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中二”的疫病无情爆发后,波荡此处的,徒留一片落针可闻的死寂。

什么鬼?

参加学院党争,还要向外语科先下手?

你这是空口放白屁,还是嘴动如胎动?

这么荒谬的事情也敢说得那么自豪,智障吧这是!

“有毛病吧?”

“就是就是,你怕是有个剧毒,才会说出参加党争这样的话。”

“就算参加,对抗的可是成千上万吃书大的读书仔,怎么可能会赢?”

“反正班主任又这么漂亮,布兰姐妹又那么可爱,洒家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符影儿的眼神捕捉到最后一个说话人,那疯狂酝酿在眼底的浓烈杀意,宛如择人而噬、伺机待动的毒蛇,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向猎物毕露出锋锐的獠牙!

那个被死神相中的真男人,面不改色地跪地、磕头,用炽热的男魂发出怒吼:“是我的错,应该是布兰姐妹那么可爱,大姐头更是婀娜多姿、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才对!请原谅小弟语文知识的贫乏!!”

对于那家伙的阿谀奉承、趋炎附势,才清志高、高风峻节、节俭躬行、行侠好义、义薄云天、天天酷跑的新时代杰青之首——符影儿似乎对此无动于衷,只是优雅而平静地将手中的棒球棍收回了四次元裙底。

旁白君:啊咧……啊咧啊咧,感觉好污的样子——还有,编剧你也被潜规则了吗?!

总而言之,高谈阔论之下,必有杂音扰主。

像这种抱怨似的惨叫声,飘在空荡荡的教室、及所有人空荡荡的心房。

就像是过量强酸与限量弱碱的中和反应,杂修们的哀嚎令梁辰独自一人撑起的战意与士气,瞬间跌破冰点。

嘛,企图让一堆自甘堕落的井底之蛙,去见识井外无尽辽阔的新天地,无疑是自讨苦吃。

前面莫主任有提过,党争的形式虽千变万化,但学分为生存基础却万变不离其宗。

杂修和主流学科之间的差距,那是用笔墨难以形容的天堑——

怎么比喻得简单又明了呢?大概差了一个指间宇宙吧。

一个发挥得当的主流学科生,估计可以蛇皮走位地吊打三个杂修,又或是站着被三个杂修挠痒痒般地“殴打”。不,如果遇到了某些主流学科的尖子生,例如像梁辰、布兰姐妹这种某学科第一的外挂学生,在自己专属的学习领域和自习bgm里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一个打十个都洒洒水啦。

周围魔咒般飘曳的议论纷纷与唧唧喳喳,让画风趋于黑化的梁辰终于忍无可忍了——

吱——吱呀——!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引爆了所有学生沉寂内心深处的狂躁本性。一个二个光顾着翻来覆去、生不如死,直接忘了先前的抱怨与吐槽。整齐划一的尖叫与惨嚎,比起乱七八糟混杂一堆的各式声腔,要显得更为悦耳与舒心。

半响,指甲停止划破黑板,狂躁的魔音戛然而止。

一个二个杂修瘫倒在地,大汗淋漓、娇喘连连、口角垂涎、衣衫不整,就像是集体反高潮了一般。

“我和你们说,你们是真的认为杂修毫无胜算?”

他将刘海朝上一捋,旋即摘下了形象化的方框眼镜,用衣角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染尘的镜面。

平时被方框眼镜的敦厚稳重极力修饰的三角眼,在此刻解除了封印,邪魅之相尽显无遗!

摘下眼镜的一瞬间,他仿佛从搭建灵魂的人类工程师,转生为用灵魂建筑的恶魔之主。

可能是他的反问句运用得活灵活现,也可能是他语气停顿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当然,也可能更简单粗暴一点,就是被他解除封印后的第二形象彻底震慑,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他扫去。

大概是目的达成,他重新将眼镜戴上,那冲天的刘海重新恢复了重力受控,随重力影响而徐徐落下、薄薄地覆住了额头。

“我敢向你们保证,杂修绝对拥有致胜的资本,只是你们自甘堕落,埋没了自己的存在价值——哎哟我凑!”

忽然梁辰捂着心口蹲下身来,表情因痛苦而狰狞扭曲着。

王甫:这就是……良心的谴责吗?!

“言归正传。”饱受良心谴责之后,梁辰跟个无事人儿一般重新在起身来,抖了抖因下蹲而弄皱的衬衫:“我希望大家能认清一个既定的事实——那就是‘党争’胜利的一派,将会拥有一次愿望实现的机会,也就是说——”

说到这里,他故作模样地停止了话语,并略有深意地环视了一圈现在的教室,甚至不放过任何一个一角落。

所有人的聚精会神,成为了思想传递的介质,让他们的肢体同样受到了梁辰的影响,随他的目光一一环视教室。

家徒四壁,嗯……果然也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身为一个教室,却连最基本的桌椅都没有——等等,最后面看似荒废甚久,实则戾气暗涌的满清十大刑具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装饰还是……

咳咳,先不要制造无谓的恐慌。总而言之,这是个糟糕至极的教室,别说是在这里上课,就呆在这里多一会儿,可能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心理阴影。

在正视如此恶劣的差别待遇后,所有人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些什么,一个个都收起了嬉皮笑脸,开始肃然以待。

“也许,大家都察觉到了党争的目的吧?“梁辰轻轻地扶了扶眼镜:“没错,我希望能通过此次党争,来改善我们的教学环境及设备,同时,我想要透过杂修参与党争这一件事,告诉所有以分数为看人基准的肤浅家伙——分数,不代表一个人的所有!”

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撼。不,应该是被他瞳孔里熊熊燃烧的斗志火种所征服!

那孤狼般傲慢却不狭窄的目光,眺向所有人都看不见、摸不清的远方。

啪……

啪啪……

啪啪啪……

零星的掌声逐渐密集起来,最后演变成雷鸣般喝彩。

梁辰独自一人,屹立在舞台的聚光处,吃相优雅地包揽着万人敬仰,千夫所指——‘指’是大拇指的‘指’。

打了几乎半章酱油的王甫额悬黑线:“这就是语(hu)言(you)的力量吗——话说身为最大功臣的我,就这么华丽丽地被无视了吗?”

“在得知了我的真实目的后,难道你们还准备继续自甘堕落,在井底做一只被人看不起、又泡到妞的可怜癞蛤蟆吗?俗话都有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如果你们连这井口都冲不出去,就连癞蛤蟆的自称资格都没有!”

“对,大哥教训得是!!!”

垃圾堆的杂修爆发出学生们怒自灵魂的咆哮,共振之力震天动地!

“不,我不是你们的大哥。”梁辰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了一行人对自己的称呼。尔后,他将一脸强者的王甫拽了过来,用手臂力量感十足地勾了一下他的脖子:“这家伙,才是你们的大哥,也是我们出奇制胜的隐藏王牌。”

梁辰充满自信地看向了他,而王甫则报以一个错愕的表情。

这两个家伙,脑电波明显不同频率嘛!

一看见正牌老大登场,所有人沉寂已久的灵魂都开始沸腾了。

“原来如此,我们的致胜奇招,就是大佬本身的存在吗?!”

“这么说来,就凭大佬这份举世无双的知识藏量……“某死宅捧着某本珍贵的黄书,将其奉为绝世神物。

“这么一想来,大佬这份面对巨大诱惑时,都可以从容进退的纯净心性……”某嚼着口香糖的家伙加快了咀嚼的进度,缝纫机的速度搭配打桩机的力度。

“这么一看来,大佬一晚上就转职圣僧、肝帝、神王,凭借这份天下无敌的大恐怖毅力……”某型月党的骨灰级追随者保持五体投地之态,尽显赤子忠心。

搞不好,真的有胜算!所有人的眼睛都“哔咔哔咔”起来。

然而此时,梁辰与王甫的眼神交流却仍悄无声息地继续着,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堕入爱河、如胶似漆的热恋基友。

你搞什么鬼,你给全班下了什么毒?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攻略全班吗?因为这盘散沙漫无目的,所以才需要一个可以凝聚它们的领袖——他们正是中了偶像崇拜的剧毒,懂吗?

——额……略懂,略懂。

——唉,问你懂不懂简直就是浪费脑力……总而言之,你就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一个合格的领袖!

王甫双眸虚眯、脑袋朝后平移,那幽怨的小眼神,包含三分嫌弃、三分畏缩、及三分不知所谓。

梁辰微笑着伸出一掌,在王甫的眼前,徐徐捏成拳状。噼里啪啦的脆响,就像是爆豆一般。

见此危急存亡之秋,王甫只是冷傲地嗤了一声。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优秀至极的铁血硬汉,如果被人三言两语或动手动脚就吓破了胆,让我王家满门英烈颜面何存?

他的右唇角徐徐勾起,一双拳头死死攥紧——

“从今天开始,将由我——带领大家走向胜利!”

“哦哦哦哦哦哦哦!!!”

一只拳头很有力量感地举起,其劲欲碎天散云!台下随之爆发出充斥浓烈战意的怒吼与呐喊。那等程度仅次于进入春期的流浪猫狗的渴求。

旁白君:我只想平静地问一句——你还有节操吗?

王甫洋洋自得:古语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何逞匹夫之勇?、

面对台下观众的一腔赤诚,王甫有些尴尬地将头扭向摄像头。

虽然顺水推舟地接下了领袖的担子,但具体该怎么做却还是一头雾水。

感觉,这和我理想的校园生活大相径庭嘛!

而与此同时,班主任莫人怜徐徐步入教室,在地面”哒哒哒“奏响鼓点的高跟鞋声,轻松镇压了热情的暴动。

“快打上课铃了,还不安分等待教官点名,你们这是要……欸?王……王甫同学?”

好不容易构架起的威严形象,在看见“琦玉老师”那颗意外耀眼的光头的瞬间,就支离破碎至体无完肤的惨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有些难以置信,但下一刻,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不过,也别有一番滋味~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古诗的完美诠释,不服来战!

“额……这个真·说来话长……”王甫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大概就是……‘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坚持’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所带来的代价……吧?”

符影儿嫌弃状:“你好像说得很纠结。“

梁辰抠鼻状:“明明就是打游戏才秃的脑袋——偏偏要说得这么高大上。”

额冒青筋的王甫咔式暴怒:“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才变成秃子的!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你们,良心就不会痛吗?!”

说着,就挥舞着自己的绣花拳朝两人追去,而那两人则顺势嘻嘻哈哈地逃走。

“岂可修,你们给我站住!!”

梁辰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来呀,你来追我呀~追到就让你嘿嘿嘿~”

符影儿有些不满地看向了他:“你抢了我的台词欸!”

王甫犬颜大怒:“呜啊呜啊呜啊呜啊!”

那夏,那天,那个清晨——落单的学猹在夕阳下与同伴追逐嬉闹,那是它们逝去的青春……

(旁白君:不对啊导演,清晨哪来的夕阳?)

(导演:所以说,你只是个旁白——要贴合此刻的意境,顺带契合观众的幻想,夸张的画面感绝对没错!)

(旁白君:额……)

看着如此画面感的一幕,不,倒不如说是聚神于画中某人,莫人怜一时间都忘记了名为“课堂秩序”的东东,那情欲半掺的眼神醺醺如醉……

选择用无止境的努力来弥补学业上的漏洞吗?

不愧是我相中的男人,总是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正在你追我赶的王甫忽然打了个冷颤——是谁,是谁在冥冥之中惨无人道地诋毁我!)

总而言之,杂修也总算成立了自己的党派,虽然弱是弱了点……嘛,也没差啦。

上午的课,一如既往闷得吐血——当然,对王甫而言,真正闷得吐血的,不是老师各式各样的教学方式,而是单纯要“听课”的这一项。

听课是不可能,这辈子都是不可能听课的了——窃·格瓦甫亲笔题字。

小息,梁辰一行人拉着要去小解的王甫,准备继续今早的战略商讨。

“你知道我们第一个目标,是外语科吧?”

“啊……”表静内慌的王甫朝后退却一步,又朝后退了一步:“有这么一回事?”

“唉,我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心好累——”梁辰一手扶额,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总之,你现在是杂修唯一一个领袖级存在,你第一个任务,就是想办法混入外语科领域,去向他们的领袖提出对决,不成功便成仁。”

“这,么,说,来……这不是让我去当宣战使者吗?”

“也可以这么说。”

王甫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我他喵才不去咧!”

“为什么?给我一个不去的理由。”

“你怕是有个剧毒!像杂修这样的垃圾堆,向主流大科提出‘党争’,怕不是要被打出翔来——再者,为什么要去征服外语科?文科理科随便一个都好啊,我最差的就是英语……”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梁辰对他摇了摇手指:“虽然外语科并不如文理双科势力庞大,但它的影响力却是学府之最,根据可靠线报,无论是风纪委员亦或是学生会,十之七八都渗透了它的力量——也就是说,单凭外语科,就已经挟持了大部分学生的命脉。”

“居然……是这样!”王甫一脸难以置信:“但,为什么呢?”

“嗯,这是我根据种种线索推敲出来的——大概是学院的超科技设备,全体五六成都得到了来自西洋科学家的鼎力相助,让外语科为所欲为,大概是某种政治联系。”

砰——

气急败坏的王甫一拳砸在了墙壁上:“这,这简直是男默女泪!”

“所以,如果可以征服外语科,那么杂修的影响力及知名度都将大幅提升,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通过外语科延伸全校的脉络,暗地里操控学院局势。”

“没……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心机boy!”

“别说心机这么难听,”梁辰微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脑袋:“这叫使脑——所谓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只是在为咱们的宏图霸业铺垫道路罢了。”

“究竟是因为什么,你居然做得这么绝?”

“原因吗?嗯……”梁辰想了想:“你也知道我中文比较差,我只是想设身处地地证实一下,‘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这句谚语的真实性与可靠度,毕竟我个人认为这不太靠谱。”

“我倒!”王甫一个华丽后空翻,七百二十度抱膝旋转直坠地面,晕倒了过去。

敢情为了这种可有可无的小执着与求真精神,你就要闹出这样的排场?王甫有些哭笑不得。

“至于你担忧被人打……我觉得完全可以不用在意,毕竟天都有句老话说得好,‘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就算再怎么感到屈辱,我相信对方都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真的吗?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

“荒谬!你以为我是谁?如果我骗你的话,我就不姓王!”

“啊!你居然发如此毒誓……”

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我不姓王,那下场该得有多凄凉……王甫莫名泪目。

苏苏。王甫吸了吸鼻子,抹掉了眼眶打转的泪水:“我相信你,宣战的工作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哈,哈,哈。”梁辰面无表情地“哈哈”几下,然后一手按在了他的肩膀:“快去快回,咱们等你吃艾粄和青团。”

“嗯!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但——我尽量早还!”

“万事拜托了。”

“是,我走了!”

“恭送大佬!千秋万世,唯大佬独宰千秋!”

在将士们的呐喊、梁辰,布兰姐妹,符影儿的目光的相送下,王甫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壮烈氛围,气势汹汹地走出了教室。

在王甫走后,布兰雪缓缓走了过来,问道:“其实,带我和妹妹一起去,不是更事半功倍吗?”

“谁去宣战带王牌的?你两个一去,搞不好还没开始决斗,对方的战意就没了大半了。”梁辰毫不吝啬的赞扬,让布兰雪有些害羞地垂下头来。

“先让王二傻去谈谈敌情,如果可以的话,再去吸引一大波仇恨,增加他们受衅参战的可能性。”

梁辰摸了摸下巴:“如果还可以的话,我也想证实一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究竟是真是假。”

全体汗颜。这家伙,智囊切开肯定寄生着恶魔!

然而王甫却恍然未觉死党的“用心良苦”,继续呆头呆脑地向外语科的领域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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