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渔村唯一的山,平顶山,顾名思义,山不高,顶不大,像积木一样由泥沙常年堆积而成,海拔越一百余米。在大雪过后,平顶山的表面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袄,整个山坡如溜冰场般平滑,山的一侧是整个小渔村,而另一侧则是靠近内陆的边境,国与国的交界处。

就是趁雪停的这一会儿,查理带着崔宇轩来到了山顶之上,他递给崔宇轩一把木剑,自己也手持一把,然后与之对弈。

“别吧,要是待会又下雪了怎么办?”

“我能感应天地元气,下一场雪之前我会通知你。”

崔宇轩对这个古板的人很是无语,真不知道琴儿喜欢他什么。这个全村的天才,大神官口中的“神之子”,自小崔宇轩就和他结怨。每次上学周围都有一大群女生围绕,老师同学夸他,爷爷夸他,琴儿夸他,就连那个冷漠的爱丽丝也说他厉害。归根结底,崔宇轩同此人就不是一个世界,他是天生的领导者,在班里当班长,在村里当榜样。无数的光辉环绕于他,可是查理却丝毫不在意这些,有一次老师问大家都梦想是什么,这家伙毫不犹豫地说自己想当英雄。

“你想当英雄?为什么?”崔宇轩曾问道。

“如果一个优秀的人被赋予这么多资源,你说他会成为什么?”

“偶像,所有人的偶像。”

“那日大神官钦定了我是神之子,你觉得我会成为什么?”

“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在他们眼中是如此,像我这种生来被赋予光环的人,在那些人心中就该成为厉害的人。”

“难道不是如此吗?”

“所以我只能努力,一点懒也不能投偷。”

“当天才很累呀。”崔宇轩感叹,“可能你不知道,蠢材更累,到大家面前就是各种数落,你那没用这没用,那不好这不好,有些时候你想改变自己,可是无论如何总做不到像你这么完美,任何事情拿你一比对,自己就弱爆了。”

崔宇轩继续说,“然后时间一长,你发现自己的努力很没劲,自然而然地就真的成废物了。”

说罢,崔宇轩发现查理笑了,他很难得地流露这种表情。

“看来你我一样,两个极端,两种寂寞。”

“寂寞?”

“是啊,你不寂寞吗?”

“我寂寞什么,我有爷爷,有琴儿损我,感觉还好。”

“那是因为你习惯了自己的处境,当你再想要改变的时候,你也会寂寞吧。”

崔宇轩听着这话,他好像真有这种寂寞的时候,当他好不容易能够砍柴,却发现琴儿在为查理舞剑的模样赞叹的时候,崔宇轩的心里很是失落,那一刻他才明白差距这东西很难改变,做什么都很无力,只能适应了。

“那你寂寞什么?”崔宇轩心想:你这家伙,琴儿可是喜欢你呢,好多好多人喜欢你。

“你死了的话,我可能很寂寞。”查理的话令人匪夷所思。

一听到“死”字,崔宇轩不禁打个寒颤,这东西离他很远,却又很近,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哥,够了吧,我是真的学不会,我连个剑都握不稳,力气又小,打不过你呀。”

崔宇轩苦逼地被查理全方位击打,从头到脚,从肚子到屁股,如同针刺一般击中崔宇轩的每一处关节。他都快哭了:“哥,轻点,我不玩了,不玩了总行吧!”

“离下一场雪还有一个时辰。”

“可我连一分钟也坚持不了了。”崔宇轩故意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当个赖皮鬼,看你能把我如何?

对方似乎拿他没辙。

崔宇轩暗笑。

突然,一股冷意打在崔宇轩脸上。我靠!这家伙居然朝自己丢雪球,还有这操作?

“起不起来?”

“不!我就不!”

“砰”——

连续两发雪球打在崔宇轩正脸上。终于他忍不了了:“好啊,看我不收拾你!”

就这样,两人打起了雪仗,像回到十几年的冬日那样,做着对方最亲密的敌人。

“妈的!你别跑!”

“哈哈!”查理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这是琴儿看不到的笑容,崔宇轩做到了,他回想起那时查理对自己说的话:“你死了,我会寂寞吧。”原来,这位离自己最远的少年,把自己当成了最近的人,从崔宇轩碰到那把剑起,他就被无形的羁绊捆绑住了。崔宇轩想,明年成人礼,或许就是他和查理分别的时候,那时他会前往大城市,成为真正的神族,以天下苍生为几任,而自己,或许还是在这个小小的区域里,做村长心中的“孙子”。不知道再见之时会是何等情景,崔宇轩知道琴儿不喜欢自己,那时她会嫁给谁,而查理会不会来参加她的婚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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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是尖叫!

查理和崔宇轩连忙跑过去看情况。

“摔倒了。”琴儿拍拍身上的雪,调皮地吐舌头,差点把他们吓死。

“你呀你,真的是……”崔宇轩刚准备上去便又停了下来,他吓得愣住了。

“小心!”查理连忙扑上去,把琴儿扑到在地,这才躲过雪怪的致命一击。

“嗷”——雪怪张开血淋淋地大嘴,露出獠牙朝他们冲过来,查理直接上前用剑顶住,可是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查理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走!快!带琴儿走!”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崔宇轩吓得腿都抖了,站都站不稳,琴儿直接拉住他的手,奋力的往外跑。崔宇轩硬是被琴儿拖到了山底下,安抚好这个软蛋琴儿这才准备回去帮查理。

“你先就在这呆着。”

“那你呢?”

“我当然得去帮查理呀,他还没有奥义呢!”

崔宇轩很想拉住琴儿,可是这样做置查理于何地,他眼睁睁地看着琴儿离开,自己什么都不能做,美女就该跟着英雄,他们真是完美的一对。

雪怪和查理纠缠起来,查理尽可能地躲避攻击,而琴儿在一旁用木棍袭击它的侧翼。两个人的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毕竟多年的默契和友谊,她一直跟在他的背后,知道他所有的打算。查理上前,琴儿就后退,查理后退,琴儿就上前,多次轮换,俩人给予了雪怪无数次打击,只是这些零碎的攻击根本没有什么大作用。

他们的威力实在太弱了。

雪怪越来越愤怒,它仰天长啸,那声音回荡于整个山谷。

“糟了!它叫同伴了!”

眼见着不断冲过来新的雪怪,排山倒海一般奔向他们。

“宇轩,拜托你了。”查理把剑扔给琴儿,不顾琴儿的阻拦冲了上去。

“不要!!!”

(作者自我吐槽:这他妈太明显的坑了吧,为什么男二直接选择自爆!哥!你反抗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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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灭,将自身奥义摧毁,与恶魔共灭,是神族对付魔鬼的终极手段,我真没想到查理被逼到这种地步了。”大神官从崔宇轩的身旁经过,打量他的眼神就像看凶手一样。

那是一种对逃兵的藐视、厌恶和憎恨。

“你过来。”大神官抓住崔宇轩的手。

“你干什么?”琴儿死死拽住崔宇轩的另一侧。

“我怀疑他有问题!是他身上的魔气吸引了怪物!”

“他是只是个呆子,有什么问题!我不管你是不是神官,没有证据,不可血口喷人!”

话音刚落,大神官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前对崔宇轩使用奥义的检测,很快,他的身上焕发出黑色的光辉,深渊在凝视着他,崔宇轩也在凝视着深渊。

“怎么会?”琴儿瘫倒在地。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铁”遗民。这个世上,神族一共有四种遗民,他们分别是青铜、白银、黄金和英雄级别,由低到高代表着奥义的力量,可是还有一种遗民天生邪恶,他们代表着人类最丑陋、最邪恶的一面。这种奥义象征着死亡和毁灭,被发现的人生来是要被处刑的。

所有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不知道是因为查理的死,还是崔宇轩的罪恶。

崔宇轩什么也不想说,他的心情早就糟透了。

原来查理早已知道这个结论,并不是神剑上的神气吸引了崔宇轩,之所以崔宇轩不能使用这把剑,是因为吸引崔宇轩的是剑身上残留的魔气,而查理到死都保守着这一秘密,不知道到了成人礼的那天,查理会怎么做,也许,在这之前就会让崔宇轩逃走,或者……

“如果你死了,我会寂寞的。”

你这家伙,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还救我?明明将来能够成为最强,偏偏现在要救一个最弱。

村子里很快就举行封杀仪式,对于像崔宇轩这样的恶人就应该施加最严毒的刑罚。

真的像电视剧一样,荒诞,滑稽,一个傻**的人下场没想到也是这么戏剧性。

他微不足道的一生就要这样结束了?

此时此刻,崔宇轩真的好寂寞呀。看不到爷爷,看不到琴儿,临死之前看不到生的意义。崔宇轩想起查理,原来失去了查理他会这么难过,明明是他最大的敌人,却比得上任何亲近他的朋友,只是可惜,查理最后到底想对他说什么,他这么做的意义究竟何在?崔宇轩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他好无力啊!

“杀了他们。”一个声音从他心灵深处发出。

“杀了他们!”

崔宇轩被吊在刑架上,懒得管这个声音。

“你不杀他们,你就会死。”

“死就死吧。”

“为什么,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当初?我认识你吗?”

“原来如此,忘记你失去记忆了。”一团黑雾从崔宇轩的内心世界涌出,只有他能看到那东西。

渐渐地,黑雾化成了少女的模样。崔宇轩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孩,虽然画面很模糊,但是他能感受到来自于少女最原始的纯洁,如同娃娃一般的面孔,天使的身材,正在抚摸着他的面容。她抱着崔宇轩,像母亲一样安慰自己:“不要死。”

崔宇轩突然眼前一亮,他回想起那个夜晚,那个捉迷藏的夜晚,崔宇轩一直不停地奔跑着,他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自己,而且越来越近,好像他一停下脚步就要被那东西吞噬。

好冷,真的好冷,为什么自己越跑越冷。

“噗呲”——

有什么东西断了,低头一看是一只腿。

谁的腿呀?

崔宇轩缓缓地低头,面目狰狞,自己的双脚呢?

“啊!!!”他还来不及尖叫,全身都变成了冰棍。

一片黑暗,还有,一个声音……

“不要死。”

“原来是你啊。你是凤溪?还是神?”

“都不是。准确地来说,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不该存在的bug。”

“为什么选上我?”

“第一,因为你已经死了。第二,因为乱坟岗有我的残魂,你刚好到那里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你很废,我最喜欢和废物完成交易。”

“能不能把最后一点去掉。”

“想知道当年是谁杀死你的吗?”

“不想,我只想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被我加护以后你想死都死不了。这只是游戏的开端,还有发展、高潮、以及结局。”

“说得跟写小说一样。”

“没错,你就是这部小说的主角,既然故事已经开始,我不妨给你点提示。知道查理的梦想是什么吗?”

“他说他想当英雄。”

“不,那可不是他真正的梦想,他的梦想是做船夫,很滑稽吧,你们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是他爸爸的职业,他的父母在一场海难里去世了。”

“你不会还有更猛的吧。”

“当然,你那个村长爷爷的孩子也在一场海难中去世了,好巧哦。”

“喂喂,你不要告诉我那是同一对人?”

“剩下的你就自己猜吧。”

崔宇轩联想到了那些年他和爷爷朝夕相处的画面,每每此时查理总会过来串门,看着他们爷孙俩亲密的样子。原来自己一直替代查理活在那个糟老头子心里,他明明什么都知道,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坑边闲话:能继续往下看的同志绝对会有惊喜,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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