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漂亮宏伟的水晶吊灯整个掉了下来砸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将本来刻有豪华花纹的石板砸碎，甚至还带着穿着华服的人类的残肢，血液如同河流沿着石板砖形成的裂纹汩汩流淌，混合着几乎是等量的酒液散发着诡异的味道。我闻过很多味道，被烧焦的骨肉的味道，被打烂的人腐烂的味道，这种血肉混合酒精的味道还是第一次。

燃烧的火焰封锁了很多地方，但是惨叫声还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打碎的声音伴随着枪声从各个地方传来，wa2000在一边拿着自己的步枪有些迟疑，说：“指挥官，我要对人形开枪吗？”

“嗯……先别，我觉得能够和人形交流。”

春田伸出手推开了一边燃烧着的杂物，我跨过了火焰，一路小跑，这个圆形的大厅两边是一个个分散着的房间，就在我刚刚跑到第一个房间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的哀嚎：“住手！！住手！你们人形不能对人类动手！你们人形不能对人类开枪！！我们错了，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啊！”

“你们人类在这个时候还想要求饶吗？你们什么都没有做？你们这些指挥官不尊重我们人形的意见，就随便你们喜欢强行给我们人形安装生育模组，你当我们都愿意吗！就是因为我们不能反抗你们，只能被装上生育模组被你当后宫！我们白天是你们战功的武器，晚上还要被你们随便玩弄，坏掉了就直接被你们扔到了垃圾场还有意识一点点腐烂，你们在那个时候为什么就没有考虑过我们呢！！你们从来就没有将我们看作是同伴，只是你们的工具，用坏了就直接扔掉的工具！”

里面少女的喊声带着愤怒和悲怆，我刚想要冲进去，一只有力地手直接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按在了墙上，面前一个极为坚实带着胡子的方脸对着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呆呆地看着他，这个人我有印象……嗯……嗯……这不是我老板吗？！

门内没有传来枪声，只有男人们不断地在求饶：“你们人形不能伤害人类的，你们不能对人类开火！！你们的程序不允许你们这么做！！我是你们的指挥官！！你们……”

“是啊是啊。”

里面的女声开始显得无聊，但是，紧跟着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金属拉环声，她紧跟着带着笑意，说，“我们人形确实不能伤害人类，可是，我们人形也是会手滑的。比如说当我拿着一颗手榴弹的时候不小心，手滑了。”

就在这个时候克鲁格猛地将我按在了地上对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知道他想让我装死……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意义，可是这是我上司的意思，也就照做了。

穿着铁灰色制服的少女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门内紧跟着轰然爆炸，她站在爆炸带来的狂风中静静地看着我们，轻咳了一声，说：“克鲁格先生，S09区的指挥官先生，你们在人形面前装死是没有意义的，第一我们没有杀了你们的想法，第二，我们能够判断出来。”

“嗯……”

我有些尴尬地举着双手站起身，面前的人形看着我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笑容：“见到您真的很荣幸，我们听说过您，您真心爱着春田小姐，而且还居然敢去面对铁血保护M4A1小姐，您是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优秀指挥官。所以，我们不会对您开枪，哪怕是您现在对我开枪。”

“我也不会对你开枪……我只是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们人形……为什么……”

“我们收到了一条通讯，里面是……真相。就是这些人类对我们人形所做的一切，还有很多数人们对我们的压迫。你们所谓的人权组织袭击供给我们人形的粮食仓库，肆无忌惮拆解我们将零件变卖，那些让人恶心的人权组织说着人类权利应该高于我们，却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不给我们，我们见到了你们对待我们的真相，也知道了在你们心中我们是什么样子的存在。我们之前天真地认为我们是你们的好朋友，但是真相告诉我们我们只是你们的奴隶罢了！！”

面前的人形紧捏着拳头，几乎都要吼出来了，我深吸了口气，人类是怎么对待人形的我倒是清楚……但是……人形们居然会想要抗争，这是我绝对没有想到的……她们明明是机器人，机器人，也能够选择吗？不是只有服从吗？

“我们知道我们的后果，所以也不需要你们担心，既然说人类不给予我们平等的尊重，那就让我们来给予人类平等，那就是一模一样的死亡，反正我们也一定会被拆解，我们就让更多的人和我们一起被拆解！”

人形转过身，看起来是不打算和我们继续说什么了。她们不是被植入了病毒，也不是被人欺骗，她们是自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们非常清楚自己这么做之后的后果，最后也一定会被拆解。可是她们仍旧这么去选择，这已经不再是程序的设定了，机器人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可是现在，这些机器人选择了宁愿自杀，也要让人类付出代价。

这就已经，是人类的思维了。

“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就是因为人类懂得选择，哪怕是实力悬殊，哪怕是满身疮痍，哪怕是自知必败，也会为了自己的选择拼死奋战到最后一刻。动物会因为求生本能而逃走，可是人类不会，就是因为，人类有感情，人类有意志，人类知道，什么是选择。”

按照帕斯卡的理论，这群人形已经不再是人形，而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了。

沉默片刻，我放下了手，wa2000和春田站在我的身后不知所措，面前的少女看着她们，轻笑了一下，说：“你们选择了继续相信人类是吗？”

“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的人类，总会有些有良知的人。”

春田沉稳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轻声地说。

“真羡慕你啊，春田，如果说我也能够遇到这种指挥官，也许还会对人类充满希望，也许会继续相信他们。但是现在，我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就不要去劝说了，你们走吧，我们没有见到你们，也不会将你们牵扯进来。”

“MP40……”

“走吧，春田，希望我们所做的一切，会让我们的以后，不再是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