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老头视角)

接了个无趣的活。

受旧友所托,让我保护一个生来就带上王冠的小鬼头,并将其暗地里带到王宫中去。

旧友早已退下第一线,本以为她也会与我一样,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之中度过余生,却与从病榻上站起的王妃大人一同恢复了精神,穿梭于王宫之中,还带回来了对我这个老头子而言完全没有好处的工作。

‘王妃大人的意思,对亚尔托里乌斯殿下进行测试,若是连你这一关都没有办法通过,随便将其扔在圣凡蒂尼境内的某个地点就好。’

对我这样信赖,还告知了我这不久于人世的糟老头关于伊莎贝拉公主殿下的秘密,实在是,让人惶恐。

王妃大人对旧友的信赖,也让曾侍奉过先王的我嫉妒无比,倒不是说先王排斥我,只是那时候引入异族人的政策刚刚颁出,先王对我只能说是礼遇,与信赖一词,相差甚远。

至于要过我这关的条件...

让我认可的女人这天下也就只有我的老婆,让我认同的男人,除了先帝与两位公爵,也没几人,那个小子能够排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嘛,还是随便找个地扔掉算了,我也能够偷闲。

最初确实有这样的打算,在看到那个混小子的第一眼,我打定了这个心思。

啥啊,那是,那种小鬼真的是圣凡蒂尼王族吗?先不说身上一丁点王族的霸气都没有,在异地他乡,跟着我这种陌生的老头子跑到荒山野岭是怎么回事?

你的警戒心是被狗叼走了吗?

轻易地陷入我的挑衅之中,笨蛋一样将数日的柴火劈完,这家伙是真正的笨蛋吧?

哪有这样乖乖上当的家伙在?这种轻易相信他人的家伙竟然还是王族?圣凡蒂尼难道要完蛋了吗?

那混小子唯一能够说得上优秀的地方也就只有那颗聪明的脑袋,砍下来可以换钱,长在脖子上也可以换钱。

起初只是找到商会的朋友要求帮忙为难那个小子,谁知道进行到一半之时,商会的负责人竟然偷偷地跑到我这来询问能不能将那个小子留下。

混小子做的很不错,让商会中的利益远超原本的预计,不过数日,已经能够承担起商会运行的大半工作,害的友人半夜找我哭诉,说是他的商会已经不需要他了,干脆让那小子成为养子继承商会算了。

哎呀,那可是王族,根本没把小生意人还有我这种糟老头子放在眼里,勉强这小子与我们同路已经是奇迹,想要将这小子留下啥的,根本就是天人说梦。

[那也确实不是我这个小商会能够容纳下的大人物。]

咕嘟咕嘟喝着劣质酒水的友人,对着摇曳的火光,粗糙的脸面通红,夹带着嫉妒说着关于那小子的事情。

酒气与冲天的抱怨一同扑在我的脸上,真让人受不了。

[我明白那种诈骗手法,也是被坑骗了几次之后,而那小子只看一眼就明白了,处理虽有些过激,但那个年纪的男人都是那副德行...货物的买卖也是,价格优惠到没话说,尤其是贩卖东西的时候,贵妇啥的都冲着那张笑脸傻傻的掏出金币,都不带找零的,咱可做不到那种程度...就算是经商十年,也做不到小子那种程度。我还问过小子,以前是不是做过类似的工作,小子说只是看着他人经商学到的,咯...只是看,怎么可能啊,咱可是真正的在商场摸爬滚打了数年,却赶不上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就是我们口中所说的天才,不是我们这种小商会能够容下的...咯...]

打着酒咯的友人,侧脸显得颓废无比。

白天时看着还很有精神,喝了一点酒就变得这样没用...或许让友人变得没用的,并非是劣质的酒水,而是与亚尔托里乌斯殿下之间巨大的差距。

[咯...那小子,自己也明白自己是块什么料子,那双眼睛,虽然看着我们,却完全没有我们的身影,咯...什么嘛,作为商人,我好歹是你的上司,是你的前辈,那副我做的更好的样子,算什么啊!咯,好好,看着我,我也,很努力...咯...呜...最最让人火大的,果然还是那个吧,明明没把我们看在眼里,却无论什么指示都会乖乖遵从,啥抱怨都没有的接下麻烦的工作,你倒是给我出点纰漏咯...这样,让我这个头领,怎么,咯...]

友人的身体开始摇晃,我一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这个没用的大男人,一边拿走他已经空掉的酒瓶。

起身打算离这个满身酒臭味的臭男人时——

[对了!]

友人紧抓住我的衣袖,眼睛放出猫盯住老鼠一样狡诈的绿光。

那是属于商人的眼神,让我这种武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要是那小子有意从商,无论说什么,都要将他留在我这里,如果咱这个小商会留不住...也要告诉我他去了哪,我可不想和这恐怖的家伙为敌!]

与先前的话语不同,这话语没有丝毫的含糊,也没有夹杂奇怪的打嗝声。

我的老友,这句话才是你的目的吧?

[呼——呼——]

放下这句话,老友脑袋点动,一点点卷缩在地上打起呼噜。

看着不知是真睡还是等着我反应的老友,我苦笑着,动用因年迈而越发不中用的身体将老友安置好。

哎...那小子还是扔在圣凡蒂尼去吧,其本身就是个十足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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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一话)

小子低沉着头,默默无声地被我包扎手上的伤口,笨拙的手法让伤口吃痛,我咧着嘴角,忍受着数年未有过的剧痛。

要是先王还在,这种伤口,分分钟就能够为我治愈,可惜,现在在我眼前的只有这个不知道精通什么魔法的小鬼。

身为商人的老友从刚刚就远远站在一边,不敢轻易靠近。

现在在亚尔托里乌斯殿下身上的怒气,就是刺痛到一般人无法靠近的程度。

老夫还以为这小子是个怎么戳都不会炸毛的小子,却没想到这幅姣好的皮囊之下还藏匿着满布锋芒的怪物。现在小子身上的狂暴已经缓和了很多,方才,我的性命与这小子的尊严受到威胁之时,老夫差点以为要被怒气杀死了。

那时最让那夫恐惧的并非是手中的刀刃,而是站在自己身侧,全身都似在燃烧的这小子。

[包扎好了糟老头,抱歉呐,我没有办法使用治愈魔法。]

脸色蜡白的亚尔托里乌斯殿下,丢了魂一样颤巍着站起身来,行尸走肉一般安排着商队的工作。

刚刚发生的一切,小子你是打算当做没有发生过吗?

[喂,那小子没问题吗?]

看到小子离开,友人悄声来到我的耳边。

即便作为商人排斥那个小子,在看到方才的那一幕之后,也不可能再对那小子产生厌恶。

[怎么可能没问题。]

为了我这种人,那小子低头了,甚至跪下双膝。

一国王子,为了他国的平民屈膝下跪,为了这草芥一般的性命,抛弃了自尊与王族的骄傲。

对于男人,屈膝本就是无法容忍之事,对那小子尤其如此,可以说,身为亚尔托里乌斯本身的骄傲,是构成那小子的一部分,而那小子为了我这种谎骗了他的家伙,将自身的一部分,交了出去,交给了那种渣滓。

不值得,被救下的老夫都觉着不值。

[老夫...欠了一笔大债。]

到了这个年纪还欠年轻人一屁股债,笑不出来。

老夫还有机会归还这一笔巨债吗?

[你还真是捡到了个好孩子。]

拍拍老夫的肩膀,扶持着因失血与疼痛而难以站立的老夫,商人注视着那小子背影的视线,更加灼热。

那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住那小子的视线。

这可不行。

[那小子已经有献上一生的女人,跟你这种臭男人可没有什么缘分。]

[什么!?我就奇怪一介圣凡蒂尼人,又不是商人,大老远来到西西里大公国做什么,竟然是有看上的女人!?可恶,咱都没有女人,那家伙,又走在咱前面去了!能让那小子看上的,到底是什么女人?]

是伊莎贝拉公主殿下,曾有过风暴般谣言的女性。

有人说,她是毫无人性的暴君,有人说,她是叱咤商场的女王,有人说,她是卷入政治风波中的悲情公主...

然后...

[大概,是个远超常人愚蠢的,天大的蠢货。]

她还是让亚尔托里乌斯殿下蜕变之人,是让王位继承人能为平民折腰的罪魁祸首,自然要比现在的亚尔托里乌斯殿下更为愚蠢,愚蠢到要以自己的死来护卫王国的安宁。

[喂,我可是真心在问你!]

[老夫也是真心在回答你,能够配得上那种傻小子的,自然只有蠢女人。]

这是天下不变的道理。

[倒也是...要养个好女人,这小子也是需要钱的吧?]

挑眉看向抚摸着下巴的友人,我暗自叹了一口气。

[别想了,这小子最终会进入的,不是扎克伯格商会,就是斯威特商会。]

[什!什嘛?那小子是与这两家商会有关系的家伙,那就更要...emm...]

友人沉默了下去。

我挠了挠脑袋,对着自己的愚蠢叹了一口气。

刚刚,老夫我是认同了那小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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