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为我换上了一身奇奇怪怪的衣裳,极白的色泽显得有些空洞,穿在身上有些别扭,感觉衣服的料子不太好,硬硬的。他帮我套上之后,小声叨囔了几句,用一枝槐枝在我额上轻轻一点。

"兄弟,但你这儿我也没办法。"他看着我的伤口叹气,仔仔细细琢磨了下,摇了摇头:"村长也不行,看来只能让秀琴带你去见神。"

我疑惑道:"既然是她缝合出了岔子,为什么还得让她带我去?这不是白白送上门找骂呗。"

大周一瞪眼,呵斥道:"你懂啥,这不管出什么岔子,谁负责任都是其次。不管是咱们,还是"神",都得各司其职。你以为当神明容易?在这村子里,每个人的责任就是顺顺利利将盛典办好办完,神也不例外。更何况今年是整十的年头,若是出了岔子,啧..."

我低声道歉,大周见我还算乖觉,又提点了几句:"你现在就算礼成也只能算是个新人。在你前面编号的不知多少,虽说老吴张三去了,年轻一辈里只你一个,但这路可长着呢,得慢慢熬。你待会儿见到神要乖觉些,别乱说话。在这儿,大家都是按编号来决定地位的。玉琴在前五十,可以随时去拜谒,我的编号不如她,所以只能让她带你去。"

"我记下了。"

大周露出满意的神色,低声道:"苟富贵,勿相忘。"见我点了点头,又笑着道:"走吧,让玉琴带你去见神,机灵着些。看你平时傻乎乎的样子,干脆别说话了,避免多说多错。"

看着他的背影,我忍不住深深的吸气。今天发生的事情未免刺激,差点便被活生生的剐了皮。我留神着一点一滴,收集的信息与猜想宛若流水一般溢出大脑,变成弹幕在我脑海里嗡嗡作鸣。

今日,毫无疑问是最危险的一日,也是得知所有真相的一日。

先前那些荒谬的猜想,竟然与我所料无二。很多东西,即使再不可能,也有发生的可能性。很多东西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可是若不是刚好遇到晏清秋,即使再怎么有智计,也逃不过活剐的命运。

行一步之差,便是死。

我的大脑迅速的转动,一边跟着大周走在后面闲聊唠嗑套取信息,另一边却在大脑里盘算沉思。

只要按晏清秋所说的,那就可以顺利见到楚妘。我想她这样大费周章的让晏清秋来帮助我,必定也是有所企图,更何况我还有许多东西要同她当面对质。

出云那边,也只能晚些再去了。

大周带我来到了一个破败的小竹楼前,掏出个竹笛吹了一声。晏清秋便推开门迤逦而行,她低身福了一福,向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又朝着屋内的方向道:"小米,神让我带个小孩去见,我先出去一会儿。"

一个轻柔的女声从屋内传来,飘飘柔柔若明霞柔云,清脆好听:"秀琴姐姐只管去,这儿我会看着,决不会让玉琴姐再做什么幺蛾子。"

"好妹妹,姐姐这次可承你一个情。"晏清秋低声冲我说:"你小子还挺伶俐,和我走吧。"

这女人走路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脚上宛若踩了个风火轮似的,雷厉风行。我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看她不徐不疾的同田里农作的乡人打招呼。心中忍不住一气,我低声问道:"喂,你为什么要和这些"僵"那么客气。"

她冲我翻了一个不甚淑女的白眼:"什么僵啊,刚才那可是活生生的人。"

我一惊,本来笃定的猜想是村长,张三大周老吴这些过了二十岁的村人都是"僵"。没想到刚刚那壮汉,竟然是个活生生的人。

"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成为"勇士"的。"晏清秋扯了跟田埂边的狗尾巴草,玉白的手指灵活的挽了一个结,编出指环的模样:"说是勇士,其实不过是战力过人的行尸而已,也就是你口中的僵。"

绣女的存在,是死去女人的怨气积累而成的尸块。我曾经去探过出云一把从松木里抓出怨鬼的柔蜜林,那里的土壤潮潮,带了浓重的阴怨气。原先我做鬼做惯了感觉不太出,直至出云给了我当头棒喝,才掏出牛头的手机。它里面有个功能是怨气浓度检测,仔细一查才发现,这里的浓度竟然如此之高。

那曾经被甄莘杀死的真正的"秀琴",她来到柔蜜林去抓土也不是偶然。她是为了吸食土里积累的尸体的怨气。

可是这些浓重的怨气也满足不了她。于是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最后被甄莘斩杀,永远的,和她的孩子一起死在了这个林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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