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照耀的街道旁，我和宁霁并排走着。
“我……我父亲他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宁霁打破了沉默，我没有看向她，而是继续向前走着，目光也放在前方的街道上，大约是因为天气冷下来了的原因，街上的人也比我想象中的要少得多。
“啊，说了。要听吗？”
“嗯。”
我将手放在口袋里，然后微微吐了口气。
“他以为我是你母亲派来的，目的是为了阻挠你回到他的身边，不过遗憾的是他猜错了。”
……
“你是她派来的吧？”
黑色的轿车旁，宁霁的父亲盯着我，眼神中带着轻蔑。
“我还以为那个女人会高明到什么地步呢，没想到居然和我一样选择用这种方式来争夺女儿，算是我高看她了。”
“抱歉呢，大叔。”
我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你就是受了那个女人的委托靠近宁霁的吧？”
尽管我已经否认了他的猜测，但是宁霁的父亲还是露出一副‘我早就看出来了’的表情我行我素地说着，在明白对方根本听不进我的话后，我选择了沉默。
“说实话，我也不想用太过极端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情，但宁霁是我的女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我作为一个父亲要回自己的女儿又有什么问题呢？但是她不承认我是宁霁的父亲，不，她根本就没有承认过我……”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和自信不同的黯然，但是很快，这份黯然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现在我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认。我文以堔现在能够在G市站立脚跟凭的是自己的本身，你帮我告诉她，我是不会放弃宁霁的。”
撂完狠话的他转身走进了轿车，而我则是站在原地，思量着自己究竟要不要再强调一次自己并不是谁派来做某事的。
……
“你父亲很厉害呢。”
我看向宁霁。在回来的路上我特意搜索了文以堔的资料，发现宁霁的父亲并没有夸大事实。文以堔，实业家，旗下有十二家服务型企业在运营，两年前便进入了G市的富豪榜前列。光是从这些资料上来看文以堔的确是一个成功的实业家，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
“我知道。”
宁霁点了点头。
“但是这和没有关系。在我记事时开始我的父亲就和我的母亲分开了，他为了自己的目标将我扔给母亲，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回来看过我。除了现在。”
宁霁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让人听不出这是在讲述自己的家庭私事。
“关系不好么？”
“与其说是关系不好，倒不如说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彼此的关系吧。在我印象中并没有关于父亲的记忆，我想父亲也应该和我一样，但是他现在却告诉我，他要将我带走，你觉得这能是用关系好不好来衡量的么？”
“也就是说所谓的私生女根本就是谣传，对么。”
“废话。”
宁霁嗔怪般地说道，似乎我就不应该轻信这种谣言。
“你那时不也没有和我解释么。”
我无奈地苦笑，既然那么在意这个谣言的话就不要用那种含糊的态度来和我说那些话啊。
“那还不是……算了，没什么。”
宁霁欲言又止的态度让我有些好奇，但是既然她不想把话说下去，我也没有理由去强问她。
“我其实和家里人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我母亲是艺术家，常年不在家，满世界的乱跑，而我的父亲是一名国企高管，性格死板的要命，我几乎没有和他说过多少话。从小到大他都在安排着。不过我后来反抗了，结果下场很惨。”
我继续苦笑。宁霁一改之前的郁闷，眼神变得好奇起来，但是大概是顾于礼貌，她并没有开口询问我的下场究竟有多惨。
“所以我无法评价什么样的父母才是好父母，或许对于穷人的孩子而言，能够为自己花钱的父母就是好父母，而对于有钱人家的孩子来说，能够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父母就是好父母。”
“那么你是属于哪一者呢？”
“两者都不是。”
我淡然一笑。
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聊天，一路沉默着将宁霁送到接她的轿车上，结束任务的我也转身走回了家。
“那么，该怎么跟雨心解释呢。”
我一边挠着脑袋一边走向前方。
……
……
周一。
结束了病假的我终于回到了学校，虽然手上还缠着些许绷带，但为了不让自己的出勤率过低，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到学校报到了。
“啊，果然呢……”
一进到教室便听到了议论声，尽管我已经有所准备地将自己受伤的右手藏到了衣服口袋里，但这似乎并没有让流言减弱，当我走进教室时依旧引起了不少的骚动。更让我在意的是这次参与议论的并不止有之前和我有矛盾的几名女生，还有许多我未曾招惹的其他同学。
“听说他可是把三年级的学长给打住院了呢。”
“是群殴吧？在们学校群体恶性事件居然只需要停学3天么？不科学啊。”
“我听说他家里挺有背景……”
明明是自卫反击，但是在他们的口中这件事已经变成了我单方面的施暴，更让我在意的是他们在讨论这件事时居然没有顾忌我的存在，果然是完全将我的行为定性后当成了反面教材么？
“挺厉害的啊，吴桐。”
和我并不太熟的男生朝我挤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大概在他看来这种行为能够体现出他有多潇洒？
可惜我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过。
“为什么我们班里的学生都这么没有危机管理意识呢？”
我坐回自己的座位，然后用眼神和周离打了个招呼，周离此时正以一种十分嚣张跋扈的姿态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也对教室的氛围感到了不满。
“因为这些的脑子里除了成绩之外就没有其他值得自己重视的东西了。你应该也知道吧，上次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因为低血糖晕倒就被人传出得了绝症，结果人家女生休息回来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堆慰问品。”
“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
周离不屑地哼了口气，然后转身看向我。
“不过你这件事应该会有学生会帮你摆平的吧？你跟我说你是在和林墨竹去旧校区的时候发现了几名违纪的学生，因为碰到他们违纪的现行才发生了冲突，这应该算是见义勇为吧？”
见义勇为。这是一个微妙的词呢。我倒是不奢望学校能够给我什么奖励，只要那几个被我打伤的学生的家长不要把事情闹大就行了。
“见义勇为不敢说，给我一个屠龙勇者称号就行了。”
“哟，你还真的喘上啦？”
“这不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了么。”
“嘛，这倒也是。不过你伤的也不轻吧……”
就在我们两个无视周围人议论声聊天时，教室门外传来了颇为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教室忽然安静了下来。
我和周离同时转过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林墨竹？”
看到来者是林墨竹，我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句，教室里的同学们也像是起了化学反应一般地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林墨竹并没有和平时一样直接来找我，而是走到了讲台前。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学生会的纪检部部长林墨竹。”
清冷却十分清晰的声音，林墨竹看着教室围观的学生十分认真地说道。而我和周离则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林墨竹是来找你的吗？”
“你觉得呢？”
“看样子不像啊……她更像是要做什么发言。”
的确，林墨竹此时的姿态完全就是在准备进行公开发言。不出所料，林墨竹接下来的话的确是发言，只是这发言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我今天在学校听到了有关贵班吴桐同学的流言，按道理同学们要说什么我们学生会确实管不着，因为言论自由，但是我希望大家在发表自己的言论之前能够好好弄清楚自己所说的话究竟是不是拥有真实性。”
和林墨竹相处了这么久，我听得出林墨竹已经生气了。
“有部分同学在散布关于吴桐的流言，说吴桐同学是因为私自和其他学生打架而被停学，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气势十足。
“在这里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吴桐并不是私下和同学大家被学校停学，他是因为在目睹学校里的不良学生违纪而被威胁，后来出于自卫才发生冲突。而且学校也没有对他进行停学处罚，他之所以没有来学校是因为请了病假。所以我希望那些在私底下传递着错误信息的同学能够停止你们的行为，你们可以言论自由，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肆意妄为。”
林墨竹扫视了一眼教室里的众人。
“如果让我抓到还有人在散布这种无聊的谣言的话，我会以学生会的立场来进行处理。”
语毕，林墨竹径直走出了教室，只留下鸦雀无声的众人。
“喂，这个可比你那个所谓的屠龙勇士称号好多了吧？”
周离指了指林墨竹离开的方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