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下雨了呢……“

悠奈轻轻抬头，越来越多的雨滴砸在脸上，把早已经湿透的脸颊弄得更湿。刚刚她是怎样离开那座华丽的王宫，那已经不重要了。

咸涩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味道苦涩。舌尖品尝着自己犯下过错之后的【馈赠】，她只觉得自己活该。

对，活该。一开始就不该妄想能够留在那个人身边，能够成为她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太狂妄了，以为自己能靠三言两语取信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并留在她女儿身边，继续当一个【玩具】……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她不再是神乐坂澪的玩具。

“为什么心脏那么难受，快要死掉一样？”

她看着铅灰色的天空，像是在询问天空，又像是自言自语。明明说了一大堆过分的话的人是自己，那些话半真半假，有一些的确是真话。

悠奈是挺讨厌被那样对待的，如果不是因为欺负自己的人是澪，她早已经因为羞耻和绝望放弃活着。

用左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却不能让眼泪停止，反而更加肆虐。随着咸涩的眼泪流到嘴角的，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左手的小拇指已经不见，她亲手把它剁下来，在那个无情的女人面前，当做说话算话的证明。国王并没有想过，这个看起来非常柔弱的少女，居然会为了证明自己把手指砍了。

“如果陛下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我，我……只能用一种方式证明自己了。”

她直视着国王的眼睛，这个人很无情，美丽的蓝瞳里全是冷漠，只有看着澪的时候才会有些许波澜。悠奈不是澪， 国王对她只有厌恶，不可能有其他的情绪。

“你只是一个低贱的蝼蚁，虽说我有一万种方式让你消失，但是……这样的话澪会恨我的。所以，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国王悠闲地掸着烟灰，好整以暇地等着悠奈接下来的【表演】。到底能震撼到什么程度呢，这个女孩为了自己的主人（澪）能牺牲到何种地步，稍微期待一下吧。

悠奈在视线在书房内扫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一把装在刀鞘里的匕首上。先王送给国王的礼物，并不是多么珍贵和起眼的东西，跟其他珍贵的摆设比起来，不值一提。

她不过问便直接取用，蜷曲起左手的四个指头，只余下一根小指。

“我证明自己的方式，就是这个——”

锋利的刀面映照出少女苍白如纸， 但是表情和眼神都很坚毅的面庞，就好像是某个已经从记忆中消失的人。

那个人的脸在国王眼前一闪而过，只是短短的一瞬。

那把匕首高高举起，然后快速落下。随着一声闷哼，一截小指飞到国王的脚下，还沾着血。悠奈的左手被血染红，断面处血肉模糊。

匕首“咣当”一下，落在石板地面。

“陛下，这样就可以了吧？我会告诉澪大人，我讨厌她，我再也不想呆在她身边，然后……她就会如您所愿，彻底厌弃我。”

她深深呼吸一口，“所以，请您不要夺取她的继承权，澪大人……会是个很优秀的继承人。绝对，不能因为我这么低贱的人……再失去重要的东西了。”

悠奈对着国王深深鞠躬，之后就是地下室的一幕。那些话不全是真的，至少说的时候心如刀绞，说完之后整颗心脏都变成了肉馅儿。

……

雨渐渐下大，一下子的功夫就变成瓢泼大雨，把她从头到脚浇湿。也许是上天也觉得自己可怜，于是流下同情的泪水。

只有天同情自己，真是可笑。

“澪大人……永别了。”

这句话似乎葬送了白羽悠奈对神乐坂澪长达六年的深沉爱意。

这时，一把伞出现在头顶。身后的人，是有一段时间没见的遥。她比之前憔悴了不少，只是看着悠奈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

总是会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的遥大人，是冰冷雨幕中唯一的温度。

“为了那种混蛋，值得吗？”

遥看着没了指头的，悠奈的左手小指，喉咙里梗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是心疼，还是不甘心，自己也不晓得是哪一种。

她可能是羡慕，羡慕澪有个愿意为自己牺牲一切的人。

悠奈不答，于是遥又问另一个问题。

“很疼吧？”

这次终于有了回应。悠奈带着一身雨水，抱住拿着伞的遥，把湿透的脸颊埋进她的胸里。

“疼……快要死掉了。”

拿着雨伞的手松开，灰色的雨伞被风吹飞到了其他地方，遥也被倾盆大雨淋湿成了落汤鸡。两人就这么拥抱着，过了很长时间。

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