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到底接不接受!”

“就算你再问我多少次我也只有这样一个回答:绝、对、不、要!”

那位位于纯白神坛之上,居高临下的金发少女,额上浮现起隐隐的青筋。就好像哪根弦突然被扯断了一样,她突然一改一直到前一秒为止还维持着的矜持优雅的形象,从高台之上顺着阶梯“哒哒哒哒”一路冲了下来。

“你这家伙——”

她一把揪过少年的衣领。

“安.布罗姆菲尔!你是神父吧?你是信奉我太阳女神弗蕾的神父吧!?既然如此我说的话就给我好好照办啊!?”

“抱歉,那只是份工作而已,从个人感性的角度来讲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你的要求……”

“就算我这么喜欢你!?”

安稍稍测过了脸去,露出了有点尴尬又有点害羞的表情。

“……那个……我当然明白你的好意……但是……”

“但是什么呀!我可是弗蕾哦!?那个司掌太阳,受到大地上所有生灵敬仰的弗蕾哦?面对我的求爱你居然在这里给我念叨什么‘但是’——啊!啊啊啊~~”

弗蕾——也就是眼前这这位气急败坏眼角含泪的少女,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既然说‘但是’——也就是因果出了问题吧?啊~~请你稍等一会,我这就去把司掌因果的那个神给干掉,这样一来‘但是’这种因果关联词就不会存在了!”

“还请不因为这样随便的理由就干掉别的神明啊!”

“那能怎么办啦!我为了让你坐上这个位置已经干掉了一个大地之神了诶,既然已经干掉了一个,为了达到目的多一个也无妨吧?——不如说,如果不能让你接受我我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吗!?”

“搞了半天原来大地之神是你干掉的啊!”

“是啊!做了一个超级大的火球趁他睡觉的时候丢在他房子里了!”

“…………”

随后空气突然陷入了沉寂,弗蕾也一下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身子骤然一僵。

“……”

“……干嘛……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

弗蕾的表情几度变换,最后狠狠的瞪了安一眼。

“——是啦是啦,是我干的,如何?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更别想安然脱身,这里是我的神域……就算叫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哦?”

虽然语气依然很强势,但是头却微微低下了,声音也小了下去,那副咬着下唇的样子让人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天天参拜的那个泥象。

她真的是一位女神吗?——不禁让人生出这样的疑惑。

那副模样,怎么看都是一位普通的恋爱中的少女。

“弗蕾……”

如果按照长年以来的习惯,这个称呼应该是“弗蕾女神”或者“吾主弗蕾”才对,但是出于对方的强烈抗议,安才极别扭的直接念出了她的名字。

“再喊一遍……”

“啊?……弗蕾?”

“再喊一遍。”

“弗蕾?”

弗蕾眼皮向上抬了抬,从安的角度能透过刘海与那双蔚蓝的眸子对视而上,但只一瞬间的触及,弗蕾便避开了。

她松开手,叹了口气。向虚空中一招手,出现了两把极为奢华的椅子,然后轻轻撩起衣服后摆,自顾自的坐在一张上面,斜眼望了望还呆呆的站着的安,唇边微不可查的弯了一下,然后努了努嘴。

安这才意识到,这位女神大人是让自己坐下,于是有学有样的坐在了这水晶的椅子上。

怪凉的,安下意识的想到,不过考虑到这是仅凭自己的工资一辈子可能也坐不起的椅子,姑且挪挪屁股忍了。

“……说吧,你想问什么?”

“那个……到底是为什么,你非要我继承大地之神的位置呢?”

“因为我超喜欢你啊。”

虽然这个女神到目前为止已经重复了很多很多次了,但是每一次重新听到还是不禁感到害羞和一丝丝窃喜。

“我……我姑且是知道你的心意了,可是,这和我继任大地之神有什么关系吗?”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神是不能和人类结合的呀!?”

弗蕾的情绪又突然突然激动了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不管我是放火烧宫殿,还是偷偷把法兽的毛扒光,甚至把他住处附近的温度提到太阳表层等级,那个叫戒律之神的家伙就是死死地抱着他那本破烂的小册子,怎么都不肯把这一条划掉,还一边满头大汗一边不停念叨什么‘此法乃混沌初开便成而行之,纵吾失神格,堕地狱,万死不复,亦不可有分毫修篡’——真是的!想到他那副胡须着火的样子我就来气!”

“原、原来你是该生气的那一方吗?”

“那是当然的吧?我可是太阳神弗蕾,万事万物的中心,一切能量的源头——让我感到不快的东西都没理由存在吧?”

“可是即使按照本教圣典的说法来看……太阳神也是资历相当浅的神明吧?”

“嗯嗯嗯嗯嗯~~~——!”

安突然感到四周的气温猛然升高。

“弗、弗蕾……你背后出现了大概有教堂屋顶那么大的火球哦?”

“是啊,他正在考虑要不要送一对可能无法终成眷属的恋人一同殉情呢?

“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不停的耍着嘴皮子,我在天上注视了你十年居然没发现你是个隐藏的吐槽角色哦?不过无论如何你今天也别想蒙混过去——虽说我的时间无穷无尽,但我心中的这份迫切和焦灼已经不允许我再等了,来,告诉我你的答案……”

看见弗蕾的眼神一点一点黑了下去,安知道自己终极是敷衍不过去了。

“好吧。”

事到如今,头脑反而清晰了起来。

“我,安.布罗姆菲尔,自小在教会长大,15岁成为神父,每天早晚各会对太阳神弗蕾祈祷一次,每顿餐前都会感谢太阳神恩德,高兴时高诵其名,悲伤时乞聆其音,人人称颂神坛上的她美丽而端庄,而实际见到本人后却是更比雕像美丽万倍——”

安庄重而虔诚的诉说着,就像……对,就如同一位神父一样。

与之相应的弗蕾脸上的阴霾渐渐消失了,露出了花儿一般的笑容。

“但是,那都是职业需求而已!”

“……啊?”

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因为大家需要我笑我才笑,因为许诺我以面包我才献上我的信仰,我只不过想要一份稳定安逸的工作——从15岁那年起,我就没有一天信任过神明,更加无意成为神明,毕竟说到底……我骨子里算是个反神权主义者吧?”

“……那、那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不会成为神明,非常遗憾,我也没有办法答应你的求爱。”

弗蕾瞪大了双眼,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击溃了理智,她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就好像坠入冰窖一般,那巨大的火球也跟着闪烁不定,她的声音如同九幽地狱中传来——

“——去死……”

“……啊?”

那电光火石的一瞬,安睹见了红莲映照之下的晶莹,正可谓女神之泪。

那断线的珍珠伴随着尖叫夺眶而出。

“因果之神你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天,神界的正中央绽放开一朵巨大的火焰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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