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现在戴在无名指上的誓约之戒确实是她从我这里要来的，但也只是这样而已。

我和416的关系很模糊，我很确定我喜欢她，但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

而她虽然向我表明了心意，可却从来没有要求更多的发展——无论是关系上的，还是肉体上的。

所以从2063年，也就是一年前开始，我们就维持着这样似是而非的恋爱关系，完全超过了朋友，却又没有进一步的展开。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我做的事情?

……或许吧。但这样再好不过了。

——没有许下誓言的话，总有一天，她可以忘记我的吧?

再好不过了。

“就是这。”

416清冷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我抬头四顾，却发现哪怕是餐馆，她们选的地方仍是没什么人的地方。

“尽量避免引人注目会比较安全。”

似乎是猜出了我的心思，416突然开口说道。

我点了点头，和她一起走进了眼前的这家店。

店里面很小很小，大概也就是二十来平方的大小。

啊，原来是自助餐馆吗……

看着店里面一排的机器，我完全理解了为什么她们会选择这里。

简直就是最佳选择啊……

我从自助机器那里移开了视线，转而投向了餐馆的角落。

在那里，有三位少女围着圆桌而坐。

“哦吼，你居然还活着啊?”

率先发现我并说出如此恶毒话语的，是刚刚才见过的UMP45，随后背对我坐着的另外两位少女也闻言转过身来。

“……哟，好久不见……”

懒洋洋打着招呼的一位满脸的睡意，白银般的眼瞳半眯着，似乎随时都可能合上，配上散乱垂下的、与之同色的长发，看上去仿佛是凌晨三点被人从被窝里拖起来一样。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呢，你过得还好吗克里斯?”

另一位则乍一眼看上去和UMP45有些相似，但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她茶色的发色和瞳色以及双马尾的发型和UMP45比起来还是有不少差别的。

这两人一个叫G11，一个是UMP45的姐妹型号UMP9，她们与另外两人一同组成了以UMP45为队长的雇佣兵小队——404。

“你们好啊，我最近过的还不错。”

我冲她们笑笑，即使9有点明知故问的意味，我却还是回答了她。

说话间我的视线不经意间对上了她茶色的眸子，随后，我们各组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我们以前是恋人。

但却是以前。

因为我与数位人形纠缠不休，似乎是因为这样，9最终把我甩了。

那天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忍，但我也没有多做挽留。

——她做的并没有错，我的爱早已无法只属于一个人。那么离开我也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选择，仅此而已。

而且现在，虽然有事会比较尴尬，但我们姑且还是维持着朋友的关系

……

我只是，很不舍。

虽然那时候还不知道她是人形，但我和她的邂逅却是在成为指挥官之前。

她是我喜欢上的第一个人形，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好想留下她，但是，我真的有这个资格吗?

愁绪不断涌上了我的心头，这顿饭吃的浑浑噩噩，甚至完全都不记得吃了些什么。

明明是久违的重逢，我这样做实在欠妥。

想到这，我更加愧疚起来，于是我强打起精神和她们聊了一会。

从没有人能见到404小队的真容，她们时常如同幽灵一般完成了雇佣的任务，时常传来了阵亡的消息。

但每个下一次，有心的人们都能重新听到404的消息。

作为为数不多的例外，她们似乎也并不讨厌与我见面、交谈。

这应该也是她们想要过的生活吧。

毕竟，无论是正常的人还是人形，都不是为了杀戮而踏上战场。

那么为什么……

算了，她们肯定有她们自己的理由……

很快，我们就解决了这顿时间有些稍早的晚餐。

不过我们吃的也很少，所以即便说成是下午茶似乎也未尝不可。

是考虑到我回家还要吃饭吗?

真好啊。

——被她们的细致体贴小小地感动到了。

这么想着，已经结束了饭局的我们起身打算离开这里。

我原以为会是和416两个人一起回去，但是9却开口说出了与我猜想背道而驰的话语：

“指挥官，我和416要去买点东西，你就和45姐她们一块走吧。”

“诶?”

最先发出疑惑声音反倒是45：“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昨天我不是有问45姐你吗?你自己拒绝我了啊……”

“啊，说起来……好吧，那我们就——”

“我要回住所休息。”

G11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困死了。”

说完，G11便自顾自地和416以及9离开了，在走出店门口前，416回过头，那对萤绿色的眼眸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晚上来找你，记得留意我的短信，回见。”

哈……?

她的话我倒是理解了，但我对她这含义复杂的一瞥感到莫名其妙。

可说完她就离开了餐馆，根本就不给我问清楚的机会。

于是，小小的店里，就只剩下有些不知所措的我和同样没有跟上三位少女节奏的45。

“嘛……”

我们沉默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45率先说话：

“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让你过来的，就送送你吧。”

……

走在街上，人逐渐多了起来。

45用连衣帽遮住了很有机械风格的什么什么增幅发箍，安静地走着。

宛如路边的行人一般。

街道上的声音其实也算嘈杂，但听上去却会感到枯燥。所以在车站等公交的时候，我忍不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琐碎的话题。

但却还是慢了她半筹。

“——呐，克里斯，你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事?详细些告诉我呗。”

她站在我旁边，目不斜视，那声音也飘渺得很。

“啊?为什么?”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她，若说是416这么问我完全可以理解，但现在是45问我的话……

emmm……

“9其实对你还是很关心的，她让我替她问你一下罢了。你不回答也没关系。”

45依然没有看我哪怕一眼。

……

9真的会做那样的事情吗?

我忽然感觉有些违和，但想起她那时悲伤但却坚定的目光，我瞬间便动摇了。

“不，我告诉你——”

……

“原来如此，你也挺不容易的，克里斯。”

45听完我花了几分钟的叙述，转过头，那脸上有浮现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还好吧……”

“不过，你拒绝了WA吧?很委婉的，变相的拒绝了。”

呃……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个话题?

我有些不解，但还是如实点了点头：

“你是知道我做了那些事的，我已经……416她们确实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但至少我可以避免就连WA也——”

“唉……”

一声长叹猛地打断了我的话头，45撇了撇嘴，苦笑着摇头，脸上写满了无奈：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

“我说克里斯。”

45那淡金色的眸子紧盯着我的眼睛：“你会不会太悲观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