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雨突然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但要让他说出这种怪怪的气氛是怎么来的，他又说不出来。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环境，觉得最有可能导致这种奇怪气氛的原因就是，莫清雨跟吴忻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并且眼神交汇在一起，如果这是漫画的话，江秋雨甚至觉得会有闪电在她们眼神交汇的地方“噼哩叭啦”地响。

怎么回事嘛，怎么感觉这两个人突然之间就变得互相敌视了起来？发生了什么吗？

江秋雨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终于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们不会是……互相看上眼了吧？咳咳，当然不是。吴忻前一阵子才跟自己说她喜欢男人呢，她那时候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而现在当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的学生。

虽然她的学生确实挺可爱的就是了……

至于莫清雨的话，她虽然最近好像挺叛逆的，但也不太可能一下子喜欢上她的老师啊……所以说，她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奇怪的原因自己还是没有找到吗？

他正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就看到吴忻突然笑了，并且把眼神从莫清雨的脸上移开，她又挂上了那种耐人寻味的微笑，似有所指地说道：“以前我倒是小看你了呢……”

小看？小看什么？江秋雨莫名其妙。

莫清雨也没有说话。

吴忻继续道：“不错，你很不错，一开始我见到你的时候，觉得这个姑娘柔柔弱弱的，像一个邻家女孩。我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你既然想要学习一些格斗术，就必须要拿出一点果断，甚至是凶猛的品质出来吧？如果你在面对敌人的时候，甚至都不敢与她对视。又拿什么去战胜她呢？”

哦，原来她们在讨论专业知识啊，江秋雨了然。

他又想说些什么来找一下存在感，就听到吴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秋雨君？”

“啊？什么？”

江秋雨一愣神，随后连忙回应道。

吴忻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旁边的门牌号，说道：“已经是五楼了呢，也就是说，你要上去了哦？还是说，你打算进来坐坐？”

果然，已经到五楼了。

江秋雨连忙道：“不了不了，说起来我都要迟到了呢。”

莫清雨也便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声音柔柔地说道：“你快点上去吧，别迟到了。”

是已经迟到了好吗？

江秋雨也不打算再拖时间了，便低声说道：“好吧，再见，下课再来找你。”

说着便赶紧“哒哒哒”地跑上楼去了。

楼梯转弯的时候他回过头，发现女人的关系真是奇妙，她们两个刚才还在互相敌视呢，现在就又并肩靠在一起亲切交谈了。

当他跑进琴房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迟到了十分钟了。他正想问一下前台的小姐姐，老师是不是已经来了。是的，他这个时候突然就希望老师也迟到了，那样的话自己就没必要敢到抱歉了。

当他看到前台小姐姐的时候，小姐姐也看到了他，见他望过来，她连忙嫌弃地转过了头。

江秋雨微微一愣，这不是……自己第一天来的时候那个很讨厌的叫什么韵儿的姑娘吗？他顿时就绝了跟她问话的念头，反正她也是不可能好好回答的，那自己为什么还要去接受她的羞辱呢？

因此他便直接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果然，他打开门之后，就发现白频秋已经在里面了。

她坐上椅子上转过身来，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这是第一次。”

江秋雨连忙走过去坐下，说道：“很抱歉，老师，今天在外面散步散地久了一点，忘记了时间，以后……以后尽量不会了。”

他原本想说绝对不会了，但想了想，还是觉得话不要说得那么绝比较好。

“嗯。”

白频秋微抬下吧，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对他的迟到理由不置可否，而是直接说道：“你先来给我弹一首吧，我想看一下你的进度。”

“好。”

江秋雨点了点头，拿起吉他想了想，说道：“老师，我想直接弹唱一首歌可以吗？”

白频秋挺意外，虽然她已经教过他一些关于弹唱的技巧了，但这种进度，还是实在太快了一点，有点急躁冒进了。但学生愿意弹，她当然也不会去打击他们的热情，反正等他们弹完之后，自己再给他们弹一遍同样的歌，他们也就会知道自己与专业的差距有多大了。

这样子的话，不仅显得自然，而且名正言顺，既能显摆自己的技术，又可以让他们心服口服，何乐而不为呢？

她便点头道：“行。”

江秋雨想了想，觉得自己只会弹那一首歌，就是那个什么《篱下诗人》，白频秋当然也教给过他一首歌，不过那首歌嘛……作为练习曲来弹还好，要是作为“表演”的话，就显得太没有没有逼格了，太简单了。弹琴嘛，最重要的就是逼格。

他便轻声说道：“《篱下诗人》这首歌……我挺喜欢的，因此回去之后有好好地练过，因此我就唱一下这首歌吧。”

白频秋的眉毛轻轻一挑，你要弹的还不是练习曲？要知道，练习曲与正式的弹唱音乐的难度差距还是挺大的，要不然的话，干嘛要分什么练习曲正式曲呢？要是正式的曲子难度不大的话那还要练习曲干什么？

因此，她的眉毛便稍微地皱了皱，对他有些失望了。是，她承认他是很努力没有错，但与懒惰同样严重的一个错误就是，好高骛远，狂妄自大。你一个刚刚学吉他不到一个月的人，就想要弹好专业的曲子了？要是吉他有这么好学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半途而废，把新买的吉他放到发霉了。

但她还是没有阻止他，甚至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了一声：“好。”

虽然她觉得他的这个学生是有点狂妄了，但是架不住他也确实努力啊！她还是觉得他很有前程的，只不过，等他弹完了这一首之后一定要好好敲打他一下就是了。

江秋雨沉吟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情感到位了之后，才开始弹那首歌。

略显忧伤的前奏缓缓响起，江秋雨发现自己只要开始弹琴的时候，就会很容易地融入到那种氛围里，在某一瞬间，他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就是这首歌的主人公了。

“你从第六十二路公交车下来的时候……”他开始唱了。

他发现他自己其实还挺喜欢唱歌的，至少很喜欢这种范围，伴随着轻柔的音乐，自己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狭小的空间里只容得下两个人，一个孤独的弹着琴的倾诉者，另一个同样孤独的坐在旁边的聆听者。故事化为音乐在两人的心中流淌，这虽然是别人的歌，但似乎讲述的又是自己的故事。

一曲唱罢，他回过神来，随即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才好像有些过于动情了，不会让她笑话吧？

可是白频秋没有说话。他有些奇怪外加忐忑不安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发现她的表现更是奇怪。

她呆呆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具体看向了何处，眼角更是有些湿润，她刚才哭过了吗？

江秋雨有些疑惑，随即试探地说道：“白……老师？”

没反应。

他便又拿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说道：“白老师？你还好吗？”

“哦，哦！我……我没事，我就是……有些回不过神来。”白频秋有些脸红，连忙那首擦了擦眼泪。啊啊啊！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丢脸了吧？竟然在学生面前发呆，回不过神来。不过说真的……他刚才弹得也太好了吧？不，不只是弹得好，如果至少吉他弹得好的话，自己还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自己毕竟是专业人员啊，以前在音乐学院的时候，弹得多好的没有听过？世界级大师的演奏自己都听过不止十遍了，他弹得再好自己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而且说实在的，他弹的也没好到那种程度去，不说大师了，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正式考上音乐学院的大一新生都比他弹得要好得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最主要的还是，他的歌声。

他的歌声听着就很舒服，即没有那种刻意地炫技，甚至也没有刻意地往小清新的方向走，总之听起来就是……反正就是很舒服。

她不知道如何准确地形容那种感觉，不过如果允许带有一丝感性地去形容的话，她就可以很轻易地表达出来，那就是，很真诚。对，就是很真诚，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唱歌发自真心”。

“他唱歌很用心”这种话，虽然听起来就像一个笑话，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的。至少她从江秋雨的歌声中就听到了这种“真心”。

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是真的喜欢这首歌，并且，是真的懂这首歌的人。她甚至有一种感觉，或许他比原作者还要懂这首歌也说不定。

不然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地就打动了她。她刚才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险些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