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那个世界。

不是原来的世界,也并非噩梦空间最初体现的那个世界。

噩梦空间的世界是从我曾经的记忆中提取的,哪怕那是曾经的世界,依然与现实相差不多,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没有魔力,一点也没有,空气中漂浮着一些让人相当烦躁的不明能量颗粒。

似曾相识,但是相当的厌恶。

“虚空……”我轻轻抬起手,挥动开来那些黑色的颗粒。

忽然发现身后的星辰木搭建的鸟居,就仿佛一扇门一样,但是那扇门,却像那面镜子一样,裂开了。

没有退路了吗?或者说,当时,我就面对着这样一个情况?

“莎布·尼古拉丝……”我再次看向苍茫大地上的,宛如乌云,或者上帝一样的东西。

那个家伙只是用复数的眼睛,观察着这个世界而已,或许对于我的出现,也只是略显好奇,多看了几眼。

就仿佛主宰者一样沉寂。

“为什么会这样?”我张望着完全荒芜的大地,什么都没有,天空中,啊,已经看不到天空了,完全被那个神明所遮挡。

地上隐隐约约一串脚印,指着远处山脉的方向,还有一条细细的沟壑。

那是一把剑留下的沟壑……我蹲了下来,试着想要从裂缝的边缘掰下一块泥土,但是失败了,看起来干枯脆弱的泥土,比魔力加持过的玄铁还要坚硬,那根本就是不属于那个世界的物质。

剑是拖行的,脚印有着明显的铠甲包裹,全身铠,而且是重铠,成年的男性,但是并非那种高大的莽汉。

而那把剑,很难想象,到底是剑太过于锋利,还是太过于沉重,以至于在这里留下这么深的沟壑。

不……更应该震惊的是,居然有人类,到达过这里。

我比划了,这并不是我的脚印,绝对不是,那个人要比我高一些,而且我也没有穿着铠甲的习惯。

“消失的斗气骑士吗?”我脑海中忽然蹦出来了这个词。

斗气,那个只存在于远古书籍中,大破灭前盛行的修行方式,似乎更适合于战士,与现在仅存魔法的世界不同,那个世界,存在于更简单直接有力的锻炼自身身体的方式,也就是斗气。

但是随着世界法则的逐渐强化,更难以打破法则的斗气,逐渐的消失了,彻底的消失了,哪怕是异族都没办法修习那种力量。

脑海中逐渐呈现出这样一个画面,穿着金色铠甲的骑士,拖着残破的剑,慢慢向着远处走去,向着绝对没办法回头的方向走去。

至少,这是我的噩梦空间,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迷路的吧。

身上的巫女服,在这寒冷的空间,让人感觉到相当的不安,或许,铠甲更适合行走在这种荒凉的大地上吧。

至少不会迷路,而且,这个世界只有这一条指向标。

我顺着那个脚印,毫不犹豫的踏上了几乎可以说难以回头的路,也是,这片空间,从来就没有给过我回头的机会,丢下唯一的路标,一次次将恐惧的力量释放在我的身边,试图用一切阻拦,但是又在最后,给予沉重的救赎。

是那个男人吗?我忽然想起了在尸骸中守护神社的那个少年,以及那近乎失去光芒的眼神。

他应该在和我寻找同样的东西吧,神明在上。

“这是什么……”我隐约看到了远处蠕动的山脉,那根本不是山脉,那是血肉组成的生物,但是完全看不清轮廓,说是生物也令人难以相信,它们就仿佛活跃的火山一样,不时地将里面让人难以形容的混合物喷发出来。

隐约感觉到是脏器什么的,但是那真的,是生物吗?

但是脚印似乎在这里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也许这个脚印是在山脉出现之前就已经烙印在这里了的,但是那似乎并不能成为阻拦我的理由,不靠近的话,完全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

忽然看到山脉中的一个隐约的东西,让我停下了脚步。

“黑山羊幼崽?”我钉在了原地,黑山羊幼崽,没错,一个长着血盆大口,三个小山一样偶蹄,无数触手的生物,正在挣扎着从山脉中出来。

但是它的一部分还和山脉链接在一起,就仿佛脐带一样的结构。

场面相当的让人作呕。

到底是怎样的结构,空中的名为纱布·尼古拉斯的无解生命,宛如山脉一样的血肉根茎,以及,诞生于混沌血肉之中的黑山羊幼崽。

这是货真价实的黑山羊幼崽,比影兽所幻化的要高大一百倍,散发着绝对不可能匹敌的气息。

虚空到底是怎样的地方,这,到底是可以生存的地方吗?

或许是我太过于渺小,又或者是还没有到瓜熟蒂落的时间,那个黑山羊幼崽并没有注意到我或者靠近我的意思。

还要前进下去吗?我心底开始犹豫了,要是前面都是这种生物,我到底该如何循着步伐继续走下去。

“继续吧。”我心底忽然冒出来一个声音,那不是我的声音,相当的柔弱而细小,又是那样的有力。

“继续吧,向着你想去的地方继续吧。”

“人类的罪过,这不过是冰山的一脚。”

“罪孽被封锁,但是依然没有偿清。”

我忽然发现,我停下的地方,有个凹槽,那是剑插下的痕迹,那个人也在这里驻足了吗?但是他没有退却啊,对于他来说,前面完全是未知的,但是我多少有了脚印这样的路标,多少,能循着前人的痕迹。

多少是在记忆中前进着。

没有剑痕了,那个骑士背起了他的剑,重新振作了精神,继续前进着。

“神上保佑。”我几乎下意识的抱紧双手,扣在胸口。

那一句祈祷就好像是有神秘的力量一样,让我再一次振作起来,哪怕没有魔法,也一定有能力想办法通过那里。

脚印相当的清晰,但是却越来越紧凑了,甚至在有的地方凌乱了起来,伴随着不知名的坑洞,难以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战斗,地上残余着金色的能量,深深的渗透进了这片土地中。

前面的地面已经开始被血肉覆盖,那是一种介于血肉血管和根茎之间的东西,虽然没有触碰,但是都可以想象那让人恶心的柔软和不可能被破坏的韧性。

但是路依然清晰,一片片类似樱花花瓣一样的东西撒落在地上,零零散散的如同天上的星辰。看似柔弱的花瓣,却让旁边的血肉难以生长过来,硬生生在这片山脉中开辟了一条路出来。

“这是?”我蹲了下来,触碰了一下那个花瓣,刹那间,一种情绪传进了我的脑海中。

希望……

这是种子,怀着和周围血肉完全不一样的力量,所以才能与之抗衡。

不是那个骑士留下来的,是后人,但是后人又有谁呢?难道是我?但是那时候的我可以使用这样的力量?

但是绝对有什么在前面呼唤着我,我加快了脚步,谁也不想在这样的环境里多过一会,前面的血肉越来越高,也就是越来越靠近那所谓的山脉,樱花花瓣早已不足以开辟所谓的道路,很快,血肉在头顶闭合,化作了类似于洞穴一样的东西。

幸好的是,在洞穴的墙壁上,也就是和花瓣最靠近的地方,那血肉就仿佛干枯了一样,失去了生命力。

很难想象,那位骑士,到底是如何一路顺着这个走过去的,地面上到处都是剑的痕迹,还有砸下来的凹陷。

嘭!面前的洞穴墙壁上忽然炸开来,一个眼睛从喷薄浆液的地方生长出来,然后缓缓的睁开,看着我。

毛骨悚然,已经注意到我深入进来了吗?

或者说已经注意到我了吗?

这样柔弱的花瓣绝对绝对无法阻拦像是黑山羊幼崽那样的怪物践踏的,但是却依然保存到了现在。

“快走……”忽然心底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相当的沙哑,不,那不是心里的声音,我凝视着面前的地面,那个剑的痕迹,似乎是在疯狂的环境下,艰难留下的印记,包含着一种声嘶力竭的力量。

什么?

我下意识的回头,那里的地面猛地破裂了,涌出了黑色和红色交织的雾气,里面包裹着几根恐怖的触手,向着我的方向冲了过来。

花瓣不起作用了吗!我狂奔起来,会死的吧,如果被抓到,这种生命——不,这种存在根本不是可以抗拒的,不可能战胜的存在。

枯槁的血肉墙壁像是在刹那间同时苏醒了一样,睁开无数眼睛,吞噬着已经失去生机的部分,就仿佛在自我消化一样。

前面有光……分明不是出口,但是有光,我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那黑色的雾气几乎要触碰到我的脚跟了。

“好疼……”我猛地摔倒在地,但是还是抓住最后的力量翻滚了出去。

树……

樱花树。

黑雾被阻拦在光幕之外,而光幕的来源是樱花树,一株生长在绝望的大地上的樱花树,散发着绝对柔和的光芒,化作缓缓上升的光柱。

安全了,我躺在这里,注视着天空,不,注视着天空中的纱布·尼古拉斯,它依然是那样的沉寂。

“太好了。”

又是那个声音,柔和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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