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远处那疯狂扩散的黑暗，零眉毛微微挑起：“嚯，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吗？想来暗鸦家伙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吧。”
旁边的侍者不置可否，只是给自己也倒上 一杯咖啡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话说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用这种关系相处过了吧？”零幽幽的说，“现在你已经变成了我都需要仰望的存在，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照顾的孩子了。”
“是么……”侍者终于把目光投到了零的身上 ，“不过如果不是你的话，想来也不会有现在的我吧。不过我们的确有很久没有用这种模式相处过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老板？”
“随你喜欢吧。”零叹了口气，默默的摇了摇头，“虽然你的诞生的确有我的一部分操作，但是想来你也明白，你那本质上 的东西和我并无关系，那是你在诞生前就具备的核心，我只不过是做了些无用功，即便我没有插手，在某个时候，你也会诞生。”
“但是那样的话，我就不是天 葬了。”侍者歪了歪脑袋，“的确，在我明白我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也就知道了我的来历。确实如你所说，即便没有你插手，我也会诞生，但是那样的话我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不会以末代龙皇诞生，不会和天璃成为兄妹，不会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不会拥有碧落黄泉……仿佛大梦初醒一般，身为末代龙皇的一切都仿佛一场梦境，然而我却更加喜欢梦中 的角色，抑或是庄周梦蝶。”
零不置可否，天 葬作为虚空中 的规格外存在，她已经习惯了他所创造的那些奇迹，而那些东西是无法用秩序或是混沌的规则去理解或是解释的。而在上 次的演唱会上 ，她终于明白了，天 葬之所以会这样并非是因为她创造出来的。虽然天 葬的确算是造神计划的产物，但是他和天璃一体双生，但是之后成长的道路却截然不同，现在的天璃也不过是一个比较顶尖的神明，而天 葬已经站在了她都需要仰望的高度。
那是因为天 葬根本就不是什么龙族，只是作为龙族诞生罢了。他的本质是更加恐怖的东西，是连她这个秩序之主都要畏惧的东西。就类似于暗鸦和夜枭的关系一样，虽然这个关系要探究起来是无法解释的，但是终归是互为表里的存在。暗鸦在诞生前意识飘散作为一个人类生活了十几年，而现在的天 葬也是一样，属于他这个存在的真正的那部分终于伴随着他的成长苏醒。
当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的时候，就不再是那个单纯的龙族了。或许是在诞生的过程中 原本的龙族被夺舍了，或许是那个龙族本来就夭折而被取代了……那种事情其实无所谓，因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天 葬，由天 葬构建的关系网也不会在意他的身世，只不过现在的天 葬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随心所欲无忧无虑的龙族了。
那个恐怖的高位存在作为天 葬已经生活了三个世代，也逐渐该抛开这个外壳显露爪牙了。当然这并非天 葬所愿，也并不是其他人所希望看到的，这只是无法避免的宿命，就像虚空就该有其运转的规律一样。
“不过即便如此，龙族也并未消亡，也算是慰藉了吧。”天 葬凝望着虚空，喃喃自语。
“你是指天渊？”零露出打趣的笑容，“你这爹当得真失败，他可是整天心心念念的要杀你呢。”
天 葬则摇了摇手指：“不，这才说明我这个父亲做的很成功。身为一个父亲，将儿子培养成自己希望的模样，这才是作为父亲的成功，至于父亲究竟期望着什么样的儿子，那倒是不怎么重要。”
零微微一怔：“你……有必要这样吗？”她很理解现在的天渊是什么样子的，有深渊之主培养起来的高傲的性格，有传承自天 葬的部分力量，目前为了能够将天 葬杀死而不择手段。如果说这是天 葬做期望的，那么他就是在打造一柄屠龙的利剑，然后指向他自己的胸膛。
“你不理解。”天 葬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辉光，“虽然万物平衡是虚空的规则，但是这其中 并不包含虚空本身，新世界的诞生和旧世界的毁灭，这些都在不断演替着。你难道真的认为虚空就是永恒的吗？”
“即便是虚空，也是有过程的，从诞生到毁灭。”天 葬继续说道，“而作为虚空成熟的标志，诞生的是哥哥，而作为毁灭的先兆……”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零理解了。他口中 的哥哥自然指的是白猫，作为虚空之主诞生，执掌虚空至高的权柄，作为虚空的源意志有着极端的创造能力，脚下的这个虚空界就是他的杰作。而天 葬所拥有的力量她也很清楚，即便是末代龙皇，也一向都是毁灭的代名词，若提到天 葬所能作为代表的自然就是毁灭。
在那次演唱会上 ，他已经展现出了和白猫等同的层次。那么他的诞生，的确可以代表着虚空的毁灭。
“如果放任我成长下去，虚空终究会全部毁灭。”天 葬幽幽的说，“你难道不觉得最近的虚空发展相当的迅速吗，那就是毁灭的先兆，一个文明不可能一直不断的繁华下去，虚空也是如此。”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便是杀掉你也没有任何作用啊。”零反驳道，“你之前也说过，你必然会诞生，你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龙族或是别的什么，按照你之前的理论，只要虚空存在，你终究会诞生，甚至可能连毁灭你都做不到。”
“的确是这样，根据我的推断，本来的话，应该是作为一种工具，在虚空发展到最后的时候诞生、成长、工作、消失。”天 葬接着说道，“就像是混沌对于果世界的意义一样，当世界发展的程度过分了的时候，就不期望它自行衰亡了，就会用混沌的手段清洗这些世界，而我也一样。但是现在的我却过早的诞生了，并且喜欢上 了这个虚空，这大概要归功于你，所以我并不希望自己展开使命……当然这个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
“所以我设计了一个不错的方案。”天 葬敲了敲桌子，“很简单，虽然我的层次的确达到了哥哥那种水平，但是我毕竟是需要成长的。或许你们可以把我完全毁灭，但是迟早有一天，我又会在其他的某个地方诞生。那个时候或许就不再是末代龙皇而是纯粹的毁灭机器了，不过其实无所谓。因为我的存在本来就不是什么可以公开的事情，就像不通过外界检查人类不会发现自己有癌症一样。而成长未完全的我也不具备能够威胁到你们的能力，因此，只要循环这个过程就好了。”
“你是说……”零的脸色有些扭曲，“让我们一次一次的杀掉你？”
“有一种生命，他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归来。”天 葬轻声念着某句台词，“只要永远的把我扼杀在成长期，就像是即便一个人不断的得癌症，那么只要在早期的时候一次次的根治掉就好了。”
“怎么会这样……”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嘛……当然这只是个理论上 的方案，能不能成功还要进行一次实验。”天 葬喝了口咖啡，看向远方的竞技场，“等到效果确定下来了，你们就可以准备开始实施了。”
零看着天 葬，没有说话。
“那么，再见喽。”天 葬带着那狂傲的笑容，消失在传送的光芒之中 。
零独自坐在那里，杯中 的咖啡已经完全冷掉了。天 葬的方案很简单，那就是一次一次的杀死天 葬，虽然他说什么每次死亡都是为了归来，但是这个计划更直观的结果就是天 葬的每次诞生都是为了被杀掉，到底是怎样的觉悟才能做出这种绝望的决定？
零知道天 葬从来都不是个会为了其他人付出的人，他的自我主义相当严重，当初因为天璃受到了伤害，他切开了整个大陆。而为了保护冰尘帝国势力下的子民，他屠杀掉了黎明前黑暗中 的那些幸存者。即便只是凭借喜好，他也会毫不迟疑的灭掉一个世界或是屠杀掉一个文明。这样的天 葬，居然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究竟有多么难得。
“是因为……天璃吗？”零低声说道，要说虚空里有什么能够让天 葬去守护的，也就只有那个身为冰族的妹妹了吧。但是天璃和天 葬的关系并非真正的兄妹，简单来说，她只不过是零造神计划的副产物而已。但是在天 葬诞生之初，一无所有，背负着整个种族的血海深仇，那种压力压在他的肩上 ，唯有天璃默默陪伴。
为了天璃，天 葬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将自己葬送。
零叹了口气，她已经能够遇见到结局，现在的晨荒文明在虚空也是站得住脚了，再过一段时间，恐怕会发展成像暗零帝国这样的超级文明。而天璃作为整个文明的神，无疑是具备相当影响力的。如果天璃知道天 葬会这样选择的话，往往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追随天 葬而去，殉情从来都不是什么古老的传言。另一种，就是会拼上 整个文明的力量保护天 葬，哪怕是和整个虚空为敌。
“所以才说你是自我主义啊……”零看了看桌上 的咖啡，天 葬的方案的确可以达成他的目的，但是这只是他自己这么觉得而已。就像当初鲁路修为了妹妹改变世界，最后背负一切罪孽终结了自己，然而他妹妹所希望的世界并不是和平的世界而是有哥哥存在的世界，那他这到底算是成功还是失败了呢？
结果显而易见。
天 葬和鲁路修其实是一样的，他们都只不过是在考虑这自己，名义上 是为了妹妹献出一切，但是从来都只不过是一意孤行不会考虑妹妹到底需不需要他献出一切。
“带着天璃与虚空为敌，明目张胆的毁灭掉虚空……这才是你该走的道路吧。”零有些感慨，这些话估计即使是说出来，天 葬也不会听进去吧，“笨蛋呐……一个个都是笨蛋呐。”
而远处竞技场的黑暗渐渐消散，想来那边也已经分出胜负了吧。天渊的成长的确连零都感到了惊讶，但是如果他知道这一切都在那个他视为必杀之人的计划之中 的话，不知道又会有怎样的想法呢？
“你真的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啊……”零苦笑，末代龙皇从来都不是莽夫，他曾经分裂出去的贪婪人格就布下了一张笼罩整个地球的大网，而现在，完整的天 葬布下的网，足以笼罩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