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 2034.6.4,夜间1945
东洋列岛-东京-千代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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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进行的非常顺利。
怪人们组成的【攻龙】小队以极高的效率肃清了盘踞的敌兵,在没有伤亡、没有暴露的情况下夺回了据点。
如此战斗力和行动力,是曾经的【重樱】根本无法想象的。那时的我们光是袭击运输车队就要拼上全力,也无法做到避免伤亡。
“小鬼,昨晚攻击这里的敌兵主力驻地仅有一墙之隔,我们最多只有半小时。”
“情报和资料都堆放在教师办公室,不会很难找。”
“你来带路。”
姬命令其他人在外围戒备,亲自带领一组人马随我前往办公室。
找到资料的确并不费劲,这些对统合财阀来说没什么价值的东西对【攻龙】而言却十分宝贵。但一个比较大的问题是,这些文件大多是【重樱】的成员手记而来,运用了大量外人难以识别的代号、密码和缩写。如果就这样拿回去,破译工作也是个大问题。
“你们没有密码本之类的东西吗?”
“数学老师黑板字那种手写体,有密码本也没人看得懂吧?不过我们有给内部新人速成用的小册,上面有记一些暗号。”
“那就把那些也带上。除此之外的部分...”
说着,她从后面提住我的领子:
“交给你破译没问题吧?”
那脸色明明就不是询问的语气。
“我也有大半不认识哦?”
“那就交给本国的密码专家去头疼了。理解小屁孩日记的内涵绝对比数独更有挑战性。”
“不,我想这应该不是密码学方面的问题。”
“少废话,至少趁现在把标签之类的翻译出来,不然我们怎么知道该搬走哪些?”
我开始帮助队员们挑选需要搬走的文件。姬抱着膀子站在门口等候,一点也没有过来搭把手的意思。
伏龙芝这时走了过来,注意到我手上拿的文件,似乎认识日语的他眉头一皱:
“...生化武器?”
“半个月前截获的一份情报,说是统合财阀可能有在东京建设生化武器研究设施。”
“这地方已经没人了,要那东西做什么?打细菌战吗?”
“据说是利用战俘进行的武器实验,或者是为了无声无息地清除反抗组织。”
“很不人道...但比起枪炮这东西杀人效果的确更好...”
“但是目前没有那种迹象,我想这应该是错误情报。”
“总之先拿回去吧。真伪交给情报部门来判断。”
慎重地将这份文件收好,伏龙芝将这一情况向姬报告,之后又找人来搬走了和这情报相关的全部文件。
又过了几分钟,办公室的文件架基本被清空了。
“这边搞定了,我们是时候撤...”
“砰!”
“怎么回事!哪里开枪!”
突然的骚乱令周围的队员下意识地举起了枪,但枪声从别的楼层传来,并且离这边很远。
姬走上来一把拽住我,示意其他人赶紧撤出。
这时,枪声响起方向的队员传来回报:
“是被击伤的敌兵!他躲在队员的尸体下躲过了我们的搜查!”
“你就直说刚才那枪谁开的吧!”
“对方开的,所幸没打中人。”
“把那先手空大的混球毙了!然后赶紧撤离!统合财阀的扫荡部队驻地就在附近,反攻肯定立刻就会到达!”
我一点也不怀疑她说的话,因为现在已经能听到远处有警报声响起了。
姬拉着我向楼外冲去,这时又有报告传来:
“大姐头,快点离开那栋楼!”
听声音是伏龙芝。枪声响起后他就跑到外围查看情况。
“我已经在做了!怎么回事?”
“反攻要来了!”
“警报声比老娘睡觉打呼噜动静都大,你当我聋吗!问题是部队赶来至少也要几分钟吧!”
“不对!对方已经确认和这里的守军失联,所以不打算用部队反攻...”
他甚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是两栖战车的主炮!昨天用来涉水的两栖战车,炮塔上搭载有对大楼等常规掩体专用的大口径机炮!”
跑在前面的姬愣了一下,瞥向身旁窗外的余光仿佛也同时发现了什么。
毫不犹豫地,她将不知所措的我拽倒在地。
随后,附近的一切就在我眼前破碎了。
天花板瞬间变成了破烂的渔网,窗户玻璃和墙壁的混凝土碎块四处飞溅。伴随着锐利的金属破片似风暴般将周围搅得一团糟。
一直到风暴过去,我也没敢从地上爬起来。
“小鬼?”
我听到姬的声音,但只能支支吾吾地回应。
“喂喂,别这时候被吓傻啊。”
“我...不行...”
脑海中不自觉地回忆起昨天的一幕幕,我根本没有勇气再站起来。
“我、我会死的...”
“不站起来你就更死定了。”
“谁来救救我...”
“很遗憾没人救得了你呢,连我也不行。”
“哎?”
我睁开眼睛,看向姬的方向。
在她的小腹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不知道是弹头破片还是混凝土碎块,总之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她,贯穿皮肉形成了撕裂伤。
以常人来说绝对失去行动能力了,更别说带着我一起撤离。
即便如此,她仍然能用那种凛然的视线和我对视着。
“你...”
“这下八成死到临头了,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呢?”
她捡起对讲机和队友通话:
“都活着吗,混蛋们?”
“我们全员幸存...倒是大姐头,你...”
“啊,那轮射击明显冲我来的吧。对人传感器的视野中,没有什么比拽着拖油瓶在通道里跑路的家伙更显眼了。”
她斜了我一眼,但我看不出她是不是在责怪我。
接着,她拿起对讲机继续道:
“指挥权按照顺位移交,部队继续撤离。不要回来救我。”
“可是...”
“少矫情了,反正从你们这帮家伙嘴里说出来也只是客套。你们该考虑的是把我的尸体留下来会有什么后果。”
我这才想起她行动前说过的话。
【攻龙】是东亚向列岛派遣的特殊战部队,因为还没有向统合财阀宣战,这种行为很容易被视为武装干涉并给统合财阀落下外交上的口实。
他们不能暴露自己。
即便战死,也必须将尸体收走。如果不行,那就破坏到无法辨认出身的程度。
“把胶状汽油丢上来吧。”
她平静地说道。就好像这与她无关一样:
“这里是二楼,窗户都烂掉了,丢上来应该不难。”
“我明白了。”
通讯被挂断了。
以那些人的行动力来看,姬的命令肯定会马上照办。
“接下来...”
等待最后时刻到来,她默默地转向我,就像在看一只可怜的羔羊: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基本无伤吧,现在跟其他人撤出去还来得及...虽然肯定会遭遇疯狂反扑,多少要打一场硬仗就是了。”
“撤离了我就能活下来吗?”
“不一定...或者说八成也会死吧,因为你是个拖油瓶,其他人为了完成任务肯定会抛弃掉没用的东西。”
“那我留下来。”
我站了起来,这才感觉到腿上有伤,差点跌倒下去。
姬无动于衷地看着我:
“有趣的选择。”
“...被俘的话,我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就那么软弱吗?宁可放弃抵抗放弃尝试,去选择最没有骨气的一条路?”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我什么也办不到,就像您说的那样,是个字面意义上的拖油瓶,尝试的下场也是死。”
“还以为你要说‘不想给同伴添麻烦’或者‘不想丢下你一个人’这种感人的话呢...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个厉害的家伙...”
在我看来你还能这么和我说话就已经很厉害了。
这时红色的塑料桶被从窗外丢了上来。
里面装的是胶状汽油。
姬见状,把枪械和装备全部丢到一边:
“要是改了主意想反抗一下,就用那些好了。”
“我不会反抗...或者说我根本拿不动枪。”
“面对侵犯那时也是这种心态吗?想着‘满足了对方说不定就能活下来’?软弱不堪的小鬼。”
对于她的话,我无法否认。但已经这个时候还要继续责骂我,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样也挺好。”
她的话令我感到惊讶:
“至少没有因为自己的弱小而迷失道路。”
这和她见面时说的那些话可不一样。
“您在说什么?”
“真可惜,都半死的人了,我没工夫学电视里那样费嘴皮子装人生导师给你灌鸡汤。”
她又换上不耐烦的表情,但随后竟然变得些许柔和:
“只是稍微有些羡慕,你这种人和我不同,永远有自己的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