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看到的是灰蒙蒙的天空,满天的黑雨落在自己的眼前,浑身上下都好像与大脑切断了联系,根本无法确认身体的存在,只知道自己还活着,但是究竟距离死亡有多远却尚不清楚,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好像一场梦,一场应该尽早醒过来的噩梦。

头顶上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悦耳的溅水声一点点靠近我自己,不一会儿,有人为我撑起了伞,一张魅惑十足的脸庞倒着出现在眼前。

这名打着伞、戴着眼镜的长发美女看着我,突然用轻佻到让人讨厌的语气说道:“哎呀,这里有一具尸体诶。”

连说话的内容都那么让人火大,我心想。

“看你的眼神似乎还在思考的样子,不过‘你的大脑仍旧在活动’和‘你是一具尸体’两个事实之间关系并不大,或者说是并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

这家伙那么轻佻看起来是因为脑子有问题,那么就不怪罪这家伙好了,我心想。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算了,看在你那么挣扎的份上,我就为你解答好了。”女子蹲了下来,近距离和我对视,蓬松的马尾辫搭在右肩上,“你虽然还活着,但是差不多死了。就我的观察,你因为近距离承受爆炸,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内脏破碎导致大出血,表皮大面积创伤在出血的同时伴随着伤口感染,根据不完全统计至少超过五枚大小不一的碎片卡在你的身体里,其中一个还从你的面颊左侧进入口腔,如果你牙齿正常的话这碎片至少打碎了三颗牙齿——连带着你的牙床。”

耸人听闻的故事渐渐唤醒了我的记忆。

战争,轰炸,火焰,非人类的存在奔驰于战场,炮弹如雨一样落在城市里,我在街道里奔跑,然后……然后……

“精神恍惚了吗,也对,无论如何你也确实要死,我反倒是好奇你为什么可以坚持那么久。”女子将手轻放在我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就这么一口咬下去,不是因为她语气轻佻(虽然有一部分原因),不是因为她将我视作什么观赏动物(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食欲?然而女子没有理会我,要么是神经太大条,要么是太过于自信,“之前提到的伤势只要你遇到其中一种都足以致人于死地,而你却依旧还活着,果然还是因为——”

她突然扒开了我的衣服,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尽情抚摸着我的躯干,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提不起反抗的意思,只是在思考眼前的手臂咬下去会有多么爽口。

“果然,你被感染了,变异了,身体已经开始硅化了。”女子取出一支注射器**我的口腔右侧,粗鲁地将针头扎在我的牙床上,伴随着针管里液体的注入,我渐渐取回了我的自我,也才明白自己身上的伤到底有多严重。

好痛,真的好痛,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但是在短暂的疼痛之后,仿佛置身于冰窟一般的寒冷和麻痹充斥着全身。

“现在你应该还可以思考吧,年轻人,你正好是我最合适的试验品,无论是身体素质、意志力还是心性都是如此。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你要回答我一个选择题。”

这女人究竟在说什么啊!

“你想怎么迎接自己的结局,是以人类的尊严死去,死在救助无辜者的道路上成为后人称颂的圣人;还是舍弃人的构成,变成为人所恐惧甚至是你自己恐惧的怪物,背负着异常之罪苟且偷生地活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回答她的,只知道自己确实不想死。和活下去的渴望相比,变成怪物的未知所带来的不安远远不够。

我也隐隐约约觉得,就在不远处,还有自己绝对不能放弃的目标,在完成这个目标之前,我绝对要活着,无论会变成多么可憎的怪物!

“那么交易成立,我负责救活你,而你则要作为我的实验样本活下去。我的名字叫多莉,熟识我的人都称呼我为‘血宴多莉’,请多指教了,某种意义上的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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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囚犯站在铁窗前向外眺望,一个看着泥土,一个仰望星辰。”在过去,曾经有人跟我这么说过,“如果你是处于相同环境的囚犯,你会怎么做?”

“或许,我会凝视着泥土,却在心中向往着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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