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管局的全称是『战争临时特殊公共事务管理局』，被战时管制法案赋予了近乎无限大的权力，可以随意搜查和逮捕普通公民，妨碍执法者将被就地格杀。

临管局的黑色执勤车在民间还有另一种称呼，叫做『黑色棺材』。

因为那些被带上车的人，要么不久被枪毙，要么就人间蒸发，再无消息。

车窗玻璃是折光式的，里面的人能清晰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清里面。

车内的柳风可以清楚看到，街道上的行人如同躲避瘟疫一般，努力和这辆黑色小车拉开距离。

“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没有得病，不用来的。”同坐在后座的柳静抓紧他的手，眸光闪烁。

“因为我答应过爸爸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柳风勉强挤出笑容。

柳静没再多言，只是将小脑袋轻轻搭在哥哥的瘦弱肩头，享受最后的温馨。

大约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一栋熟悉的大楼门前。

这里原来是本市著名的百货商厦，但在战争开始不久后就被征用做临管局的办公地点。

如今的这里戒备森严，到处是巡逻士兵，附近还搭建了3个重火力炮楼，炮楼顶端的强力聚光灯不停扫视周围，黑洞洞的巨大炮口随之移动。

不远处有几个深深的弹坑，那是大轰炸给这座城市留下的伤痕，还来不及彻底填埋。

一行人进入大楼，走入电梯，男子按下『-3层』的按钮。

电梯门打开后，柳风看到了一个类似医院的大型场所。三条走廊一直延伸到末尾，两侧是一排封闭式房间。

干净整洁，却又让人坐立不安。

“这就是今次送来的研究素材吗？”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是的博士。一个变异者，还有一个未变异者。”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先是仔细打量一番柳静，尤其是背部：“这种程度应该属于3级变异，实验室里正缺这样的研究素材。”

研究素材？

柳风越发不安，大声质问：“喂，你们说的研究素材是什么意思？小静是我的妹妹，不许你们拿她做实验！”

他话音刚落，就被黑衣男子一脚踹翻在地：“放肆！竟敢用这种语气和张博士说话！”

这一脚踹的很重，柳风一声闷哼，感觉肋骨像是折断了一般，火烧般的疼。

可就算这样，他依然咬紧牙关，愤怒盯着男子胸前的铭牌：“宋符青……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黑衣男子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目露寒光：“你是想说变成厉鬼后找我复仇吗？哈哈哈，死在我手上的人那么多，怎么我还活着好好的？”

“咳咳……”张博士轻咳一声，打断他们，“好了，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交给我这边。”

黑衣男子又用力踹了柳风一脚，这才吩咐宪兵解开两人的手铐，乘坐电梯离开，

张博士示意助手搬两张椅子，让柳风和柳静坐下。

“虽然我们城市没有直接被核武器攻击，但是来自临近城市的核辐射早已将这里覆盖，这些你们都知道吧？”

柳风没说话，柳静乖巧地点了点头。

“在这种辐射剂量之下，正常人类的寿命会大幅度缩短。就算没有发生变异，也活不了多久。而我们研究的课题就是，如何通过适当变异，让人类寿命不缩短，甚至还延长。”

柳风似乎听明白了：“你就直说吧，你们到底要对小静做什么！”

张博士诡异一笑：“你们跟我过来。”

前行几步后，张博士按下指纹，厚重的房门应声打开。

这是一个卧室般大小的房间，里面整齐摆满了一堆高大的圆筒形容器，容器中注满了诡异的绿色液体。

“这个叫做『异种培育皿』，是为像你妹妹这样的核辐射变异者专门准备的。我们会尝试各种极端条件，找出能与正常人类融合的变异DNA序列。”

柳风的眼睛正盯着其中一个圆筒形容器，手指不停颤抖：“这……这里装着的就是你们口中的变异者？”

“这个啊，是实验出了点意外，压力给的过大，导致身体器官都翻出来了。”张博士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对了，其实他还没死，个别变异者的生命力异常强大，能为我们提供很有用的研究数据。”

柳风的望着容器里那团诡异的人形物，牙齿开始剧烈打颤。

他唯一知道的是，决不能让妹妹被装在这里面。

他拉起柳静的小手就要跑路，却很快就被博士的助手用电击器放倒，身体轰然倒地，不停抽搐。

张博士蹲下身，诡异地俯视着他：“我是看在你自愿来当小白鼠的份上，才和你说了这么多。不过你放心，这里是你妹妹的实验地点，你的不在这里。”

柳风的身子一轻，被两名助手一前一后地抬起来，带到地下室另一端的房间中，扒光衣服，扔进某个棺材形的容器里。

张博士跟着过来，慢悠悠地讲解：“这里是给非变异者准备的最新实验项目。开启装置后，你的身体将承受15000希沃特的辐射剂量，相当于你的身体一直待在距离核爆中心1公里的地方。”

柳风想说些什么，可是身体还处于电击后的麻痹状态中，嘴角吐出更多的白沫。

“我们需要观察一下，高剂量下的变异程度与低剂量下是否相同。你作为自愿来的小白鼠，就为科学牺牲一下吧。”

助手将盖子合上，上锁，柳风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大约十分钟后，麻痹效果过去，他奋力想推开盖子，却是完全徒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照射他的全身，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微波炉中。

“啊！！！放我出去啊啊啊！”

就算柳风意志力坚强，也忍受不了这等非人的折磨。

然而，声音只是在狭小的密封容器里反复回荡。

他的身体似乎正在融化，热乎乎的液体从毛孔里渗出，剧烈的疼痛直至超出了大脑的极限，他反而身体一轻，好像解脱了一般。

我好像变成了一根羽毛……哪里都不痛了……也没有任何知觉……

可是为什么突然这么困啊……好想睡觉……

柳风脑海中的最后影像，就是去年生日时，妹妹偷吻他之后的调皮笑容。

也许，只能下辈子再守护她了。

如果人类那时候还没灭绝的话……

柳风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