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吃过荞麦面后,我们便围坐在炉边悠闲地聊天,我先是回答了浅葱对于我们对局所提的问题,接着又深入说起了和洛华的关系,也就是在那时我决定正式录用洛华来茶屋帮忙。

在浅葱问我如何看待那局游戏时,我给她的回复是:“比起游戏更像是竞技,我更愿意在对手居于劣势时给予机会而非匆促结束。”

意料之外地,虽然我的观点和浅葱有所冲突,她却没有丝毫抵触地认可了我的答复,因为她相信我能在强硬与柔和间找到平衡,分辨对手和敌人。

将思绪拉回现实,我抬起眼看向茶室外的庭院,晓带着浅葱到街上去了,元旦许多店铺都不会营业,但这并不影响她带着妈妈游览自己生活的城市。利用两人外出的时间,我跟洛华整理起茶室的环境。

浅葱送来的礼物是三只细口瓷瓶,瓶身上绘有梅花的图案,质地十分细腻,拿在手里会有一种玉一般的温润感觉。洛华修了几朵花投进瓶里,将它们摆在了茶室壁龛下。

算着母女俩差不多该回来了,我便打开茶室的小门走到庭院里去等。

“魔王殿!大久老师送了礼物!”从矮矮的围墙后绕进来的晓欢快地跑到我面前,将一封写着“贺正”的贺年状送到我的手里,并附上了一只药袋,“是很好的甘草!”

看着不紧不慢地跟在晓身后踏入庭院的浅葱,我心里有了一股温暖的喜悦,新年就是人与人之间心灵相会的日子呀。

将两人引入已经布置好的茶室,一股檀香的芬芳扑面而来,洛华已经完成了茶事的最后准备,只待我开始。安排两人在正对壁龛的位置落座,我自己也于洛华身侧正坐。

将茶饼置于小炉上文火烘烤片刻,再用茶臼锤碎,接着使用石转运研磨成粉,用茶帚将抹茶扫集到茶罗里,在这个过程中为小炉添火换上茶瓶煮水。

我将茶罗端平,轻而规律地筛取抹茶,这个步骤叫做“枢密罗茶”,看似简单却十分关键,也很见茶事主人的能力,经大师之手筛取出来的茶粉甚至可以直接被皮肤吸收。接下来是“麯尘入宫”,将筛好的抹茶盛入茶盒备用,在正式冲泡之前还有几步要走。

我郑重地从茶筒中取出茶筅,取黑布垫住茶瓶用其中的沸水冲洗竹筅,末了将茶筅头朝上放回筒中。

接下来要做的可以说是泡茶最重要的一步,这一环能否做好将直接影响到抹茶最后的品质。“临泉听涛”,用茶瓶煮水并根据声音分辨水温,水有三沸,一沸微微有声,二沸涌泉连珠,三沸烹茶,再煮水老不可食。在这个过程中需要大火急沸不能文火慢煮,因此对主人的专注和反应都有要求。

时机到,我用黑布垫稳瓶身,将茶瓶中水引出烫淋茶盏,这一步名为“兔瓯出浴”,要保证点茶的效果,仅仅关注水和茶粉还远远不够,温杯同样有着讲究,和为充分翻动茶叶而从侧面冲入不同,此时水要直冲杯心而不触壁。

“麯尘出宫”、“茶瓶点冲”,用沸水冲泡加入茶盏中的抹茶,从这里开始才是正式开始。

“融胶初结”,要求对杯中抹茶进行第一遍处理,将其调成膏状。我取出茶筅,将先端探入草绿色的茶面,如同落石击碎水面倒映的圆月一般在其中激起涟漪。

收好茶筅放下茶盏,环盏周注水,“周回一线”。

最后一步,“茶筅击拂”。要点在手轻筅重,手指动作顺畅灵活,顺着趋势走。我再次将茶筅浸入茶盏,手指发力的同时,保证腕部和茶面间的夹角稳定,同时密切注意茶水的流向和速度,观察茶面的气泡并尽量让其均匀分布,比起注重艺术性在茶面留下漂亮的拉花,我更加重视整体的美感,先散后聚,圆月破碎又归为一体,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茶盏入托,双手捧到浅葱面前的杯垫上并开始下一杯抹茶的制取,直到我们每人面前都有一只半满的茶盏。

虽然看上去像是表演,实际上却是相当庄重的活动,要是鼓掌喝彩反而显得失礼,如果欣赏主人的技艺,简单地赞美就足够。

“赏心悦目,传承真是美妙。”浅葱微微颔首,将双手从膝上抬起平放于桌面,“那么我先用了。”

“请用。”

浅葱端起茶盏捧到嘴边,顺时针转了半周,这才啜吸一口,这样的动作进行过两次后,她放下茶盏。

“真是细腻的口感,回甘也很足,要是将来马桑莅临寒舍时我也能拿出这样的款待才好。”

“您自谦了,我对将来去拜访可是十分期待。”我礼貌地对浅葱的赞扬做出回应,并为之后的往来留下空间。

“晓会努力学会的,之后就能招待魔王殿了!”晓双手叠在膝上,侧着脑袋仰视她的母亲,语气中透露出十足的干劲。

浅葱回以温和的目光,抚摸着晓,柔声说:“要加油哦。”

短暂地沉浸于温馨后,浅葱将话题重新带回到茶上,她微微抬着眼向我确认——

“这次的茶是‘钟山鸣’吧。”

我点头,所谓“钟山鸣”是我们这独一家的混茶,由“钟”和“杵”两种茶叶组成,半发酵的乌龙茶和纯粹的绿茶相混合,味道浑厚悠长温和甘甜的“钟”和短促强烈味苦提神的“杵”,先苦后甘,既能提神又有静心之用,遗憾的是因为产地的特殊性存量非常有限,只有在招待非常重要的客人时才会取用。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钟山鸣的事我从来没和客人说过,知道它存在的仅限跟我家联系密切的过家和洛家而已,我甚至都不曾对晓提起,为什么浅葱会…

“我家的茶叶只有遇到巧手才能发挥出恰当的味道。”浅葱的一席话打消了我的疑惑,“所以能点出‘钟山鸣’的,你们是独一家。”

言下之意是将珍贵的上品茶叶独家供给给人间居吗…父亲的技艺固然是重要的因素,但更主要的还是过去的情谊吧。老一辈留下的牵绊在我们身上延续,这种传承感让我有了一股闷闷的暖意。

“我会尽我所能把晓希望学到的东西传给她。”我如此承诺。

浅葱将晓的手放在掌心里,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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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乎哉?不多也。(指存稿)

你把你吐槽给我交了,这块安排上,务必拿下!【拍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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