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身影，伊世扭头看了他一眼。
“查尔斯教授...”他喊道。
“这不是伊世吗？”查尔斯教授开朗的声音打着招呼，“几天不见呐~”
“您好，教授。”
全名为艾森哈特.查尔斯的中年男人，有着一头深色棕发，一对蓝得似乎有荧光的眼睛，此刻身穿运动服，虽然上了年纪，皱纹很少，体格与面貌都十分显年轻。
“别拘谨的站着了，我们不是来吃东西的嘛，一起进去找个位子吧。”
“好的，先请~”伊世抬手示意。
查尔斯教授明明是个外国人，国语却很好，仿佛是在国内长大的一样...也许自己的定论下得早了些，在国内待个几十年，口音也会本地化吧。
“欢迎光临~”守在门口的餐厅机器人用和蔼的女声迎接着进店的客人。
现在还很早，店里只有寥寥几桌客人。
“请问几位？”
“两位。”查尔斯先伊世一步回答道。
“目前空位较多，请问是要窗边的位置吗？”大多进店的人都会选窗边，所以机器人的智能学习系统让它提议了这句话。
“是的，有劳。”即便是面对机器人，查尔斯仍旧礼貌回应。
“您客气了，请客人跟我来。”机器人圆盘底座下的静音轮子开始滚动，它灵活的“走”到了伊世与查尔斯身前，保持一米多的距离，等伊世与查尔斯跟进时它才会继续前进，不然只会停留在原地等待。
在一张靠落地窗的小方桌面对面坐下，二人面前的桌子被投影出了虚拟荧幕。
“请点餐，完成后点击确认即可，小店会为您快速准备餐点...”机器人转身离去时，“顺带一提，今日推荐手工拉面。”
“对了，这天是活动日，有拉面师傅来做面呢~”机器人走远后，查尔斯笑道。
经常来这家面馆，伊世倒觉得人拉的和机器拉的没太大区别...不，应该有，如果是艾丽卡来做菜，肯定会让自己感到当场打脸。
“那就久违的，点手工的面吧。”紧张的伊世回应道，散漫的滑动着桌面投影的菜品，这个时候遇上查尔斯教授，要是他问自己做一个哥布林的课题完成得怎么样了，该如何应付。
这时，另一台负责上菜的机器人端来了水，放到二人面前，“请用~”
店里安静得连那杯水放下的声音，都能在脑海内回响许久。
“能在这里遇上教授，真是难得啊。”伊世打破气氛的说。
“如你所见，我是来晨跑的。”查尔斯教授随和的扯了扯运动服的衣领，“伊世才真的难得，我都好些天没在学校里看到你了，虽然你在我这里的学分够了不来上课也可以，但也请不要废寝忘食，这次你想做的课题，一定很辛苦吧？”
“那个啊~”伊世显得有些难为情，“对啊...挺费时间的。”
“有毅力就会见起色的。”查尔斯端起水杯喝了口，“现在细胞分裂到第几次了？过程中一定没那么顺利吧？毕竟是一个娇生惯养的细胞。”
听对方这么说，伊世觉得能瞒得下去欸，照查尔斯教授的预期，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完成不了一只哥布林的。
“还好，是有一点麻烦。”伊世挠了挠脸颊，“...之前可能太激动了一只没问您，那是一个什么动物的细胞呢？”为了刻意显自然的也开始喝水。
“人类的细胞。”
“噗——”伊世喷水之前把头偏了过去。
「嘀嘀」见状的扫地机器人立刻出动，将地面的水擦干并递出干毛巾给伊世。
“不用，谢谢。”伊世的身上并没有湿，回绝了它，接着好奇的望向微笑的查尔斯教授，“教授...那是人类的细胞？”
“嗯~”教授满不在乎的点点头，“用一个人类的癌细胞为蓝本，加以改建的虚拟细胞，赋予了它能在体外环境生存的能力，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单细胞生命了。”
“哈哈不用担心，没有违反人体实验相关的法律，伊世你就放心好了。”查尔斯见伊世皱眉的样子，安抚道，“你别忘了，这是虚拟细胞，跟现实中的人类实验没有半点关系，况且法律还没有把条例扩展到虚拟世界呢。”
“说的也是...”伊世有些惊魂未定，本以为那是一个原始单细胞生命，化石里的原始动物什么的，没想到是人体的细胞，也就是说普拉尼特世界里所有的动植物，都是那个人体的癌细胞进化而来...
“那查尔斯教授...人的细胞也能进化出植物吗？”伊世若有所思的问道。
“当然可以。”查尔斯肯定的回答，“单细胞生命面对自然选择，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适应自然给它的路活下去，要么灭亡，仅此而已，如果周遭自然环境给了它只能光合作用、当植物或者囊泡虫的命，那它也只能筛选产生相关的细胞器与外壁结构，选择这条路走下去...怎么？哥布林之外，你还用它进化出植物了吗？算是开了我的眼界吧？伊世。”
“没有没有~”伊世连忙摆手，“哥布林呼吸模拟的氧气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多进化出植物，多此一举嘛。”
点单完毕后，两人都按下了确认选项“啊，我来付款吧，教授。”伊世很快伸出手环，在桌面扫了扫。
“说的也是，那你能告知一下你的操作步骤吗？伊世。”查尔斯缓和问道。
“好的。”伊世思索了两秒，“程序上设定哥布林的外观，让细胞加速进化，等产生两性生殖以后，每一个世代进行一次自动筛选，留下外貌比较接近的一小部分群体，其余全部消除掉，反复这一个过程。”
“这样真的可以吗？”查尔斯略感疑惑，“不会进化出水里的哥布林？以及你虽然对外观设定了眼睛长什么样，耳朵长什么样，皮肤什么颜色...那真的是有用途的眼睛与耳朵吗？还是只是一个装饰品而已？”
“是我疏忽了~哈哈”伊世挠了挠头，自己心里明白胡说的那段过于简洁，脱离了生态系统，单独进化出一个哥布林是不可能的，不过看来对方也没往多了想，大概只认为自己单单做了哥布林吧，“回去我会改进一下程序规则的。”
这时候负责上菜的机器人平移到二人桌前。
“您的，清汤素手工拉面。”端到了查尔斯面前。
“您的，麻辣牛肉手工拉面，加辣。”端到了伊世面前。
“请慢用~”水桶三围的机器人无法鞠躬，只说了一句转身离去。
姑且算是说了个体现漏洞的谎言让对方以为自己没什么实质进展，然而已经瞒着对方进展到完整星球了，伊世松了口气的同时内心得意起来。
“你那碗...看起来好辣。”查尔斯阴沉了脸，忍不住的后仰拉开距离。
伊世拉面的红辣汤还在冒泡，给人炽热岩浆的感觉。
“没事的这个。”夹起面来呲溜了一口，伊世面不改色。
“难以想象是什么味道。”查尔斯擦了擦汗，“来这个国家二十年了，对南方的辣味还是不习惯啊。”
“我也难以想象，二十年不吃辣是什么感觉。”伊世也能尝到舌头上的痛感，可能几天没接触辣味，自己变弱了吧。
端起清水来喝一口，让舌头舒缓些，心想回到游戏以后，要不带着冒险团小队适应吃辣？那样的话艾丽卡每一餐都可以做辣味的食物。
“哈哈，我想起来了。”教授突然说道，“小翎也说过，你小时候就爱吃辣呢~对你的调查真是事无巨细啊。”
“噗——！”听到那个称呼，伊世侧过脸又喷了一口。
「嘀嘀」扫地机器人再次赶到，清理干地板后递出一块毛巾。
“不用，谢谢...”伊世拒绝，仍然没有吐到身上。
“是太久没见了吗？我想小翎要是知道你一年多没见她会这么激动，她一定会很高兴吧？”见状的查尔斯打趣道，“不过别担心，她的学业完成了，我想没几天你们就能见到的。”
“小翎？...”伊世皱着眉，看向查尔斯...那蔚蓝的双眼，怪不得那么熟悉，和冉雪翎一样的蓝眼睛，“难道！”
“她没给你提起过我这个外祖父吗？”查尔斯说，“我的外孙女，冉雪翎。”
伊世激动的从座位上站起，手撑向桌面的一瞬，让碗里的汤都震出波纹。
“冉雪翎...是您的外孙女...”伊世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原来，冉雪翎有外国人的血统，难怪眼睛是蓝色的，五官也比较立体……“那您，轻易答应给我细胞，是因为……”
“不~不~不~”查尔斯笑着摇手，“不管我外孙女有多看好你，给你细胞仍是我个人的决定，因为你给我体现了一种周围人没有的热情，我很欣赏这一点，伊世。”
氛围缓解些许，伊世这才重新坐下。
“热情...”伊世极速的思考着，“像这种在科研杂志上都没被提起过的虚拟细胞...您不觉得拿去研讨会什么的发表，热情的人会不少吧？”
听闻伊世那略带质疑的问法，查尔斯凝重了起来。
“这一点就是我的自由了，伊世。”
“啊~抱歉。”伊世连忙说道。
“不用道歉，伊世，确实你顾虑的这点，常人也会顾虑，明眼人看都知道发表到学界才是最优选的做法。”查尔斯又回到了最初柔和的神情，“但那不一定是最有价值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