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视线里,碧绿的房顶透着几缕和煦的阳光,好看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竹窗边摆放整齐的布偶娃娃。还有耳畔传来的小鸡喳喳。
自己的记忆还保留在从飞剑上落下的那一刻。一股阴风吹过冲击着脚底,一个不稳……自己没有搂住师姐便一头栽倒了下去。
再后来……事情便记不清了。
“我还活着?这是哪儿呢……”
余小鱼浑身乏力,嘴巴张不开,心里嘀咕着,小鱼艰难地挪着右手,仿佛骨头都散架了一般。
“你……你醒了?”
正挪着手呢,忽然,耳边一个声音响起。
乍一听去,小鱼心里顿时一愣!
不对啊!一般来说……这时候喊着自己的应该是师姐才对。每一次自己受伤昏迷了,醒来后第一眼见着的都会是师姐,耳边听见的声音也一定是个温柔的女声~这回……咋是憨厚粗犷的大老爷们儿!
想到这里,小鱼顿时心里一沉菊花一紧。自己莫不是被哪个壮汉捡尸了!
慌得不行,小鱼蹭地一下便坐起了身来,瞪大着眼睛,强行撑着酸痛的手臂就要起身。
“诶!你才刚醒,还不能站着啊!”
坐在地毯一旁,小竹屋的主人何贵见着眼前一幕可是惊讶得不行!这小哥昏迷了那么久,竟然还能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这身子骨,可真够硬朗的……
嘴上说着,见着小鱼醒了何贵还有些不知所措。背过身不是,用手捂着脸也不是……昨晚自己在河边救了他,之后便将他带回了家中照料。
整整一夜,何贵没有睡觉,他一直守在小鱼身旁,默默地祈祷着这位遇难的小哥能够早日康复。本以为他得花上几日才会好,却不料……不过一夜小鱼就基本恢复了。
坐在地毯上,小鱼愣了愣神,寻声望去,这一眼,可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哇啊——!你你你……你!你是什么东西!”瞪着眼睛,小鱼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
他余小鱼天不怕地不怕是不假,但醒来一睁眼,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不是漂亮温柔的师姐,而是一个会说话的毛茸茸肉呼呼的黑白肉团儿时他能不吓着吗!
“你……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不信的话你可以摸一摸我的肚皮!在我们这儿,彼此信任的人都会这么干。”
闻言,小鱼将信将疑地看了面前的肉球一眼。
小鱼他知道熊猫,小时候经常在小画片上看见,但像今天这样的,会说话还能站着走路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来~嘿嘿……”何贵憨厚地笑了笑。
他伸出自己肉呼呼的爪子,拉过小鱼的手,随后便打算朝着自己那圆圆的肚皮上搁了去。在武陵,熊猫一族都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彼此之间的信任和友好。何贵没有恶意,第一次见着外面来的人,他也很好奇:他们……也是和自己一样吃竹子长大的吗?
见状,小鱼红着脸,自己行走江湖,哪儿能让人瞧不起?摸就摸!不就摸个熊猫嘛……
壮着胆,小鱼探过手去,轻轻地揉了揉何贵那软软的肚皮。
这一摸,憨厚老实的何贵立马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他很开心,因为小鱼是第一个愿意这样摸自己的人。以前在村子里,老爹还在的时候,也就只有老爹会这样对自己,至于其他人……大家都敬而远之,更别提这样亲近的行为了。
把手搁在他的毛发上,小鱼也不禁地迎上了何贵的目光,不知为何……他的眼神里,总是有着许多与自己相似的地方。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却又如此惺惺相惜。
……
而后,高兴的何贵给小鱼准备了茶水和食物,虽然吃的东西是放在小鱼面前的一盆竹子,但小鱼还是笑着收了下来。
“原……原来你们不吃竹子的啊。”何贵挠了挠头,很是不好意思。
闻言,小鱼随性地摆了摆手,牛饮了面前的一竹筒茶水,好是畅快!
“呼~是你救了我吧?”晃了晃手里的喝完的竹筒,小鱼心怀感激地问着。
这荒郊野外的,自己能捡回一条命,也多亏这憨厚的家伙了。
闻言,何贵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像黄鼠狼那般见着恩人醒了便要邀功,憨厚的他一直将谦逊作为自己生活的“大道”。
见状,小鱼心头更是一阵温暖,彻底卸下防备,依靠在后边堆着的干草上,小鱼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余小鱼,你呢?”
闻言,何贵顿时一愣,自己在村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从出生起大家就喊着自己何贵。没有人问过自己的名字,好像……也没有人愿意知道自己的名字。直到今天有人第一次问起了自己的名字!
“我……我叫何贵!你可以叫我阿贵也可以叫我……呃……还是叫何贵算了吧。”何贵说着,他叹了口气,似乎阿贵这个称呼过于亲近,他非常期盼小鱼能够这么叫他,但却不敢奢求。
然而……
“阿贵啊~”
“!”何贵一惊,小鱼竟是没有任何疑虑地喊了自己的小名。
“我……我在!”何贵非常激动,多年以来,除了老爹,就再没有人这样亲切地喊过自己的名字了!
眼眶一阵湿润,何贵背过身去,低着头,抹了抹眼睛。
“诶?你怎么转过去了?阿贵啊~我有话要问你。”靠在草堆前,小鱼边说着边伸过手去搓了搓何贵那宽厚的后背,毛茸茸的,摸上去很舒服。
被这么一摸,何贵一阵激灵,痒痒的~憨厚的熊猫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再转过身来,眼泪已经擦干,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小鱼哥想问什么,阿贵都会告诉你!”
随后,小鱼便将自己和师姐还有姑姑从泸州而来的故事都与何贵说了一遍。何贵坐在小竹窗边,他喝着茶,听着小鱼说的那些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故事,乌黑的眼眸里满是憧憬!似乎小鱼说到紧张的地方他也会捏一把汗,说到悲伤的情节,他也会失落掉泪。
“然后嘛……也不知道哪里一阵怪风猛地便朝着我师姐的剑冲了过来,我脚下不稳,没抓住,就摔下去了……”嘿嘿地笑着,说到这儿,小鱼还有些不好意思。
闻言,何贵心头一惊!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定很疼吧!
“那么高!小鱼哥不会有事吧!”
“啧!你傻不傻?我要是有事还能坐这儿和你聊天呢?不早去底下见阎王了?”
瘪了瘪嘴,小鱼说罢,何贵也憨厚地笑着挠了挠头。
“没事儿就好。”
“我是没事儿……可是师姐和姑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诶,阿贵,这儿是武陵?”
坐直身子,小鱼皱着眉头,回忆着在半空中与师姐擦指而过的那一瞬间,心头还是担忧得不行。
“嗯!这儿是武陵,可是武陵很大,阿贵认识的……也只有自己住的这个村子。”何贵说着,他竭尽全力地给小鱼描绘着武陵的模样。月亮河,小草坪,萤火虫,还有村子上自己养的小鸡,孩子们喜欢吃的竹笋。虽然大多都是自己村子上的样子,但他依旧很细心,甚至连老爹以前给自己讲过的传说故事也告诉了小鱼。
听罢,小鱼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
“原来已经到了啊……但武陵这么大,我得去哪儿找师姐的下落呢。”呢喃着,小鱼习惯性地攥紧了自己挂在胸前的鱼雕玉坠饰。每当遇上困难时,他都会紧紧地攥着它,仿佛里面便蕴藏着解决的答案一般。
小鱼自语着,何贵听了却满脸无奈地低下了头。他很想帮到小鱼,但只是连村子都没有出去过的自己哪儿能帮上什么忙?
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何贵似是羡慕,又似是为小鱼而感到幸福地说了这么句话:小鱼哥还有姐姐和姑姑,真好……
闻言,小鱼点了点头,脸上也认真了起来。
“所以我才得尽快找到她们,师姐和姑姑两个女人在这种地方……我不放心!”
说罢,小鱼挥袖起身,便要朝着小竹屋外走去。
“小鱼哥!”见着小鱼这就要走,何贵还有些不舍。
“嗯?怎么了?阿贵你怎么……有些怪怪的?”回过头来小鱼满脸疑惑地问了问。
“啊……啊!那什么……嘿嘿,没啥,水喝多了,尿急……”
听罢,小鱼满脸黑线,背着身子摆了摆手手,那样子可是颇具大侠风范。
“走了!有缘再见。”
挥手告别,小鱼系紧神佛布,背上断成几截的九万年玄冰柱就要离开。站在屋里,望着小鱼逐渐远去的背影,何贵心头忽然一阵失落……
那种感觉,像是和亲人分别。
何贵不舍,不禁地,他也跟着走了出去!
“小鱼哥!”
嘭——!
猛地推开屋门,何贵快步跟去,但这才刚出屋子……
“是何贵!又是他!”
“这个丧门星!克死了爹妈不说如今竟然还带着外人回来!恐怕是连我们都不肯放过了!”
“这个灾星昨天晚上不是滚蛋了吗!怎么还好意思回来?”
“呵呵~我看他是离了村子活不了吧?”
“他活不活关我们什么事,别来扰了我们的清净日子就好!”
何贵这才刚出屋子,村子里大大小小,无论年长的老者还是年幼的小辈便开始纷纷咒骂了起来!
言语狠毒难听,何贵听了心里又是一阵委屈……
另一边,小鱼才走到村口,耳旁那难听的话顿时便让他停下了脚步。
眉头一皱,转过身来……
“诶!你们这些死胖子,敢骂我兄弟?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