的人。

柯蒂抬眼看着电子地图，心里暗暗地想着。

自己原本的小聪明是让MK23指引进取小队找到去联系AR小队，然后从AR小队身上搞点什么东西回来——这几天的夜里，柯蒂闲来无事就翻看S08地区这一时期的作战报告，后来又因为一些小发现去翻了S09地区的战报。

基本上就是扎瓦莉辉煌战绩的缩写，无论是初出茅庐就与代理人交手，后来又先后和稻草人、刽子手、猎手等人交手。在长长的名单中，柯蒂也看到了熟悉的干扰者的名字。

而现在，这份交战名单上也刚刚添上了炼金术师的名字。

但柯蒂小的时候，养父就教育过她“要学会透过事情的表象来看清本质。”

而作为解读的结果，柯蒂认为扎瓦莉的辉煌战绩背后，是格里芬对AR小队不计成本的支援。

AR小队是隶属于格里芬的精锐战术小组，一直接受16Lab的雇佣，负责人的名字没有对柯蒂开放。而之所以AR小队会出现在S09地区，是因为她们在S09地区进行了一次16Lab所希望的作战并且取得了情报，但随即便被铁血打散了小队，在这之后便是扎瓦莉的能力展示——救出了每一位小队的成员，并且还和16Lab打好了关系。

但柯蒂对于格里芬的支援力度十分的不解，S09地区原本就是铁血的重灾区，而格里芬对铁血的政策一直都是“封锁”，而这一事件的直接结果就是完全解放了S09地区——但这个结果，是和格里芬所强调的这一区域的行事准则相否的，也就是说，为了AR小队，格里芬可以放弃自己的封锁原则，转而去追求对地区的掌控。

原本柯蒂还猜想，会不会是因为AR小队的这一份情报太过重要，但很快这一猜想便被柯蒂自己推翻，因为战报中强调，情报是由队长M4A1持有的，但M4A1是最早和格里芬取得联系的人形，换言之就是情报很有可能第一时间就上交给了格里芬，但格里芬为了救援剩下的人形，选择了继续采取行动。

而就在刚刚，病毒“伞”的出现，让柯蒂再次想起了自己选择不去追究的推论。

“格里芬在保护铁血”这种论调其实早就出现了，只不过在S09地区收复之后这一言论便不攻自破，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S09地区的行动另有隐情，格里芬和铁血这对冤家还有很多事情可以挖掘……而接触AR小队，就是自己获取这些秘密的第一步。

但愿自己不会被好奇心害死。柯蒂甩了甩头发，告诉自己先不要去想这些事情，把精力转移回来。

扎瓦莉早就回到了作战岗位，接手了自己简单的撤退计划，这样柯蒂也有更多的精力放在城北的撤退中——就和内格夫说的一样，在赫丽安做出判断之后的不久，铁血就发动了强大的攻势，牢牢地拖住了每一个还在第一线作战的部队，但撤离的脚步还算迈的动，除了进取小队以外，剩下的梯队依次负责断后，现在已经大多数回到了城北一开始的出发位置。

但扎瓦莉的情况看起来就不太妙了。柯蒂转头偷看扎瓦莉，扎瓦莉漂亮的金发早就被汗水打湿，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谁让你把部队一次性部署的，你看，直接全都被牵制住了吧。柯蒂暗道，还分散了部队……要不是我第一时间就要求扎瓦莉的梯队脱战修整，恐怕现在想安排断后的部队都安排不出来。

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这么纠结吧？柯蒂看到扎瓦莉的表情越发扭曲，手上不由自主的就打开了城南的实时战况。

这一看不要紧，柯蒂被情况惊得是瞪大了眼睛——扎瓦莉的所有梯队都在第一线苦苦支撑，根本没有位置上的改变：

“你怎么还没有安排撤退？”柯蒂直接喊出声音。

喊完之后柯蒂就后悔了，说不定自己的平板电脑延迟了呢。

但随即就听见扎瓦莉就用颤抖的声音道：“不行……”

“什么不行，赫丽安的命令就是……”

“我知道撤退势在必行，但是……”扎瓦莉咬牙，“我现在的梯队都太疲惫了，不管谁来负责断后，基本上肯定就会被消灭。”

“那也比所有的梯队被消灭要好！而且你的战线拉的太开，要防守的的面积更大！”

“我知道！但我不能选择让我的梯队去白白送死！”

“是断后！你再不作出选择只会葬送自己的所有梯队！”柯蒂气急：“见鬼，你想让所有的人形都被歼灭么！”

“决定让谁去死谁来活下去太残忍了……那些人形每一个我都熟悉的很啊……”

柯蒂心中对扎瓦莉的评价顿时减了几分。

扎瓦莉继续纠结着的功夫，柯蒂有了主意。

“听着，你现在的问题是梯队没有足够的能力来断后，对吧？”

“可以的话我希望断后的梯队也能平安归来，如果有精力的话她们是有这个能力的……”

“让城北的梯队去。”柯蒂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扎瓦莉：“我现在就让城北已经开始修整的梯队登机，马卡洛夫、FN、64式，这三支梯队分别在你的三个方向上担任断后任务——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扎瓦莉还在犹豫：“但这样赶过来的梯队也……”

“别也了，总比你的梯队精神。”柯蒂抬手敲了敲桌子：“我已经让她们准备了，几分钟之后就可以让直升机带着她们直奔城南。”

“那……好吧，只能这样了。”扎瓦莉从焦急的状态中稍微恢复了一些，便立刻明白这是最好的主意。

“原本你第一时间让部队撤下来，留出纵深来交替掩护，是可以走的，但我没想到原来你一直在这里磨蹭。”柯蒂直接把失望表达了出来：“怎么会这样？就算需要作出一些牺牲，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吧？”

扎瓦莉苦笑了一声，瘫坐在身后的椅子里。

“这怎么行，每一个孩子我都和她们亲密接触过，不管是谁我都和她们有着珍贵的回忆，而且明知道是送死的任务还让她们去做，这种决定太残忍了，我做不出来。”

“于是让所有的梯队一起去死么。”柯蒂表示不能理解。

扎瓦莉摇了摇头：“但我还是没办法做出让谁去送死的决定——这太残忍了。”

这一次，柯蒂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与这个人的差距。

这种在柯蒂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在扎瓦莉看来是不能接受甚至不可理喻。这种思维上的差距让柯蒂颇为费解，但问题出在哪里呢，仅仅是因为扎瓦莉和每一个人形都有着深刻的感情，让扎瓦莉难以取舍么。还是因为单纯的就像扎瓦莉的话一样“决定谁去送死太残忍了”？

忽然，柯蒂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扎瓦莉似乎……真的是相当的看重每一个人形。

没错，这大概就是问题的核心了。柯蒂把自己代入了一下扎瓦莉，很快就发现，如果有必要的话，牺牲一两支梯队似乎真的是自己并不在乎旳事情——因为相比之下，自己的大半梯队已经保存了下来。

但是难道人形不应该被这样使用么？人形和人类相比难道不就是因为牺牲是可以被接受的，才会被制造出来取代人类的么，仅仅靠着感情这种东西，能改变人形就是用来牺牲的消耗品这一本质吗？

但是……如果换成是进取小队呢，被迫留下来断后的是自己的进取小队呢。

稍微想了想进取小队的成员在苦战之后被击败甚至更惨的情况，柯蒂不由得轻轻的打了个颤栗。

不，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的。柯蒂的心中，暗自下了决心：扎瓦莉出现这种情况，只是因为对自己的梯队太过自信了而已，而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会让进取小队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完成任务的！

想到这里柯蒂稍微的放松了些，同时出于有些转变的心态也稍微理解了扎瓦莉一点——来看看进取小队的位置吧。这么想着，柯蒂打开了指挥链接。

进取小队标志在地图上闪烁，柯蒂不由得嘴角扬起了一抹轻笑。

看着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们陷入无可奈何的困境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