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四点时，少女终于在惊恐以及困倦中倚着墙睡了过去，其他同事也该回家的回家，该工作的工作，始终没有一个人献身出来帮助他。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于在这里工作了好多年的人来讲，他不过是靠着一个厉害的师傅突然**队里的外国小子，做事直，还不懂的变通，其他同事想来巴结的也不是没有，基本上都被他给气回来了。

几个女同事一开始还觉得莱昂挺帅挺可爱的，谁知这不解风情的家伙破坏气氛不说，甚至连对方在搭讪都没有察觉到，一来二去的，在这个小镇上跟他关系不错的除了师傅华尔，就是莉莉丝和木晓了。

纵使莱昂他再正经，到了晚上没人理又没有事做，点着头打着瞌睡也就这么熬到了天亮。直到太阳从窗外升起，泛着鱼肚白的光打在他疲惫的脸上才睁开眼睛。

然而，眼前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糟了！你们有谁看见这个女孩了吗？”

莱昂冲着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喊道，可忙着工作的人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又着手工作，睡着觉的人抬眼一瞧又接着睡觉，没人花费多余的精力替他去照看着本该他负责的少女。

这种反应也是预料之内的，只要华尔不在他身边，他就会被当做空气。

想着华尔临走前交代他的任务，莱昂也没时间去多想些什么拔腿就往门外跑。

警局的看守还是很严格的，出是出不去，不过她又能藏哪呢？

不管藏哪，莱昂搜寻的脚步都不能停下。

明明应该是他所熟知的警局，却没有一个人对他说出要帮忙的话，最终上上下下把整个楼层跑遍了，打算回办公室去打电话给华尔时却发现，少女正好端端地坐在后面的椅子上。

“你跑到哪里去了！你——”

莱昂刚想发火，可一想到是自己监视不周的责任这话就又吞回到了肚子里，指向少女的手指也只能无奈地缩回来，愤恨地叹一口气。

“反正再问你也不会说的吧。”

自暴自弃地从审讯人的位置上离开，莱昂与少女并排坐到了休息椅上想让自己的身体稍微舒展一下。

“你也不被周围的人喜欢呢。真可怜。”

动听婉转如夜莺般的声音突然从少女口中吐出，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凝视着他。

少女说出的第一句话是这个，这让莱昂大吃一惊。不过更让他震惊的是，少女竟然看出来了这一点，明明她只是个蓄意伤人的小鬼而已。

“你怎么知道？”

“非常简单啊。不管是昨天晚上还是今天早上，根本就没人主动找你聊过工作以外的事吧？就算说起工作也只是草草地告知你一下。你被排挤了呢。”

自己的答案得到证实的女孩得意地扬起嘴角，可紧接着就又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昨天她的恐惧都是装出来的吗？】

那种情况下竟然还有闲工夫听他们讲话，甚至连内容也一清二楚。

但是，好不容易找到个能说话的机会的莱昂可不想就这么结束，整理了下心情，他继续冷静地问道：

“那个‘也’是什么意思？是有谁也被排挤了吗？”

“一个认识的可怜孩子。”

“那是谁，因为什么？”

莱昂急迫地想从少女的话中挖掘出些信息，然而少女并不给再给他这个机会，漂亮的眼睛忽闪了两下就又转过头去看窗户外的风景了。

“结果还是没告诉我名字啊···”

好在经过一个晚上的搜查，华尔带着小部队以及有关这位少女的信息光荣回归。

果然，一进门，那些一直默不作声的人立刻站起来向华尔行着礼打着招呼，对待亲爹怕是都没有这么热情。

微笑着点头示意后，华尔径直走向了莱昂，上下打量了将头扭到一边的少女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怎么样，问出点什么东西没？”

“十分抱歉！嫌疑人一直不说，所以——”

本就感到愧疚的莱昂这下更加无地自容，高高的个子直直弯下腰去行了一个大礼。

“没事，一晚上也辛苦你了。先去休息一会吧。”

华尔冲着他温和得笑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莱昂正要开口道谢之时，昨晚的那位漂亮女警却突然挖苦道：

“辛苦什么，身为警察半夜打盹让犯人差点就跑了，华尔警督，您还是好好管管您这位学生吧，别让他抹黑了您的颜面。”

听闻此话华尔皱起了眉：“差点跑了？这是怎么回事？”

“警督，这——”

“是我想去厕所，但不好意思跟这位叔叔说，所以擅自出去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女打断了莱昂的解释，悄悄偏过的小脑袋无辜地望向华尔。

莱昂张开的嘴不知该如何合上，少女对他的突然维护是他始料未及的。

“是这样啊。女警察们呢，没看到嫌疑人神情不对吗？早班在这里的不少啊。”

听到这话，在场的女警无不打一个冷颤，默默地将头在办公桌上埋得更深。

“而且，看见人出去就不会拦一下吗？起码也要问一句，你们这么多人在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的吗？”

“可是警督，监视嫌疑人又不是我们的工作——”

“告诉我你是谁！”

华尔突然大吼一声，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愠色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被吓得面色苍白的女警差点没哭出来，勉强支撑起身子回答着：

“是警察。”

“大声一点！”

“是警察！”

被吓得泪都快掉出来的女警抬起头绷直了身子大喊着，连破了音都浑然不知。

“那现在坐在座位上的你们呢！配不配当一个警察！”

鹰眼附近的青筋暴起，咬着牙的华尔气得浑身颤抖，继续吼道：

“身为警察，对于这么重要，而且力所能及的事情竟然堂而皇之地说出‘这不是我们的工作！’，那你们想怎么样！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文件准点上班准点下班就是你们的工作了！”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接受着这位一向和蔼可亲的领导的责骂。

华尔将在场的人瞟了个遍，接着将目光落在那个站出来说话的女警身上加重了声音：

“记住，你们是警察！是保护人民处理事件的警察！嫌累就给我辞职找别的工作去！我这里不需要大少爷和大小姐！”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女警此时却狼狈不堪，哭得满脸都是泪却不敢出声也不敢擦，漂亮的脸蛋上妆都被晕花了，显得滑稽又可笑。

“行了，该干嘛干嘛！再让我看见一次就都给我走人！”

发了这么大一通火，华尔气火也总算消了点，对莱昂说了句“一会到我办公室里来”就摔门离开了。

所有人从头到脚都被这一顿骂给浇得冰凉，直到听见华尔办公室的关门声才敢放心地喘气，

那位可怜兮兮的小警花最后还是被人架回到位置上的，趴在桌子上就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还骂“凭什么护着他！”“我要告诉我爸去！”，再没有半点警察的风范。

而看着这一切的无名少女却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似乎开心得不得了。

莱昂虽然心情复杂，但还是决定先跟这位帮了他的人道个谢：

“谢谢你，不过，为什么会帮我呢？”

“我不是帮你，只是在适当的时候说了真话而已。”女孩否认着，调皮地向他眨眨眼继续说道：“真羡慕你啊，我认识的那个孩子当时就没有替她说话的人，如果有的话，或许她现在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吧。”

不知为何，莱昂对身为嫌疑人的她所说的话十分在意，便也继续追问道：

“那孩子，后来怎么了？”

“她像夜莺一样刺破了自己的心脏来给结出玫瑰送给青年，结果青年却爱上小姐并践踏了她的心。”

这一番奇怪的比喻让莱昂有些懵，只好试探着问道：

“她是去世了吗？”

“不，她还活着，只是心已经死了。”

灿烂阳光下的少女却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嘴角的笑容虽美却泛着苦涩。

“不过，很快，她的身躯也会死吧。没了心的人就如同不会歌唱的夜莺，即使存在也没有意义。”

在那之后，少女又不再讲话，依旧是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冷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莱昂被叫到了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前的是面色依旧沉重的华尔。

阻止了莱昂的低头道歉，华尔点头示意他坐到对面。

“行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你们什么样子我比谁都清楚。”

“但是，我还是给您添了麻烦，而且本来就是我的错您还袒护我，如果产生什么对您不利的谣言——”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处分我会给的清清楚楚，不会给任何人留下能嚼舌根的东西，你就别操心了。”

华尔的气总算是消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棘手的是现在这个案子。”

“怎么了？不是已经收集到许多证据和消息了？”

“是，但是受害人那边似乎是想单独见见犯人私下里解决，我们也拒绝不了。”

“那不是好事？”

华尔摇了摇头，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说着单独见面，没有任何监护人的女孩对上家大业大还爱女心切的男人，你觉得她还能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