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哪里有错?
揭穿欺诈者的谎言,回以奸诈之人以奸诈之术,至于想来贪便宜的小商小贩,则是以皮笑肉不笑的小脸以及坚硬如石的嘴巴,逼得对方退回去。商人不就是如此的生物?
数日的折腾,好不容易将所有的货物卖出,也以适当的价格买好了回程的货物。
所有的事项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在我本人看来都毫无瑕疵。
那个糟老头子,只是仗着自己是伊莎贝拉母妃的人,对我施压罢了,那种家伙说的话,能有一半是真心就已经是不错。
对,我是正确的,那个糟老头只是找茬!
[啧。]
那么为什么,我还要这样心焦?
看不到他人的想法,看不懂他人的言语是否为谎言,竟然是这样让人心安不得的事情!
伊莎,你究竟是怎样,在这样的情况下,相信他人,依赖他人的?在这广大的世间,除了家人又有几人是能够相信的?为什么你能够,那样轻易地去相信他人?
就连总是诉说着谎言,玩弄人心的我,你竟然都会信赖,你...
[喂,小子,在发什么愣!]
[...]
我到底哪里错了?
真想这样问出去。
但是,若是我这样问了,就等同于承认我是错的,这个糟老头是对的,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认同!
[要回西西里大公国了,老夫已经处理好了佣兵团的拿伙家伙们,让他们忙的没工夫来管你这小子,时间紧迫,要抓紧时间。]
[佣兵团?梅拉和托雷不是你这种糟老头能够谎骗过去的吧?]
[梅拉那小娃确实精明,但是托雷那小鬼,就凭他那肩膀,想要扛起一族的荣耀,太嫩,太嫩了!越是那种想要以一人之力扛起所有的小鬼,越是容易被错误的情报吸引,即便知道哪谎言之中有猫腻,也一定会前去搜寻,就像是嗅到了腥味的猫一样呐。]
[你...该不会...]
[老夫可没开口拜托族人做什么,只是一说是托雷那个小鬼的事情,就有一堆族人自己说要帮忙,对于大多数的族人而言,看到那样的小鬼过上远比自己要好的时日,还得到了能够说是归处的地方,更多是嫉妒...就算是我族之人,也并非全都是托雷与梅拉那样的好孩子。那小鬼再这样一人承担下去下去,总有一日会被现实与梦想之间的缝隙吞噬,早让他知道自己肩膀能够扛起的极限也是好事。]
看啊,伊莎,就连同族之人也会彼此之间说谎算计,世间根本就没有多少真实。
所以你才如此寻求吗?希望我能够成为你的真实,真实的约定,真实的未来,而不只是,在学院时代,在那花瓣飘零的花园之中,在红茶香味中依靠谎言与微笑建立起的虚假乌托邦。
好难,不知人心,又如何相信其为真实?
伊莎...若是你,会怎样做?
会低下头去,拜托眼前这个糟老头吗?会悠然自若地与这支商队中的家伙们嬉笑,连他们也一并视为自己的友人吗?还是说,一如以往一样,凭借着你的那份真实,让他们自动陷入你的微笑之中?
[喂,老头,我...]
数次在内心挣扎,数次试图低下自己无谓的自尊,却总也说不出最关键的话语。
糟老头看着我,那双浑浊的双眼中,倒映出视线同样浑浊的我。
我是,亚尔托里乌斯,是一国王族,怎么能够,对着这样的平民,垂下头去?
[你小子还是回到你小子那小小的王国之中更为幸福。]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糟老头子。]
[你小子的那双视线,老夫早已经看到腻,那是自小作为贵族而生,打从心里不将平民看成是比自己要劣等的生物的视线,是老夫讨厌的视线,你这种表里不一的家伙就不该从自己的王国之中走出!]
并非是将你们视作劣等生物,而是自认为,自己要比你们优秀的多。
能够读取人心的魔法,只要翘起就能够得偿夙愿的微笑,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这是我,亚尔托里乌斯的武器,与你们这些手掌布满老茧,每日流下血汗,却总无法得到自己所想得的人...从根本的能力上就不同。
即便我不是王子,不是贵族,我也是亚尔托里乌斯,属于我自己的这份自傲,不会改变。
[难道你小子,看伊莎贝拉殿下的时候,也是以这样的视线吗?]
怎么会...
[对着伊莎,我只是以看笨蛋的视线。]
嘴角翘起。
伊莎是笨蛋中的笨蛋。
你们很强,有着粗壮的臂膀,有着数年行商的经验,有着经历过风霜的粗糙肌肤,伊莎她,什么都没有,她有的只是个笨到让人怜悯的小脑袋。
[你小子的视线,变了呐...害的老夫也想见识一下那位公主殿下,能够让你这种聪明人欣赏的笨蛋,想必是笨到了极限。]
[可不是,我都担心伊莎会不会被自己蠢死。]
脑海中出现了伊莎鼓着脸颊反驳的身影,对着那身影,我耸耸肩。
[伊莎贝拉公主殿下也真是个可怜人,被你这样扭曲的家伙盯上...你小子就算进到了王宫之中,也绝不可能得到王妃大人的应许,这是老夫对你小子的真心劝谏,留在此处吧,亚尔托里乌斯殿下。]
挑眉看向糟老头,全程之中,唯有这句话,还有他偶尔露出的,看待孙子一样的神情,能够让我感受到些许的真实存在。
[伊莎她在等着我,即便知道这一点,你也要阻挡在我与伊莎的面前吗?]
[我从未见过伊莎贝拉公主殿下,只是,若是老夫有孙女,老夫断然不会讲自己的至亲血肉交给你这样的小子...做事决绝不留情面,容不得他人的谎言,却又用谎言包装起自身,还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自傲...老夫最讨厌三种人,骄傲自大的贵族,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还有勤劳的蠢货,您呐,占了其中两种。]
[噗哈,哈哈哈哈...]
我,喷笑了出来。
要说为什么的话...
[伊莎,伊莎恰好是您讨厌的第三种人,她就是那个勤快的蠢蛋,蠢蛋中的蠢蛋啊,您看,我们两人岂不是很搭?]
[这...哈...]
连糟老头都无话而说,闭上眼睛,绝望地摇了摇头。
伊莎,你真是让人绝望的天才。
笑到肚子都要痛的地步,我猛地收敛起笑意,看向摇摇晃晃,在商会附近贼眉鼠眼撇着商会内人员的一人。
是我前两日打发回去的奸商,事到如今,怎么还有脸面来到这里?
[糟老头,我去处理一下那个。]
[等,小子!]
拍拍糟老头的肩膀,我等不下糟老头剩下的言语,走到那位在交易会场丢尽了脸面的奸商面前。
[这还真是来了贵客,好久不见,这位客人。]
还是以演员一样粗俗的礼仪,我做作地向这位曾在我面前吃过瘪的奸商打着招呼。
[你!]
[就是我,怎么,需要从本商会买取什么商品吗?十分抱歉,本商会的商品都是精良产品,可入不了您那全是劣等货的商会,还是说,想要向本商会贩卖您的那些劣质货物?那就更不可能啦,本商会的钱袋与您注定无缘。]
与糟老头说话害的我心情不好,恰巧有这样一个能够发泄怒气的存在自己跑上了门前,自然不可能轻易让他占得先机。
[你,就是因为你!你知道你小子害的我多惨吗!?]
呲咧着发黄的牙齿,口水向外喷薄而出的奸商,大声数落着我。
多惨,这个嘛...
[怎么,是不是没有人卖给您货品,更没有人前去您的地方购买商品?那是当然,想要玩将劣等货充当本商会的优质货品玩退货的把戏,其他的商会看到这一幕,自然也不会乐意出售给您货品,免得惹一身的麻烦,而您竟敢在那交易市场拿出那么劣等的货物,自然也就没有人敢在您那购买物品,因为担忧买到的净是那种劣品。]
作为商人,在其进行这种奸诈之术的时候,就应当想到结局会是如此。
[就是因为你这种小屁孩,我身为商人的一生都被毁了!]
[比起商人,您更适合做诈骗师...不,也不适合呢,毕竟就连我这样的小屁孩都能够识得您的把戏,那么,我的时间金贵的很,没有价值可言的谈话到此为止,您找过来想要做什么?]
[把我的货物都买下!全部,按照我说的数额买下!]
这货喝醉了不成,这种赔本买卖,怎么可能?
[我拒绝。]
[哈?你拒绝?你,你小子没有拒绝的权利,反正我已经被毁了,就算杀了你我也要拿回我的钱!]
我,最讨厌这样低等的威胁。
[浪费的时间,够多了。]
除了让我排除了对糟老头的愤怒之外,没有任何收获,实在是没什么意义的回话。
我转过身去,打算将这个奸商交给车夫之类的扔出去。
嗯?那个糟老头怎么露出这样焦躁的面孔?
[你毁了我,那么...我毁掉你也没关系吧?]
背后响起阴沉的低喃。
哈?你以为你是谁啊?
手臂被猛地抓住,有着锈迹的刀刃一闪,浓稠到让人想吐的红色液体滴落...
一切都在一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