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兰德·加百列大公,三个月来第一次见到太阳。

原本温文尔雅,一副老绅士,老学究模样的加百利院长,此时披着破旧的长袍,瘦骨嶙峋,像一幅活动的骨架。

可他深陷的眼窝中,那双久违见光的眼睛就算虚成一条缝,依旧显得平静而睿智,暗月部队对他三个月的审讯除了让他身体虚弱,形如枯槁外,惟独没有改变他的眼神。

一离开云中城地下监牢的大门,忧心忡忡的安迪就冲了上来。

他是加百利家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加百利大公晚婚晚育,膝下仅有一儿一女。

看到之前那位德高望重的院长,看到自己的父亲成了这副样子后,安迪泪如泉涌,连忙脱下自己的长袍,披在父亲瘦弱的肩膀上,随后他满是热泪的双眼愤怒地看着暗月部队的护卫,像是在质问一般。

可他们就和游魂一样,不为所动,连表情,眼神都没有丝毫改变,就如同眼前的一切没有发生一样。

哈兰德院长道:“这三个月我过得还不错,想明白了很多谜团,带我回家吧。”

安迪点了点头,扶着父亲坐进车厢。

虽然是马车,但实际由魔力驱动,四匹马是魔偶而非真正的马匹,按照老院长一贯的风格,马车慢悠悠地前进着。

安迪一直以来都是个阳光的大男孩,可现在却一脸憔悴,棱角都瘦了出来,这几天家族大变,他也不得不长大了。

他声音沙哑地道:“父亲,妈妈她……”

“嗯,真是遗憾啊……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哈兰德院长的眼睛,第一次暗淡了下来。

加百利夫人宁死不屈,死守院长办公室,最后不惜自焚,将自己和办公室一起焚毁,也要守住秘密。

毕竟,那里存放着关于龙族的秘密研究,秘密之下就是自己丈夫和女儿的性命。

“还有,安安公主回来了,她说,姐姐也……”说到这,这个刚刚长大的大孩子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咬着牙也无法控制自己崩溃的泪腺。

蕾切尔和安迪年龄相仿,一前一后出生,虽为姐弟,却更像双生子。

那位尊贵的公主归来时,带来的却是淡淡的一句——蕾切尔去世了。

像是做梦一样,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带走了他至亲的姐姐。

可哈兰德院长却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他眼珠转了转,摸了摸安迪的脑袋道:“为你母亲,姐姐,立衣冠冢,将我的房间封闭,不再开启,你姐姐的房间勤加打扫。”

安迪先是一愣,但生于名门,从小耳濡目染,安迪小少爷也不是愚笨之人,很快,他就猜到了父亲的意思。

“您是说,姐姐……”

哈兰德院长笑而不语,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安迪心领神会,抹干眼泪后,探出身吩咐车夫道:“不回学院了,直接回府邸吧,父亲累了,需要休息。”

哈兰德院长欣慰地笑了笑,看来一直溺爱,让他自行成长的小儿子,也能堪当重任了。

既然母亲以死守住秘密,姐姐也假死脱身,那就意味着一切结束,不要再提那个秘密,哈兰德院长眼下最好的举动就是闭门不出,闲居在家,与世无争为秒。

显然,安迪看懂了父亲的用意,父子两心照不宣,慢悠悠地打道回府。

而在米迦勒府邸,则是另外的情形。

为欢迎女儿回家,杜维·米迦勒大公大摆筵席,说是重搞一个生日宴,当然这次没有宴请宾客,都是家族内部的人,和军队的亲信。

外面的舞会热闹非凡,米迦勒一家则在内屋坐着,安安被母亲一直抱住,像是小姑娘一样,这几天可把当妈的急坏了,这一回来一点不敢放手。

不过,安安的两个兄长倒是都没回来,现在是敏感时期,军中可不能没有自家人。

唯一的例外是西撒,他身为一个侍卫,却也出现在了家庭宴会上,和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

杜维元帅看了看手里的报告,那是议会审判局呈递的,作为议会首席,他当然就是直属上司。

内容显示,根据【议会之枪】的反馈,蕾切尔·加百利被恶魔挟制,带往人界,为保守学院研究成果,不幸生死,该恶魔则被议会之枪当场格杀……

最后,审判局还追思了一下壮烈牺牲的蕾切尔公主,向加百利家表示感谢,还附带了蕾切尔的羽翼骨骸一截。

那是蕾切尔羽翼根部的骨骼,作为天使,这个部位遭到破坏,几乎必死无疑。

无论外界信不信,这都是认证物证聚在,由审判局给出的官方判决,蕾切尔甚至还成了烈士,再有人去追查的话,就是私下越权行为,审判局就有充足的理由揪人小辫子。

“西撒,做得好。”杜维开心道。

西撒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就是按照小姐的吩咐,好好休息了一下,怎么醒来就万事大吉了?

审判局虽然是议会下属,可也不是杜维可以单独指挥的,审判长才是真正的老大,议会之枪怎会如此配合?

不过,这些他都不关心,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小姐安全,其他都无所谓了。

安安在母亲怀里撒娇道:“妈妈,我还不想嫁人。”

担心了那么久的妈妈心疼地要死,自然马上道:“不嫁了!谁都不给,我家安安好好待在我身边就好!”

安安连忙道:“也不是谁都不嫁……”

说着,一双美目偷偷瞥向一旁的西撒。

西撒连忙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

这真是要他命啊,这可不是门当户对的问题。

他的身份是个秘密,仅有元帅知道的秘密,他绝对不能和任何天使摊上太多关系,对大家都好。

杜维放下报告,继续和家人一起说笑,他征战大半辈子,如今和平的生活,才是最要紧的。

希望,这是一次了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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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老师!你姿势错了,抱婴儿不能这么搂着,她背部肌肉没有发育完全,无法完全支撑脊柱,很危险的,你得拖着咬咬的屁股,另一只手护着腰才行!”

叶梓一板一眼地指导着梅长飞,在带孩子这一块,他才是真正的学生,一句话都不敢说。

今天是周末,阳光正好,梅长飞带着咬咬来到中央公园透透气,正好叶梓也没有回家,三人就一起来了。

这地方梅长飞路过了不少次,但抱着孩子来还是头一次,小姑娘对一切都很感兴趣,冰蓝色的大眼睛瞪地老圆,连眨都不愿意眨一下。

她兴奋地挥动着小拳头,咿咿呀呀地哼个不停,看来是有一万句话想说,无奈不会说话。

梅长飞装作听懂了一般,自己编造这一堆奇怪的对话进行下去,一老一少两个不是人的父女居然看着真的像是在对话一般,叶梓在一旁也是挺服气的。

但梅长飞带孩子真的太没经验,一路上叶梓都念叨个不停,三人走在一起就像一家三口一样,大大咧咧的老爸,开朗活泼的女儿,还有贤惠温柔的妈妈。

一只鸽子在他们头顶盘旋着,仔细看到话会发现它翅膀都没怎么扑腾,蕾切尔靠魔力在空中飘浮着,一切搞定后,她也总算能无拘无束地在外界活动了。

林霏雨和锦瑜的关系维持在一种奇怪的平衡点,变得若即若离了起来,可能就像林霏雨说的那样,不变得足够优秀的话,他就不会谈恋爱。

不过,这都不重要,梅长飞把灵魂骗到了手,谁还管这两个傲娇怎么搞呢,林霏雨获得了恶魔的力量,今后在猎人界肯定是大佬级人物,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

经历过这些后,锦瑜也放缓了步伐,把精力更多放在学习上,全能女神不但颜值高,学习还得好,她也想变得更好一些。

总而言之,一切都很美好,梅长飞觉得自己平静的生活,应该要回归了。

不过,他所不知道的是,一双眼睛在远处注视着他。

那人嘴里嘀咕道:“梅长飞?那家伙有女儿?叶梓又怎会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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