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

禁不住想要这么欢呼出声，不如说已经欢呼出来了，同座同学以一副“我的青春终于来到了”的嚣张表情在沙滩上边奔跑边欢呼，说真的有点恶心。

小学生吗你？

“太阳好烈……”

我蜷缩着坐在阳伞下的阴影中，穿着五颜六色泳衣的人在我面前跑来跑去发出笑声，金黄色的沙滩和碧蓝天空之间好像产生了薄薄的雾，又像是一团混乱的光在四处逸散，使我不仅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甚至于对自身的存在也产生了疑惑。

“果然呆在这里啊阴沉男。”不着调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我正想转过头，一股冰冷的刺激感从左脸颊传送到脑神经。

不知何时出现的国文老师坐在我身边，露出难得的笑容——那更像是猫戏弄老鼠时会做出的表情——手里拿着绿色的罐头贴着我的脸，上面印着显眼的“BEER”的字样。

“我还是未成年人诶老师。”

“谁说要给你喝了。”国文老师不满的咕哝着，手收了回去。“呀，这就是青春啊。”她看着海面发出大叔一样的感慨，那里孙雯雯正在和班级中其他女生玩着排球。

就我而言是很不明白在水中玩排球这一行为的意义的，不过我看到海水飞溅反射出彩色的光芒，孙雯雯穿着浅蓝色的比基尼泳衣，随着跳跃的动作产生了局部曲线变化，突然觉得也许这才是全世界最具有意义的运动。

噗呲一声，国文老师打开啤酒罐，豪爽的仰起头将茶色的液体灌入胃部，咕咚咕咚好几声后迅速将酒罐移开头也低下来，发出意义不明的“唔恰”的声音。

“你也要这样才行。”国文老师说道，“你才只有18岁啊。”

我看向老师，老师却还是看着不远处的海洋，只是她不复那近乎商标一样的慵懒而嘶哑的腔调，用一种低沉而认真的声音继续说道，“你看我们每一个人其实都未必过着幸福的生活，就算强行树立起一个目标，想要到达的地方却越来越模糊也记不清来路，不知什么时候就走到了这里，并且还要继续走下去……”国文老师举起啤酒罐靠近嘴唇又放了下来，“但是，你才18岁……”

她说到这里突然停顿，然后像探知到危险的头狼一样站起来，“我果然不适合这种角色……”说着还摇摇头擅自开始失望。

“你是男人吧，男人就要靠自己活下去！”国文老师下了这样的结论，好像满意起来，“我得回酒店去了。”

我看着国文老师浅黄色的运动衫发起呆来，思考再次停滞。

“太阳真烈……”

**

晚上8点，天色若明若暗，大家玩闹了几乎整整一天都很累了，开始陆陆续续返回学校订的酒店，我倒是在6点左右就回来了，与另外一个不太熟悉的同学住在一起。

双方都不是什么长袖善舞的人物，经过最初的一些简单互动也打消了交往的想法，只不过不同于我，同住的人倒是有着可以聊天玩耍的朋友，经常到半夜也会和朋友煲着电话粥。我对这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抵制情绪，如果我也有这样的朋友的话也会不放过一刻和对方交流，希望可以理解对方也让对方理解自己，可是我想起青梅竹马对我说过的话，又突然不太确定了。

大概在我的身体内也有一部分是倾向于赞同青梅竹马的吧。

“你害怕了解别人，也害怕被人了解，所以你才……”她说，“这样寂寞的吧。”

可我并不寂寞，哪怕一个人独自站在黑暗中也不会感到寂寞，因为那种感情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我舍弃掉了。

但是在这样庞大的世界中……我曾经等待王虎沉的时候，所感受到的感情是什么呢？

我躺在床上，把手伸向虚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好像深信自己可以触碰到些什么，那是需要穿过天花板，穿过虚空，穿过许多事物才能触碰到的存在，我知道它就存在于那里，可是我无论怎样将手伸长，用最大的力气，把身子抬起来，眼泪好像都要流下来一样……缠绕在我指尖的，始终只有空气而已。

结果，从4月到6月，齐萱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