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这里，是取东西的吧。”少女忽然打断了薇薇安的话，“也许只是重名，或者因为对那个名字印象过于深刻，导致以为自己的名字就是那个呢。”

“你不是说过你已经失忆了吗？”少女又反问道。

“是这样的没错。”我用力点了点头，“但是我最近又在噩梦空间见过一部分内容……就是你说的那些人想要给我看的内容。”

“哦？你看到了什么？”少女不动声色的驱动着轮椅缓缓的向前，向着远处的雕塑一点点的挪动着。

“一场祭祀……”我反复回忆着那个空间的内容，然后将里面真实的部分拼凑起来，试图去组成完整的记忆，“场面很宏大，没有祭品……似乎是为了打开另外一个空间，然后……好像失败了，很多虚兽涌了出来，死了很多人。”

“很多虚兽……”少女停了下来，似乎在用绷带下赤红色的眼睛的余光看着我，“据我所知，在大破灭之后，似乎并没有新的虚兽从外界涌入的情况出现，按道理来说世界壁垒已经很完整了，补天计划几乎完美无缺，上天的计算是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是有很多人阻止……但是，但是记忆中，我回去的时候，都已经死了。”我忽然想到什么，提高了声音，“我记得我看过，说有过第二次的兽潮。”

“那是谬传。”少女毫不犹豫的否决了我的话，“你的记忆只是通过噩梦空间展现，但是没有完整的传入脑海中对吧。”

看着她继续向前的身影，我回答道：“可以说，一点都没有想起来，有印象，仿佛看到，似乎发生过。”

“看来……”她轻轻把手放在巨大雕塑的基座上，“噩梦空间不是别人设下的，是你自己。没有别人想要杀死你，曾经的那个你只不过打算自裁而已。”

自裁？

我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要自裁，难道自己真的犯过什么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的过错吗？

或者说，自己身上这种不死的力量，不是一种福祉，更像是一种诅咒？

“你到底想做什么，说出这么多都不肯和我说的秘密？难道是想诱导我的仆人？”薇薇安忽然开口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没有，当你真的带这个孩子来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了。”她低着的头忽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了过来，用四十五度的斜视死死的盯着我们，“我只不过感觉她和我是一类人，所以，我想帮她一下。”

少女轮椅和瘦小的身躯投下的阴影，仿佛整个神圣的大厅里唯一的阴影。

“往前走一步。”

少女忽然命令道。

我看了薇薇安一眼，薇薇安虽然有些不满，但是并没有阻拦的意思，我只好小心翼翼的走进了神圣的大厅。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薇薇安也跟了进来。

“看看你们脚下，或许你就知道了。”

黑色的影子，在我的脚下，就仿佛另外一个人一样，微微的晃动着，甚至隐约中仿佛能看到五官，但是薇薇安脚下没有，一点影子都没有。

我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这个影子这样的诡异，这样的不同寻常，这个大厅，每一寸空间都在发光，每一件物品都在发光，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东西在地上留有影子，而地面之下的影子，那根本不是影子。

“那是另外一个你，一个曾经被你自己杀死的你，它无时无刻不在阴影中窥视着。”少女低声道，“我的已经被我杀死了，但是你的不一样，它依然鲜活，并且无时不刻不在成长。”

“怎么样？害怕吗？”她露出了一个和脚下影子一样的笑容。

“不害怕……”我轻轻摇了摇头。

“假如这一切都是另外一个你给你创造的幻觉呢？说不定你的身躯正在虚空中慢慢的腐化。”

“我不怕……”

“你自裁吧。”她的话题忽然一转，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嘛。”对于莫名其妙的要求，我有些不知所措。

“哪怕你是不死的存在。”她轻轻的把手从雕塑的基座上提了起来，一个剑匣缓缓的从基座中凸起，然后落在她另外一只手上，她驱动着轮椅走到我面前，缓缓打开剑匣，里面是一把淡金色的，半透明的，仿佛是阔剑，但是又宛如雕琢精美的细剑的放大版的宝剑，静静的躺在里面，“用这把剑，可以直接斩断你的生机，直接堕入轮回，没有一丝的痛苦。只要你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就没办法逃脱这绝对的定则。”

“你愿意自裁吗？路已经在你面前了。”少女用那只有红色瞳孔的眼睛看着我。

“为……”虽然很想问下去，但是内心已经有股冲动，难以抑制的冲动让我对那把圣剑伸出手。

旁边的薇薇安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眼神，甚至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

“不行！”我一把用左手抓住了右手的手腕，用一个极其尴尬的姿势定在那里，“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少女刘海下的红色眼睛出现了一丝波动。

“还没有杀掉……这个魔女呢。”我松开了手，收了回来。

少女似乎被这不明所以的话惊到了，或者说傻在那里，沉吟了片刻：“如果是这样，你就不要再去噩梦空间了。”

“但是，我想要知道真相，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活下去。”

“可是，你要是真的打破噩梦，那就是让噩梦成真……到时候一切都回不来了。”少女低声道。

“那……也构不成我我不去找回当年发生什么的理由，我感觉，很重要。”我低声道。

“果然。”少女忽然叹了口气。

剑匣里的剑逐渐暗淡了下去，化作了一个小小的碎片，似乎是那把剑的一部分，但是却是纯白的，宛如一块玉石。

“你要的东西，拿走吧。”少女合上剑匣，丢到薇薇安手上。

“交给你吧。”薇薇安伸出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这么快就要出手了吗？”少女意味深长的看着薇薇安，“为什么不是那个女孩子？”

“我……有自己的想法。”薇薇安低声道，“洛宇，拿起那块玉。”

“好……好的。”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剑匣，对着里面的残片伸出手去，虽然看着是块玉，但是触摸刹那传到指尖的是金属的质感，拿起来的时候却远比金属轻的多。

“这是什么……”“魔女契约。”薇薇安勾起嘴角，“和这个契约的人，就可以成为魔女，一共有九份，是每个魔女的力量源泉。放心，你既没有办法毁掉它，也没办法和她契约，因为契约者是我，除非我死掉。”

还以为毁掉这个就可以干掉薇薇安呢，不过也是，如果魔女的力量寄托在这样一个无用的石头上。

“但是……”薇薇安忽然抬起脚，一脚飞踢在我的小腹上，刹那间的疼痛让我背过气去，薇薇安一把抢过我手上的碎片，然后对着我的嘴。

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鲜血飞溅的感觉，就仿佛一个核桃被吞了进去，梗在喉咙里，然后被一击肘击硬卡进了胸口，消失不见。

“完成了……”薇薇安拍了拍手，轻轻抬起脚踩在我背上，“怎么样，感觉到了吗？”

不愧是恶魔，如果不是早已习惯了各种感官上的刺激，我早就晕厥了过去，就算这样，也绝对不好受。

“感觉到什么……”话音刚落，我忽然感觉胸口一阵滚烫。

“仙界曼陀罗……”我低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然后被薇薇安一把堵住了嘴。

“我早已尝遍百毒……万毒不侵。”薇薇安低声道，“仙界曼陀罗，怎么，感兴趣吗？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人类的帝国，有过相关的记载，不过我不觉得你能找到，要不然我也不配当这个魔女。”

“让我去试试……”

“我正有此意，不过在这之前。”薇薇安站了起来，看着少女，“告诉我，用什么方法……”

“他知道。”少女打断了薇薇安的话，用手指着我，“我早就告诉过他。”

“你知道吗？克制虚兽的方法。”薇薇安俯下身来看着我，“怎么样，还好吗，要不要我给你来一剂，精神精神。”

“没事……”我捂着胸口站了起来，没事才怪呢，但是……

“那就好。你知道？”薇薇安问道。

“知道，但是那是把影兽召出来的方法，而且很不稳定。”我低声道。

“果然。”少女缓缓的道，“一个真正的不死的王，是不会被这样轻易的永久的囚禁下去的，终究，神上还是没有找到解决方案。”

“什么……”我愣了一下，没有意识到少女的意思。

“没有什么。”薇薇安低声道，“影兽，是曾经的真正的虚魔，镇压影兽，是魔女的使命……也就是魔女的存在的意义之一。事实上，两只影兽的力量吗，足以杀死一位魔女。”

最后一句话彻底震住了我，这里的杀死绝对不是依靠什么弱点。

是真正靠实力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