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在下一瞬间，整个研究室陷入了黑暗之中，眼前的核弹发射装置也灭掉了。

“吸收能量的纳米机器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后带电的东西了。”

潘杰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手表，已经过了限制时间30秒了。

“为什么你的表还在动？”

“因为这是机械表，提醒我这里是现实世界的东西。在游戏里从来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机械手表，那里的手表永远不会让你手动上发条。”

他将自己的手握住了李筱菡的手。

“我有妻子和儿女，不过也请允许我保护你，如果我们还活着的话。”

在刚才的30秒之中，至少有300根太空武器已经落向了地球。而在定位关闭之后，太空武器也会关闭，直到在太空之中消亡吧。

“所有人准备好接受冲击！”

潘杰大声地喊道，全世界都被抹去了一大段的记忆——关于他们所有的负面情感，关于一切。

可是他们不会死掉，不会失去一切，他们还有着生命。人类还会继续延续下去，只要第二代，第二代不行的话就第三代，总有一天会迈向未来的。

“如果我有滥杀无辜的欲望，就打死我，听见了吗？”

“当然。”

李筱菡点了点头，她付出了一生，只为了唯一的一个错误的愿望。

她不是罪人，如果没有她，早在那个黑暗的时代，人类就因为相互之间的战争而消亡了。在快速浏览那个文件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份文件，显示出这个武器是在总统先生快要卸任的时候才完成的。

枪械还可以使用，今后的子弹将会变得非常珍贵吧。也许人类之间的相互争斗会发生十年，二十年。

而失去了电力也就失去了石油开采能力，总体上来说会回到蒸汽时代。

之后的人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谁也不知道。无论是哪里的社会科学院，都从来没有演练过这样的情况。

不过潘杰相信人类，相信人类的坚强适应力，是可以战胜一切的。他是如此的爱着人类，也终于像他所期望的那样，拯救人类与水火之中。

“好不容易回来的生态系统，又要被破坏了呢。”

“未来就让人类自己去探索吧。”潘杰抓着李筱菡的手，“这场战斗，没有任何的罪人。”

李筱菡有罪吗？拯救世界的是她，阻止战争的也是她，甚至还被国防部命令去建造一个保护人类的系统。

国防部有错吗？他们拼尽全力地想要挽回这个世界，不断地隐瞒实情，并且暗地里进行了研究。

洛尔娜有错吗？她只是一位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做游戏到一般发现了一些问题，拼上了自己的和别人的性命，只为了找到李筱菡去解决这一切。

“回归自然”也没有错，他们拼尽全力地想要让首都的人们了解真相，哪怕只有那名为“奇迹”的可能性，却也拼上了性命去完成。

就是因为这个口号如此的响，才让潘杰从政府文档之中找到了口号的原案；因为这最初的，名为“叛乱”的“善良”，才让她找到了解决世界危机的方法。

在前线奋战的士兵们，在后方被负面情感感染的人们，还有更多的在房间里使用完全潜行装置的普通民众。

没有一个人是有罪的。

没有一个人是纯粹邪恶的。

他们只是……走错了道路，而导致了错误的结局。李筱菡回想起了那些日子，她在法庭上据理力争，拒绝将黑盒的源代码交给国防部的时候，她是如此的刚正不阿。

“如果时代要是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啊！”

李筱菡叹了口气，她很可能马上就要死了，谁能说得清楚呢？所以她要将这一切全部都说出来，告诉身旁的潘杰。

“我在法院里只有一个人，而国防部率领着一支四十人的律师团，希望从我这边以‘国家安全’为理由将完全潜行装置的控制权从我这里夺走。”

李筱菡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而有很多免费律师站出来，为她奔走呼号。

“但我走出来的时候，有无数个男男女女站在那里，为我鼓掌。我觉得这份坚持是有意义的，国家不应该监控我们的私人系统，在我的绝对坚持下，对方也只好妥协。”

李筱菡似乎在说一件和她完全不相关的童话。那个画面是多么的美好，她站在民众的面前，接受着大家的敬仰，接受着大家的顶礼膜拜。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我产生了拯救所有人的想法；也正因为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国防部对我说的那些话，因为他们早已失去了我的信任。”

李筱菡坐在了潘杰的旁边，她已经没有其它的事情需要做了。潘杰的电子手表“咔嗒”，“咔嗒”的跳动，还有一分钟左右。

“看着这些热切的民众，我知道我做了一件好事。这个世界上能够让我做的好事不多，不是吗？”

李筱菡不是以一个女人，而是以一位罪人的口吻，伴随着哭腔说出了这一切。

“我想要……无比的想要，让这份笑脸，绽放在全世界。”

过分大的欲望，带来的是过分昂贵的代价。

“真是个远大的理想。”潘杰轻描淡写地感叹道，“不愧是天才呢。”

李筱菡是罪人，但断电之后一切都崩溃了，哪里有人去审判罪人呢？

“这个世界需要科学家，你今后可以去赎罪，而不是用死亡去逃避，明白了吗？”

李筱菡乖巧地点了点头，她今后也一定可以成为一位好人的。

最后，潘杰转向了在一旁的总统先生。

“您依然是我们的总统，而且从你刚才那么配合来看，洛尔娜已经用自己的记忆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吧？”

来到这里的时候，总统先生神情恍惚，正是刚刚被塞了记忆的后遗症。所以在潘杰说话之前，总统先生就已经理解了事情的一部分全貌，省去了所有的解释时间。

“嘛，已经死去的洛尔娜并没有骗你，那些都是真实的，你也不必有任何的负罪感。”

潘杰将看着手表，这是卫星武器落下的时间。

大地传来了震动，很多通道都被砸坏，外面的城市也发生了大面积的垮塌，不用猜测也知道有很多人死去了。

不过，仅限在“首都”这个范围内，更多的人实际上是被拯救了。

震动终于停下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只剩下空旷的中央大楼和刚刚从睡梦之中醒来的人们。他们被抹除了“罪恶”，并且被封印了一部分的记忆。这部分的记忆再也不会回来了，但当新的“恶”诞生的时候，他们就有了保留下来的自由。

陆航的手臂受伤了，外面的医疗兵拿来了药品和绑带。

“啊，抗生素这种东西，也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啊。”

在没有电力的情况下，用化学手段制造抗生素也是非常困难的吧……

但是，人类没有因为完全潜行装置所衍生出的悲剧而灭亡，这就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一定可以的，因为他们已经是人了。”

外面的世界已经炸锅了吧？不过聪明人一定已经发现了，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变样了，是无法再改变了。

他们失去了情感，却依然还活着。

那些疯狂的，想要攻击安全部队的人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是他们体内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变得稍稍能够控制自己的感情了。

“所有人听着，我们要从这里出去了！”

总统大声喊道，安全部队的机甲已经全部失去了电力，但枪械还是可以通过机械的方式击发。

“再次尝试交流，将真相告诉所有人！今天已经死了很多人了，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死伤！”

“遵命！”

潘杰带着大家爬出了废墟，实际上中央大楼并没有受到很严重的损害。他们摸着黑向上爬，一直爬到了一层，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雇员。

潘杰看向李筱菡，而李筱菡点了点头，去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我的名字是李筱菡，曾经被你们称呼为‘救世主’。但现在的我，只是一位想要赎罪的人——”

这份文件后来被很多人手抄，将真相送给了全世界。

这就是一切的终结，同时也是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