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这里见到冬王公,可以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了。哈伦不着痕迹地收回了刚迈出一步的右脚,作了若无其事的样。

嘛,为什么要强调“在这里”呢?其实也是众所周知的小事了。

毕竟血统纯正、实力还强大的真龙种,哪个不是无法无天、桀骜不驯之辈?别说是弱小的人类的地盘,就算是强大如半神种的地盘,也未必能容下它等无尽膨胀的自尊心。

别以为这是开玩笑。作为雪岭八大王公之一,统帅八十万雪岭禁军,实力、身份、权利仅次于“龙帝”,要是不狂妄、桀骜、目中无人点,那就过分虚伪了,愧对这一身天时地利。

“殿下,这个无礼之徒该如何处置?凌迟还是冻裂?”

冬王公指了指身前那冻成冰雕的中分头,一双冷至冰点的银眸仿佛蕴藏着一片无垠雪原。

仅仅一个眼神的微瞥,就激起了斥罪北风的咆哮,漫得三千银丝飘洒如细雪。尚存一丝意识的中分头,结起极薄冰层的角膜之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瞳剧缩成针,写满了无法道出的恐惧。

哈伦有些无语地虚眯着眼,沉吟半响。

啪嗒——

忽然身后响起了东西坠地的声音,一行人下意识被吸引去目光。

一名身材高挑、花容月貌的知性女性,傻傻地愣在了门口,妖娆的过膝长靴前,是前一秒跌落直至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手提包(还是包裹?)。

映入她颤抖瞳孔之上的,不是往昔熟悉的光景,而是呈现北国风光的冰天雪地。一切事物,物体连同作为生命的人类都惨遭毒手,被封绝在了冰层当中……

银丝纷飞如雪、袍摆咧咧作响的极寒存在,微张的唇“嗤”出白雾状的浓烈寒气,直接将空气中的水分子冻成了细碎的冰渣,噼里啪啦地乱砸在地,奏响恐惧蔓延的诡异韵律……

相反,另外的一男一女就和善得多了,既没有锋芒毕露的锐气,也没有凶相毕露的杀意,简直就是个普通人。

当她颤抖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银发男子身前的半冻冰雕时——

“弟!”

伴随着一声战栗的惊呼,那名女子顾不得落地的杂物,直接冲向了那半冻的中分头雕塑。

可当她的手触摸到冰层表面的瞬间,凭空产生的冰霜以其手指为传递介质,以惊人的传染速度瞬间爬满了她的整条手臂——毫无意外的,不光是衣服,连整条手臂的骨骼、筋脉、血肉、皮肤都一同冻死,眨眼睛便没了知觉。

“算了,放过他们的吧,毕竟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可是,区区蝼蚁般的人类,竟敢出言不逊,公然侮辱殿下您……”

“没事啦,我最在乎的凡妮莎都没受伤,就算了吧。”

冬王公错愕一愣,从体内喷薄而出的极寒气息在不知不觉间得以遏制;而凡妮莎更是羞得满脸通红,含羞带怯的眸角余光,相较于平时直来直往的直爽,更多了几分娇滴滴、羞答答的柔情绰态。

“谨遵其命,仁慈的殿下!”

冬王公右掌捂心,恭敬地四十五度角鞠躬。尔后,在没有丝毫的动作加以辅助,被凛冬眷顾的北国之景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化水,转眼间一切噩梦便恢复如初——虽然有些湿漉漉便是。

十来名睡倒在地的迎宾员,在解冻之后的数秒内相继苏醒。揉了揉睡得昏沉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中枢神经仿佛经历了一些非常的、有些微妙的、不知从何说起的、难以置信的——舒爽体验。

发生了什么?一个二个坐在浅浅的水渍之中,一脸大写的懵逼。

那名中分头也因为哈伦的浑不在意而逃过死劫,但手臂断裂处因少了冻死的加持,那一瞬间爆发的痛楚犹如黄河缺堤般势不可挡,瞬息支配了痛觉神经并冲击着个人能承受痛苦的极限。

“啊……我的手,我的手!!”

浑身剧烈颤抖的中分头,发出了生不如死的嚎叫,比待宰之豚的最后悲鸣还要更加破坏听感。

不过嘛,这重度噪音污染仅仅持续了寥寥数秒,就戛然而止——那中分头根本没有这么强的毅力,可以清晰的意识去硬抗为期不详的痛苦折磨,此时的晕死倒是幸运的暂时解脱。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居然敢公然在帝都发动暴行……”

见弟弟因“真·断臂之痛”而晕死了过去,那名疑是店主的知性女子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撸起袖子企图与冬王公正面对峙——

但一名迎宾员立马拦住了她。那人正是先前帮哈伦两人出头的人,虽然短暂的正义因为各种要素的滋扰而没能延续到最后一刻,但总归存在过。

“店长,是你弟弟太欺人太甚了——不但对客人出言不逊,还要对那名女士施暴,这是罪有应得啊!”

“没错啊店长,你千万要冷静点。”

听了几名迎宾员的劝阻,被称之为店长的女性仿佛被当头淋了盆冷水,顿时间就变得冷静而理智。

她看了看晕死过去的中分头,又看了看冬王公,及被他用白袍挡在身后的哈伦与凡妮莎。

沉吟半响——

她双手捂住小腹,恭敬而又肃然地九十度角鞠躬,将一切情绪都藏在了营业式的举动之中。

“如果真的是我弟弟冒犯了各位,我在这里郑重向各位道歉——是我管教不方,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各位能高抬贵手,饶我弟弟一命。我承诺,我一定会对他进行严厉处罚的!”

对于她企图死里逃生的挣扎之举,冬王公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而是扭过头去,静默地用目光征求着哈伦的意见。

哈伦挠了挠头:“啊……我们只是来买衣服的……”

凡妮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哈伦则报以一个没心没肺的傻笑。

虽然多有不满,但她还是选择尊重哈伦的决定,将两者之间的恩恩怨怨当作粉笔字一般抹掉,但留下些许痕迹也是在所难免的了。

敏锐地察觉到哈伦话里行间的不争之意,冬王公颇为不屑地“嗤”出一道雾化寒气:“——就这样。感谢无上的殿下的仁慈吧,蝼蚁。”

紧绷成满弓之弦的店长,在感觉到冬王公撤销敌意与杀气后,劫后余生般暗暗松了口气。

“今天各位在这里的消费,全部免单,以作我微不足道的一点补偿,希望各位能够笑纳。”

哈伦闻言,对凡妮莎微微一笑:“这不就挺好的,你瞧,这不就是天赐之礼吗?”

凡妮莎狠狠地锤了他手臂一拳,哈伦就像是信号接收不良好而持续掉线,在看着被锤的部位良久良久……

他故作模样地捂着手臂躺在了地上,用着比蜗牛爬行速度还快那么一丢丢的惊人速率反复轴向横滚。

一边来回滚着,一边演技天赋零地无病呻吟着:“哎~呀,要死要死要死要死……心情好点了吗?”突然间,毫无预兆就停下了碰瓷的“疼不欲生”,直勾勾地看向恼羞的凡妮莎,以为自己真挚的眼神可以换来理想的答案。

“哈伦大人,请你矜持一点……”

“啊,心情还没好吗?那我再……”

“好了好了,完~全好了!所以你可以起来了吗?”

凡妮莎用两根纤细的食指撑起了坏死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勉强的尬笑——真的是尴尬而不失礼貌。

见凡妮莎笑得一脸“灿烂”,哈伦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低调状。

迎宾员见此状,虽然有些尴尬,但更多的却是感动。

为了讨小女友欢心,这男朋友算是豁出一切了……绝对的真爱。

“哈伦殿下,请容许我为你清理服饰。”

“啊?没必要……”

嫌麻烦,哈伦还没来得及拒绝,冬王公就瞬移到了身边,掌心喷出了寒雾射流,蠕动、蔓延间包覆了哈伦的全身。

待到马赛克般的寒雾烟消云散后,原本因胡闹而变得狼藉的衣服顿时焕然一新,就连那破旧的皮鞋都变得油亮起来。

“哇哦,这个魔法可真厉害,实用性极高!”

“微不足道的小把戏,在哈伦殿下面前,完全不足挂齿。”

微微点头,默领了哈伦情真意切的赞赏,冬王公自主退到了他的背后,瞬间代入了近卫的重要角色。

店长见状,悄悄抹去了额头不住渗出的冷汗。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最普通的人,竟然是隐藏最深的老油条……

先不论自家弟弟去作死,就算别人主动来找茬,也只能忍气吞声地默认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想要在这乱世得以保全,就必须顺应时势。

直到不久的将来,她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当初到底惹了个怎样恐怖的存在……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ps:写了一大堆日常,主要是想解析一下目前男主的性格,接下来正式进入主线故事,请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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