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书店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了，你果然知道我是谁吧？神·使·大·人。”
她带着串珠手链的右手猛地合上了书本，开门见山地说了老长一句话——以老冯来说，超过十个字的话都算长的。
与皇甫菲面对面坐着，虽然外表变成了17岁的少女，但是她仍然散发着年长者的压迫力。
我感觉浑身上下都有看不见的蚰蜒在爬，毛骨悚然，坐立不安。
“知道的…冯叔。”完全不敢直视她冰冷的视线，我侧过脑袋看着窗外的行人：“不过我真的不是神使就是了。”
“噗噗，凯酱你还在装傻。”
在店员的指引下，凛花把轮椅折起来，放到了不妨碍行走的角落，回头刚好听到了我的话，发出了奇怪的嗤笑声，而后凌空一指点着我的鼻尖儿，发出自信的宣告。
“我和菲姐讨论过了，最终得出了结论，她遇到的那个神使小姐就是你变成女孩子之后的模样，对吧？”
“哈？”
她在说啥呢？我是小蕾？
“毕竟凯酱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变过身，而我也没见过那位神使小姐，要说有什么不能同时出现的理由，不正因为你们两位其实是同一个人吗？”
凛花对自己推理相当满意，她在皇甫菲身旁坐下，托着下巴盯着我，脸上满是“我们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
聪明人傻起来，还蛮滑稽的。
以这两人手上的情报来看，会得到这样想也很合理，但有些事情我也不打算在隐瞒了，老冯失踪那段时间我也受够了煎熬，我决定告诉她们一部分真相。
“虽然我不是神使，但是把老冯的情况告诉神使的人就是我，不过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我瞥了一眼皇甫菲，但是从她脸上实在读不出什么感情来。
她唇舌微动，轻声道：“摊车，我留在天桥下的那辆摊车，是你在清洗吗？”
我好像确实干过这事儿，而她也回桥洞看过。
“啊？恩，我有段时间天天去桥洞下面找你——”
“菲姐你看，我就说凯酱绝对是个滥好人。”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凛花打断了，她绕着桌边一个闪身，坐到了我身边，一手搭在我肩膀上，一手戳着我的脸颊。
“你果然是为了让菲姐幸福，才把神石交给她的吧？撒播幸福的神使大人？”
“所以说我不是神使啊！啊呜！”
被戳的烦了，我作势要咬她手指，吓得凛花赶忙缩回了手。
“虽然多少猜到了点儿，但我还是确认一下，你们两位究竟是什么关系？”
皇甫菲不声不响地看了眼凛花，后者意会地点了点头，向我娓娓道来。
“我不是说我有个小姨离婚之后就一直陪着我外婆吗？菲姐就是我那个小姨的前夫，我还有个叫皇甫晶的小表妹，是菲姐的女儿。”
“冯叔，你变成女孩子之后，就直接去找前妻了吗？”
“那种突发/情况之下，我已经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虽然是有些无奈的话，但语气并不是在抱怨什么，她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全然看不见那个摊车炒菜大叔的身影。
“就算你并非出于恶意，但也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才是啊，突然变成这般少女的体态，你能想象我面对的压力吗？”
说了好多话呢，变成少女之后，少言寡语的毛病有所好转了吗？
“抱歉，其实我第二天就打算去找你的…但是白天出了点意外，晚上再去的时候，你已经搬走了。”
“我是说变身之前……”
皇甫菲说到一半突然噤声，若无其事地卷起一截秀发绕在指节上玩弄，也没再说些别的什么，她的视线越过凛花的头顶，望向我们身后——原来是服务员来了。
“您好，冰美式和摩卡咖啡。”
我疑惑地看向凛花，她解释道：“我刚才放轮椅的时候顺便点的。”
冰美式似乎与皇甫菲手上那杯一样，凛花想都没想就推到了我身前，而她自己则小口小口啄起了另一杯摩卡。
“冯——”
刚开口皇甫菲就伸手打断了我的话。
“别叫我冯叔，不习惯了，你还是叫我菲姐好了…否则怪怪的。”
从言行打扮来看，内心多少还是受到点影响的嘛。
“那菲姐，你不会还想着变回去吧？”
我喝了一口冰美式，先感受到的，是一股咖啡特有的醇香，可还没来得及细细品位，随即超弩级的苦涩在我的舌苔上炸裂。
“Rue——！”
苦！这个超苦的！
而且是冰的所以显得特别苦，难怪皇甫菲每次都抿那么一小口，因为这个压根没办法大口喝。
“噗。”凛花捂着嘴还是笑出了声，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点这玩意儿坑我的！
“不，重新来过的人生已经步入正轨，花楹也接受了现在的我，再奢求点什么都显得太过贪心了。”
毕竟都重新回学校读书了，她是真的决定要重启自己的人生了。
凛花在一旁小声地补充说明：“皇甫花楹是我小姨，现在当了菲姐的老妈。”
“噗！”我没忍住笑出了声，真想拿话筒采访一下这位太太，把自己变成年轻少女的前夫，收做干女儿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菲姐无言地瞪了我一眼，让我收起了表情，做严肃状。
“但是，晶儿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就是她爸爸，每天跟在我身后菲姐姐的叫。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变回去一次，至少能听到她叫我一声爸爸。”
明明可以直接告诉前妻，却不能直接告诉女儿吗？
“只要临时变回去一次就好哦，能做到的吧？神使大人？”
凛花的手又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凑过身子，她口中摩卡咖啡的香味窜进了我的鼻腔，一阵躁动不安的情绪催快了心跳。
“所以说我不是神使啊！”
“不管你是不是神使小姐，你都和她关系密切吧？我们找你过来就是想请你满足一下菲姐的心愿。”无视我的辩解，她自顾自地说着，而后又凑到我的耳边悄声道：“别看菲姐这副样子，实际上她对于重新开始的人生是相当感激的哦？”
换句话说，只要了却了这个心愿，皇甫菲今后就能无怨无悔地作为女性活下去了吧？
而我也能完成一个指标。
看来9月份的指标比想象中还要简单，就算搞不定李涧莲学长也没什么问题了啊？
“我明白了，只不过什么时候要变回去，你们要提前跟我说下，毕竟我还得转告给神使大人才行。”
即便只有一瞬，我从菲姐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希冀之色。
“哇？那我呢？我也有办法变回去吗？”凛花在我耳边咋呼。
“不，凛花你已经变不回去了，解释起来有些复杂，总之你已经是完全固定下来的阶段了。”
“还分阶段的吗？”
“我明白了，我会提前通知你的。”
菲姐答应了下来，再然后她就没怎么说过话了。
重新看起手上的书籍默默地翻看，凛花聊起我骨折恢复的情况时，她也会放下书默默地听着。
之后凛花跟我聊起了女校的见闻时，她又没什么兴趣的样子，继续看书。
直到我喝完了要命的冰美式，她也站起来同我们一并离开了咖啡店。
努力解决一杯之后，稍微能够理解一些这咖啡的魅力了……但我绝对不会再点的。
“那菲姐我要送凯酱回家，你先一个人回去吧！”
“好的，那我先回去做饭了。”
留下被黑长直完全盖住的背影，菲姐先行离开了。
“你们两住一起了？”
“恩！”凛花点头表示肯定：“虽然外婆是校长，可本家离学校有点远，为了上学方便，今后菲姐会住在我租的公寓里哦？”
哇，那公寓好像是一室户啊？她们睡一起吗？
又回想到老冯炒菜的身影，我不禁露出一丝调笑的神情。
“那你可有口福了，她可是星级大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