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这就是传说中的帝都吗？跟我们山头（雪岭）完全不一样欸！”
刚一进门，浓郁得叫人窒息的陌生人气扑面而来，伴随着各式摊贩的叫卖声，及因为混杂太多气息而有些微妙的奇异气味。
人流如潮，肆意泛滥在宽广的青石路上；宝马雕车、雕栏玉砌，笔墨无法形容的富丽堂皇、多娇可人。
虽然多少有些不适应，但未尝不可是一种增长见闻的形式。
扫视了一圈帝都最外围的光景，哈伦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铭记下此刻的心神微澜。
与之相反，凡妮莎虽然眼前一亮，但情绪的波动也只是稍纵即逝。
“凡妮莎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还行啦，毕竟我很小的时候跟着父母来过……虽然变得更繁华了，但本质却没怎么改变——或许有些改变。”
情绪的波动总会因一些外在要素而潮起潮落，话语的转折埋藏太多悲伤。在谈及旧忆时，凡妮莎那藏着星辰大海的眼眸明显一黯，虽然骤变得出其不意、措不及防，但还是被哈伦轻微地捕捉到了一丝。
他微微一叹，当年被带到雪岭时，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要是没有养母无微不至的照料、呵护，自己能否走出那无尽延伸的心理阴影，这都是个未知数。
自那天起，已经过了整整两个多月，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毕竟是漫长的点滴累积。
总要有个导路人。他念叨句。
“啊，肚子饿了……”
“欸，不是刚才在船上……”
“男生消化能力比较强嘛，别在意别在意~”
随意搪塞了一句，哈伦轻笑着抓起了凡妮莎紧捏的小手，拖着措不及防的她往繁荣的街道深处走去。
那是比想象中更为粗糙的质感，相较于女性而言，多了几分坚韧与刚毅；相较于男性而言，则多了几分娇嫩与柔滑。
这大概是为了保护更深层次的那抹柔软而必须存在的吧？他还蛮中意的。
这种贴近现实的触感，能让他对虚幻的未来，多几分稳定而准确的聚焦，不至于在一片茫然之中无头乱窜。
“啊！你……你慢点，哈伦大人！”
似乎被哈伦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凡妮莎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拽往街道深处。
包裹手掌的温暖与质感，让她波动的心绪微微有些安宁下来。
——仿佛是居无定所的顺流之花，撞上了阻挡她流离颠沛的礁石。
仍由这乱世再怎样癫狂，空荡荡的后背已经有了不可撼动的靠山——一切，都不足以为惧了。
她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了一抹弧度。嫣然，安然。
——
进了一家看上去很高档的餐厅，虽然有凡妮莎各种劝阻，步入门槛的动作有些阻滞、艰难，但终归还是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些……”
“菜单全部……嗯，麻烦。”
打扮性感的女仆抖了一下，用以记录菜名的钢笔“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眸角抽搐的凡妮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而哈伦则一脸呆然地报以目光，充满坚定地点了点头。
十几个女仆陆续上菜后……
“哇塞，那个人好腻害……”
“看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就知道是乡下来的吧？暴发户吗？”
“不过身边的小姐姐长得真漂酿，明明身材那么好，食量却也很大呢~”
“羡慕嫉妒恨啊！”
凡妮莎双眼翻白地倒在桌上，超负荷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像是一尾被冲上岸、不住挣扎的小鱼儿……
哈伦将一盘子快炒倒垃圾一般倒入了嘴里，吧唧吧唧吃得津津有味，浑然不觉周边的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这就够了吗？不多吃点怎么长得壮实呢？”哈伦吧唧吧唧吐词不清地说了句，让凡妮莎用顽强意志苦苦压制的胃海有些暴动起来，差点就涌上了喉咙。
“怎么说我也是个女孩子，壮实什么的真的……话说起来，为什么之前就没发觉哈伦大人食量怎么大呢？明明平时吃得很少……果然是不合胃口吗？我煮的东西……”
与空气斗智斗勇的凡妮莎突然就得出了这么一个无稽之谈，然后自顾自地陷入了悲伤，让一边停止灌食的哈伦满脸无语，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吐槽。
有时候运气好可以寄住人家，有时候运气不好就得露宿野外。
能在野外获得的食物本来就为数不多，但毕竟凡妮莎还是个在长身体的小姑娘，总不能让她长期营养不良吧？
这大概就是他辛辛苦苦两个月的功劳吧，将凡妮莎的食量培育得那么……茁壮，身体也比两个月前更加得健康了……
看着她身前堆成矮塔状的餐盘，他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
“没有这回事啦，只是……我有病……”
“啊？！”
“有名为间歇性大食证的病，每年总有那么几次会突然胃口大开，所以……”
完了，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扯些什么。哈伦表面古井无波，内里却慌得一批。
凡妮莎用侦探般深藏缜密的目光，正经地凝视了他几秒。哈伦脸上的笑容似乎经不住千锤百炼，变得有些尴尬，也逐渐多了些冷汗，点缀出细碎的慌乱。
半响，她猛地一拍手，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吓我一跳~”
哈伦深深地舒了口气，捂着左胸的手掌，明显能感受到心脏不自然、用意险恶的暴动。
好险，她接受了……她很理智地接受了这一本正经的胡诌……
“嘛，先不理这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生怕凡妮莎的疑心斩草未除根，哈伦连忙转了另一个话题：“既然吃饱喝足了，不如我们去逛一下吧，例如给你买几套新衣服之类的。”
对于哈伦的提议，凡妮莎显然并不心动，甚至还朝他投去了超凶的目光作以震慑：“现在是做这种琐事的时候吗？哈伦大人，你别忘了你可是要加入勇者学院的，万一迟了那该怎么办？你又想抛弃我一个人回老家吗？”
“额……为什么总能兜回这个梗啊……”
宛如风暴般极具压迫感与侵略性的“话雨”，让哈伦不住下流的冷汗泛滥成灾，伴随着一时时的眸角抽搐。
尴尬了，为什么自己的本意总是被她恰到好处地扭曲呢？
啊，这代表我们之间的隔阂还没消除吗？哈伦如是想道。
又只能套路一下这个姑娘了……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要带你去买几套衣服啊。”
“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想想看，如果我进了勇者学院，身边带着一个如花似玉却穿着简陋的姑娘，别人会怎么想？”
“这……这个……”
“没错了，肯定会说：‘这家伙可真苛刻，明明姑娘这么好看，偏偏要让她打扮得如此不起眼’又或是‘这家伙是心理变态吧？让小姑娘穿成这样走在大街上，绝对是个变态’……诸如此类的话，到时候可是我的清白蒙受损害！”
哈伦有板有眼地忽悠着，也许是语气的停顿及轻重恰好贴切此刻氛围，让凡妮莎的神情破天荒凝重起来。
哈哈，入套了，凡妮莎的表情太容易懂了。哈伦有些得意地窃笑了几声。
“……是我轻率了，原来哈伦大人也有如此足智多谋的一面吗？”
“什么叫也有，这是我无数优点的其中一个好吧！”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别耽误哈伦大人宝贵的时间。”
“那个呀……不是让你叫我哈伦就行了吗？不阻止你一下，你就习惯成自然了还……”
“好啊，哈伦大人。没问题，哈伦大人。我们走吧，哈伦大人？”
“谢谢你的配合——我们走吧。”
好神奇……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哈伦想了想，也没多在意。
丢下一枚不知名水晶雕琢的货币，两个人起身朝人流更为密集的商业街道走去。
先前来点单的女仆目送着两人离去后，才恍然想起要去收钱这一件事。
可当她匆忙来到桌边，拿起了那枚水晶货币后，仅仅粗略瞥了一眼，整个人就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北……北方雪岭的专属国币，这这这……”
坐在角落处的一名白袍者，在看见这一幕后，将手中的咖啡杯徐徐放下，很讲究地将杯底对准了托盘的凹槽。
“买单。”
ps：养成一个习惯，看前刷新——我总会不定时不定期限地更改每一个字符，追求完美的强迫症可能癌变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