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诞生的瞬间,赤发的少女就是毫不犹豫地在街道上尽情地伸展起自己的细腰,将美好的曲线完全暴露在一片晨光之下。
几乎每个路过的男性生物都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往大圣这边偷偷瞟来,但少女本人却并不在意的样子。
在完成了舒展身子的步骤,确认身体没有因为长时间的不运动而生锈之后,空最后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似乎是为了提醒自己接下来应该要打起精神了。
按照空原本的计划,自己应该在养好伤之后就立刻重新跑回去复仇,以便于找回齐天大圣的面子。
毕竟之前实在是输得比较惨,这口气可不能咽下,否则自己今后还怎么在三界混。
受到的皮肉伤在第二天左右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余下最主要的还是精神上的疲惫。
在那个夜晚,那个风纪委员打扮的女子高中生使出的能力着实令人防不胜防,彻头彻尾的虚弱化导致自己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甚至后遗症也是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至今日,那个具体未知的虚弱能力给自己带来的负面影响依然是迟迟没有完全消除。换句话说就是现在大圣还无法使出全力。
日常生活中也经常会有突然使不上力的状况发生。
那个不知名的高中女生完全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是个实力深不见底的强敌。
但是这些先按下不表。
之后的发展则是稍稍超出了空的预想。
在一开始的确是养病的日子里,每天有人主动为自己包揽下三餐,而且味道甚好。 困了就午睡,饿了就拆包零食吃,感到无聊也少不了各种娱乐活动,至少那个家中可爱的妹妹会陪着自己一起追剧或是玩游戏。
总而言之就是安逸的生活会让人逐渐变得颓废。
换句话说即是空渐渐地就忘记想要急切复仇的这份心情了,并最终暴露出了她那宅女的本质。
其实讲真心话空是最明白自己那非常嫌麻烦的性格的。
能偷懒就绝对不动手。
头几天是还在琢磨着怎么对付那两个能力一个比一个棘手的敌人,得出的结论是伤好了之后就直接火力全开碾过去。但这就像是小孩子的新鲜劲,过了几天就没了。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少女的热情果然就消退了大半。
再加之小日子过得还不错,无限接近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反正没有自己什么事,只需要负责好好养病。
复仇?不急啊,我这还不是没完全好么?不打紧的。
当然了,空也是明白自己的这种性格和大众印象中的时候绝对不一样的。
就连自己那个不苟言笑的二师妹偶尔前来大圣宅邸探望自己时,也每每说起“大师
姐妳现在完全就是头懒猴子”这种编排的话。
可空觉得这也不能完全怪自己,谁没有个成长的时候?
热血冲动易怒什么的,那都是千年之前的自己了。
再尖锐的石头在时光的打磨下也会最终变得圆滑无比。而放到大圣的身上,那就是从一只算是半个愤青只会凭感情行事的猴子,变成了能甩锅就甩锅能推卸责任就推卸责任,江湖老油条一般,一个字曰“懒”的猴子了。
除非是玉帝搞得太过火了,否则你让她再作出什么大闹天宫的壮举来,少女本人也只会摆摆手,表示那还不如多睡个午觉。
她把这个美名其曰称之为是成长。
放空大脑胡乱地在脑海中想了那么多,空只是想说明,自己这些年来变了很多。
她不喜欢被人以一尘不变的眼光来看待自己。
原本,空以为这样的舒坦日子能够再多持续一会儿,但在方才感受到的那份突然爆发的“气” 之后,她算是明白该是自己行动的时候了。
虽然虚弱的状态没有完全解除,实力没有恢复到百分百,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那道突兀就爆发的“气”的主人是任庭。 那个自己不想承认,但似乎又的确是与自己关系藕断丝连的少年。
之所以觉得那道气息无比熟悉,一是因为那是《山海经》的“气”。有些事情空早早就察觉到了,可她一直没和那个少年讲。
二是,因为在那道“气”中,还混杂着原本就属于自己的“气”的气息。
那是在那个夜晚,自己瞧见了倒在一片血泊中的他后,主动输送给他的。
为的就是想尝试着挽救他的性命,并且顺便完成当年的约定。
是的,在那个时候,以及在之后自己主动找到任庭谈话的晚上,两次自己都撒下了谎。
不是什么心血来潮,就是纯粹地想要救他。
只是自己用别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但空不觉得这是什么自己做得不对的事情。反正,对方不也同样没有回想起么? 这下子就互相扯平了,谁都没有错。
既然任庭他在当时出面为自己解围想支开搭讪的小混混的时候,没能第一眼就认出自己,那自己也就只能装作同样不认识。
而到目前为止,对方还是那副德行,似乎完全记不得自己了。而以大圣的脾气她也不会主动告诉任庭自己和他当年发生的那么点事,试图提醒他让他回忆起来。
少女的性格如此。她可是三无。
这样也挺好的,谁也没有必要欠着谁。谁也不是非得太觉得自己就该是特别的存在。 而对于任庭这个人的感觉,空认为也差不多就是那样了。
因为各种阴差阳错造成了现在的处境,从无到有产生了联系,关系不好不坏。
至少空觉得这种距离不错。
然后她现在要去再一次地救他。
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理由,只是觉得自己要是不管这摊子事的话,对方说不定就要死了。
而且任庭如果死了自己这边可是会有点困扰的。
至少是吃不到美味的饭菜了。
虽说美味的料理哪都能吃到,可空就是觉得困扰了。
挠了挠头,猴子想来不喜欢动脑子,本能的想要这么做了就行动了,哪来那么多理由借口。
而且这也无关乎男女之情。
不过说起男女之情,空倒是记起了今早来敲门的那个文文弱弱的女孩。
第一感官是很漂亮,而且在见到自己的第一刻起就开始对自己生起了敌视的态度。
对此空只能无奈耸肩,同时表示任庭那个浓眉大眼的没想到女人缘那么好。
对方自称是她的前女友,虽然没直接说明,但是明摆着一副想要复合的表情。
少女敲了敲脑袋,勉强才记起了在那个任庭送鞋子给自己的夜晚听到的只言片语。如果没记错的话似乎是这个女孩先搞背叛这一套来着......感觉好复杂的样子,空不想去多管别人家那摊子破事。
而且,自己还没找他算账的。居然在山海集团那个地方上起了班,空真是不知道撞得是什么邪,他怎么和每一件事都能扯上关系?
“真是个麻烦的男人。”赤发的少女心想。
在最后低头瞥了眼已经穿满了两年多,迟迟舍不得丢掉的白色凉鞋后,空的身影在下一秒接着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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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十指连心。
意思就是啊,手指这种地方一旦受伤,就会产生媲美心口被剜了一般的剧痛。 科学点的解释就是每一根手指中都含有丰富的感觉神经末梢云云。
但这些都不算是重点,任庭现在只是想探讨一下这句话的真伪。
顺便进一步再琢磨一下手心手背这种地方伤到了,会不会有着同等程度的疼痛。
至于为什么会没来由地往这个方面去想,是因为,当下呢,任庭这家伙的右手受到了重创来着。不久前有一把尖锐的匕首刚刚穿透了手心直接戳出到了手背,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小手被开了个不大不小的洞,一时间血流得吓人。
会不会从此诞生手掌连心啊手背连心啊这种成语任庭不太清楚,不过他倒是明白自己现在很痛,钻心的那种痛楚。如果不及时包扎一下伤口的话,估计自己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了。
然而现在没有时间给他去救治伤口。
前有凶神恶煞的罪犯,后有担惊受怕的女孩,自己则夹在中间微笑面对危险。
大声警告小脸被吓得煞白的“小姨子”任萌萌不许上前后,微笑不出来的任庭则是一脸复杂,盯着自己面前那个正在伸出舌头舔舐起闪着匕首上的血迹的中年上班族男子。
他认得那个男人。倒不如说怎么可能会忘记那张脸。
对方正是大名鼎鼎的,像一团阴影在东木市的上空笼罩了很久的随机杀人魔。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是在五月末的时候,在一个很普通的日子三流小城的东木市第一次发生了凶杀命案。
而后,在此次案件还没见得有什么眉目之时,没过多久就上演了第二次、第三次......市内的警察们为此焦头烂额,社会反响极其恶劣,一时闹得相当沸沸扬扬,随机杀人魔之名也在不久后被传了起来。
任庭遇到对方是在一周前的那个晚上。实际上硬要算起来,自己也算是对方的刀下亡魂了。
可是自己运气稍微好了点,遇上了愿意复活自己的神仙姐姐。而且那个红头发的女神、天使姐姐顺手还把这个见到自己死而复生就想再杀一次的杀人魔秒杀了。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杀人魔就此落网,任庭捡了个便宜,当了回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正义伙伴。
这货理应已被关进牢子里了啊,现在还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巧遇”,任庭抬头问问苍天表示不能这么玩我,这种缘分自己真的不要。
捂着血流不止的右手,在短短一个照面的时间里,任庭用他那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思考了很多有的没的的事情。而对此次重逢深感意外的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眼前的杀人魔稍微露出的错愕神情,也说明了他对于在此时此刻遇到的人正是那天的任庭,也产生了些许的难以置信,不禁想让人感叹一下这都是缘分。
“真是意外呐,少年。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将手中的染血匕首耍了个刀花,暂先不考虑下一步行动的男人姑且是微笑着打了个久别重逢的招呼。只是那个笑容相当渗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任庭可以说是第一次完整地看清了那个杀人魔的长相。
之前留给自己的印象唯有简直就像是教科书一般的中年上班族大叔,第一眼看上去就是个老实人。但看了第二眼第三眼之后,也总是能看出别的不一样的东西。
男人的面颊消瘦,颧骨有些突出,加上很少有人注意到的没什么情感起伏的眼睛,给人一种性情薄凉的感觉。
身上现在穿的是一套显得破烂的工厂员工服,看样子肯定是再去爱逃跑途中从某个路人身上扒下来的吧。再搭配着那许久没刮胡子,满脸胡渣的形象,原本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高瘦男子不见了,倒是更加接近于刚被裁员的落魄工人。
只是手中的那把尖锐的匕首,和狼一般阴冷的目光在提醒着任庭对方是个恶名昭彰的杀人魔的事实。
“......你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在牢里。”
说完任庭就觉得自己像是唱了一句歌。
“如你所见,我逃出来了啊。”杀人魔耸耸肩,简简单单地回答说。
“受到高人相助来着,我劫持了一辆公交准备逃窜来着。但是刚刚很不幸翻车了,原本还好好地。这让我很纳闷,估计......就是什么修仙者干的好事吧。”
一边来回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男人的眼镜上寒光一闪。
“......”任庭无言地警戒着。
“别那么紧张,放轻松,我们怎么说也算是老熟人了,先叙叙旧吧。”
瞧见任庭这副戒备的模样,杀人魔甩甩没有拿刀子的另一只手,说:“那天那个红头发的小丫头呢?就是很漂亮的那个?哦,看来是不在啊,那这次应该是没人能救你了。而且这回你的身边又换了个姑娘啊,真是令人羡慕的女人缘呢。”
歪了歪头,对方用着类似于老朋友的口吻向着任庭不断搭话到,严肃冷峻的面孔上难得浮现一丝丝的喜悦。
“叫我别紧张,你当我傻么?刚刚拿刀想要刺人的又是谁?”
“呵,说起这个我就得称赞小哥你一声,很不错的反应速度,否则的话那边那个小女孩现在应该已经被我捅破肚子了。”
说完男人用刀尖指了指夏萌萌所在的方向,后者顿时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瞬间脖子一缩。而任庭则是一言不发在无形中移了下肩膀的位置,便于更好的将她挡在身后。
倒也不是他有多少牺牲自己救美的觉悟,可是谁叫她夏萌萌是夏果果的妹妹呢?
“哼,很帅气嘛?倒是这位小哥,手上的伤还好么?你应该很痛吧,不必忍着。”杀人魔推了推眼镜,接着冷哼了出来。
“用不着你关心。”
被这个男人一提醒,任庭这才想起光顾着提防眼前的变态,而忘记自己受得那么重的伤了。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开,接着传来了钻心的痛。
这个时候消化完庞大的信息量后,任萌萌也明白了面前这个持刀的中年男子的身份以及危险万分的现状。因此更加紧张地握住了两边的裙摆,同时很担忧地望着任庭的背影。
接着,伴随着不经意的一瞥,夏萌萌居然看到了在几米远开外的那俩完全报废、倒地的公交的车头处突然蹿出了几个小姑娘的头来。
不发现还好,定神一看后夏萌萌的心立刻就悬了起来。 因为其中一个就她的小妹。
三个小女孩也在懵懂地观望起现场来,而后对方也发现了自己,那个留着妹妹头的小妹顿时捂住了嘴露出一副极度惊愕的神情来。
她旁边的另一个小姑娘同样也是如此。任萌萌一开始是想竭力不让自己露出半点惊讶的表情的,可是最终还是没忍住,小脸蛋一瞬间扭曲了。
正在与任庭正面交锋的上班族男人敏锐的目光自然也不会放过任萌萌的神情变化,加之凭借着过人的气息感知能力,预料到身后必定有人的杀人魔坏笑一声转过头去。
接着他就见到了以公交车为掩体躲在后面的三个小女孩。
片刻的失神后男人瞬间明白了一切,而自知再噤声也没有意义之后,见着陷入困境的就是她们各自的家人,女孩们以小桃为首扯开了嗓子发出了担忧的惊呼。
然后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立刻就被身后额前凸起了青筋的任延用力拉了回去。
她似乎是想拎着这两个猪队友赶紧跑,真是个机智的小姑娘。
见此杀人魔则稍稍挑了挑眉毛。
“有点意思......”男人起了另一番杀意,眼见着就要一个反身追上去的时候,却不知自己已经将毫无防备的后背暴露在了任庭的面前。
“休想好吗?!”
几乎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家伙在打什么坏主意的任庭不顾右手上的伤,趁着杀人魔分神的刹那,只见他一个箭步瞬间冲到了对方的面前,同时一记横踢踢中小腿将男人搬到使之失去平衡。
“什————”
该说不愧是杀手么?因为一时大意而被偷袭得逞的杀人魔纵使在这种情况下也毫无半点踟躇,将匕首换转了一个方向便朝着任庭刺去。
或许是早就在提防着他的这一手,杀人魔刚出手,任庭便是迅速侧开身子躲过了瞄准致命处的凶器。但没有完全躲过,胸前还是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接着采取防守反击策略的他趁着男人硬直的半秒间直接握住了对方准备缩回去的手,再一次的踢腿使其二度失去平衡之后,咬紧牙关的任庭一口气将其甩了出去。
动作毫不拖沓且行云流水,或许男人根本没想到任庭会有那么能干直接给自己一记过肩摔。
顺带一提威力大得过分,原本只是抱着制服就好的任庭,干完了之后才猛然发觉对方是直接被自己摔飞出去了,然后重重的撞击了前方已经变成一片断瓦残垣的某家店铺的废墟中。
虽然本人也是一脸茫然,可暂时是为自己这边争取了一点时间。
“还看个鬼啊,快跑啊。”
抹去了因为紧张而流下的冷汗后,任庭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把拉过了还处于宕机状态下的夏萌萌的小手,接着就拉着她跑了起来。
“啊、啊,姐夫,疼。”然后小姑娘还在那边嫌弃他太用力。
“妳这是觉得被我弄疼好一点呢还是被那个杀人狂魔弄疼好一点?”
任庭不擅长对付这种大小姐性格的女生,于是想什么就捡什么说了。不过才说完就发觉到自己这句话似乎歧义很大的样子。
“那还是姐夫好一点。”
前者只是单纯的小手被捏得疼,后者就是直接小命没了。任萌萌还是很明白这一点的,于是只好乖乖低头拿出吃奶的力气来跟着任庭狂奔起来。
今天坏事遇见了不少,但也有一件好事。
那就是任萌萌她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被自己叫做“姐夫”的男人意外的很靠谱,甚至有点小悸动了。是因为吊桥效应么?
但是这些话自己是不会说的。
“那就忍着,然后快跑起来。”
虽然不知道刚刚那一下能拖延多久,总之聊胜于无,现在能有多远就跑多远吧。
在大路上跑简直就是作死,任庭不停在各种小巷口转角处钻进去。虽然是很担心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自家小妹,但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任庭想太多了。
为了逃出生天,所以,奔跑吧,任庭。
在任庭他们跑出了约半分钟后,在那个倒塌来一大半的不知名的店铺处,一只脚从废墟下踢开石板伸出,接着一个衣服有些破烂的中年男子推开大块的断壁残垣缓缓脱离了出来。
“意料之外的威力,那个少年渐渐开始觉醒了啊。”
推了推碎了一半的眼镜,朝着任庭他们离去的方向,杀人魔最后欢喜地笑了出来。
那种笑容,是猎人久违的见到了值得自己追捕的猎物,包含着这样的感情。
“也好,不枉费我特意逃出来。那么,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