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关于百川的新闻也不是没有在媒体上出现过，只不过都是一些有的没的花边新闻，诈骗，欠薪，被包养，总之没有一句好话。外界有人猜测，天才百川是不是江郎才尽，或者得到一点虚名便飘飘然了。对于这些非议，百川也没有正面回应过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日本经济新闻》突然刊登了一则字数不足三百的简讯《委内瑞拉政府发布‘石油币白皮书’》，文章中插入了一张百川若叶和委内瑞拉总统亲切握手的照片。这时，许多人才恍然大悟，人家沉寂了这么长时间原来是去搞大新闻了啊！
《石油币白皮书》发布之后，美国老虎基金第一时间宣布以500亿日元的价格购买图灵数字5.2%的股份，紧接着千叶银行也宣布以550亿日元的价格购入图灵数字4.8%的股份。
图灵数字这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一夜之间估值翻了300多倍，百川若叶也一跃成为日本最年轻的万亿富豪。然而没有人会觉得这是泡沫，因为大家都很清楚为一个国家发行货币会有多么大的利润，300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普通民众看到这些新闻，可能会啧啧赞叹百川年轻有为，只有东京的金融从业者们才能切身体会到这个大新闻带来的冲击力。
二十二家金融机构购买了图灵数字的可转换债券，涉及到图灵数字百分之八十的股份。按照当前的价值估算，他们一夜之间便背上了超过八千四百亿日元的巨额债务，而且这个数字还在随着时间急速增加。
图灵数字向东京金融期货协会提起申诉，表示不信任这些投资机构的还款能力，要求对方先交纳百分之三十的保证金。巨大的数额让金融期货协会都感到诧异，但是图灵数字的要求合理合法，他们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也就批准了，至于会不会出什么状况那就是金融厅需要头疼的事情了，与他们无关。
百分之三十的保证金也就是两千八百亿日元，这二十二家投资公司大多是中小型机构，一时之间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第一个支撑不住的是金石资产管理公司。他们不是二十二家机构中最小的，也不是购买债券最多的，但他们确实流动资金最紧缺的。
金石资产管理公司是一家家族式企业。握有绝对控股权的老爷子刚去世不久，他的两个儿子正忙着开开心心地抢家产，忽然，巨额债务劈头盖脸地就砸了下来。原本还是香饽饽的金石公司立刻变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兄弟二人谁也不愿意接手这笔债务。
第二天，金石资产管理公司便不开门了。三天后，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便向法院申请了破产清算。
破产清算就是法院将企业的现有资产全部折算后用于偿还债务，依旧无法偿清的部分就一笔勾销。对于陷入泥潭的公司的所有者来说，这是一次性解脱的最佳选择。
这兄弟二人是解脱了，但是其他的投资机构就被坑惨了。
金融业有一个概念名叫“债务链”，也就是A欠B的钱，B欠C的钱，C欠D的钱，D欠A的钱，这种情况在世界各地，各种行业间都很常见。因为同样是在东京营业的同行公司，所以这二十二家投资机构之间也存在着债务链，金石资产管理也是债务链的一环，而且是比较大的一环。
在正常情况下，这种债务链的危害并不大。图灵数字这八千四百亿是一记AOE伤害，如果大家一起扛的话，渡过困难期的可能性很大，然而他们中出了叛徒。
金石资产管理第一个点下了逃跑键，然后雪崩开始了，A公司倒闭，B公司要不回资金跟着就要倒闭，接着是C公司，D公司……
“金石资产管理宣布破产，JSP投资宣布破产，内河基金宣布破产……这么大的纰漏你们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你们去图灵数字干什么了！喝茶吗！”
长谷俊次被领导骂得狗血喷头，心中无比憋屈，但又不敢反驳。
金融厅的工作目标是维护金融市场秩序，合法不合法反倒在其次。现在中小投资机构的倒闭潮席卷而来，这已经严重威胁到东京金融市场的秩序，即使图灵数字的行为是合法的，但金融厅也应当提前阻止他们。
然而，长谷俊次是学会计出身的，他哪里知道区块链是什么东西？自然也不会想到图灵数字的技术居然如此值钱！况且从接到检查任务，到白皮书的公布前后一共不过三天时间，长谷俊次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仔细检查……不过，说起来，他们也没打算仔细检查来着。
被骂了一通，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长谷俊次刚走出办公室，井出左近便连忙迎了上去，焦急地问道：“长谷先生，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因为准备充分，有川私募这一次购买的债券最多，能够坚持到现在还没倒闭，纯属运气好，但是缴纳保证金的要求一出，有川私募也快撑不住了。
“这个……”长谷俊次开口说道，“金融厅会建议图灵数字回购他们的债券的……”
“那就好，那就好……”井出左近欣喜地说道，金融厅所谓的“建议”潜台词就是“必须执行”，图灵数字如果能把这有毒的债券收回去，那么有川私募的难关就读过一半了。
“不过……”长谷顿了一下，井出顿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果然长谷俊次说道，“我们也建议有川私募放弃掉你们所持有的债权。”
井出愣住了，放弃掉债权的意思就是别人欠有川私募的钱可以不用还了，“那我们欠其他机构的钱呢？”
“清算你们的现有资产，尽量偿还。”长谷说道。
意料之内的回答。
解决倒闭潮问题的一个关键就是斩断债务链，斩断债务链就需要牺牲少数机构，来挽救多数机构，有川私募无疑就是那个少数了，谁让他们持有的债券最多呢。
“别人欠有川私募的钱不用还，有川私募欠别人的钱却要砸锅卖铁地还掉？”井出喃喃地复述了一遍。
“没错。”长谷说道。
“那我们就完了！”井出抓住长谷的领带怒吼道。
“冷静一点，井出先生，请冷静一点……”长谷挣扎着说道。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们把我叫到这里来就告诉我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冷静！那可不是几千万，几个亿！那是成百上千亿啊！你TM卖一辈子屁股都还不清！你让我怎么冷静！说啊……”
“保安！保安……”
最终井出被金融厅的安保人员抓住丢了出去，衣衫凌乱的井出失魂落魄地躺在阶梯上，他耳畔恍惚地响起了一个声音：“我们来玩俄罗斯转盘吧，先生。”
屮你妈的俄罗斯转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