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急促的铃声在我耳畔炸响,透过窗帘的边缝,一部分朝阳钻进了我的房间,刚好闪在我的眼皮之上,眼前一片红。

迫不得已地醒过来,揉揉惺忪睡眼,瞥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9月1日,7:35。

我昨晚设定的时间是7:30,这闹钟五分钟前响过,但是没能唤醒我,所以现在才响了第二次。

门口的地毯还是湿的,代表着昨晚的事情并不是做梦。

洗漱完毕,换上久违的校服,因为最近身材膨胀了,衬衫略有些偏小,而且校裤裤管太窄,打着石膏的右脚根本穿不进去,只好套了一条宽大的阔腿裤。

其实吧,我完全可以请个长假在家养伤,但想想又没什么必要,毕竟只是小骨折。

最重要的是,在这么在家躺下去,我就要变成胖球了!

背上挎包,靠着左脚单腿蹦下楼,解决完老爹留下的早餐稀饭,我拄着拐杖跨出家门。

这是我这大半个月以来第一次出门,心情就像出狱一样,天空从未有过的蓝,九月的太阳逐渐式微,热的很青春,树上的知了猴也没了往日的聒噪,连路旁的红毛大猩猩看起来都顺眼多了。

这大猩猩还在冲我招手。

赵兆一如既往地在门外等着我,之前的发梢挑染在理发时被推掉,所以他重新染了一遍,还染的更红了,像只公鸡的鸡冠。

“早上好委座,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他让开身子,靠在墙角的是一张可以折叠的轮椅,赵兆熟练地展开椅子,拍拍椅面示意我坐上去。

“来,我推你去学校。”

现在是七点五十,作为腿骨折的伤病号,若是想要走去学校,时间还是比较紧迫的。

所以我也不跟他客气,缩回拐杖就一屁股坐了上去。

“不错嘛,这轮椅哪来的?”

轮椅下面还有个搁脚的脚托,能抬高的那种,正好把骨折的右腿翘在上面,可以说是十分便利了。

“听说你腿断了,我妈特意从医院拿回来的,她让我用这个推你去上课。”

我点点头应道:“那就谢谢你妈啦。”

别说,这轮椅坐着相当舒服,我翘着腿半躺着玩手机,外加背后还有人推,坐个轮椅坐出了黄包车的感觉。

赵兆就是那个黄包车车夫。

“舒服吗?”车夫问道。

“舒服的一笔,你要不再给我锤锤肩膀?”

赵兆还真锤我了,不过不是肩膀,他锤在我的脑袋上,差点把我眼镜都给打掉了。

“搞什么啊?”我抬头看他,发现他嘴角挂着一抹笑,那种打算干坏事儿的笑。

“既然这么舒服的话,我们就来点更刺激的吧?”

然后他就把我推到了行人下坡道上,这斜坡的两边有护栏,因为自行车也从这儿下去,所以没有台阶,平时没少见到玩滑板的少年在这儿摔得劈叉。

“喂!你别搞事情啊!我腿还没好呢!”

他没理我,哼着小曲儿把轮椅上的绑带扣在我身上和双手上。

“靠,你这个什么轮椅还有拘束带的?”

“我妈从精神病院拿的轮椅嘛。”

原来赵妈在精神病院工作吗?

显然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事件,他一撒手我就感到失去控制的轮椅惯性地前冲。

“哇啊啊!!!啊?”

我闭着眼叫出声,却发现轮椅冲了一下就停住了,并未如想象中那样冲下坡道。

“噗哈哈,委座你这个表情真是绝赞,给小海棠发两张吧?”

赵兆一手指着我的脸嘲笑,一手拿着手机猛拍。

这人不拉着轮椅,我怎么没滚下去呢?

原来啊,轮椅上是有制动杆的,这东西卡住了大后轮,后轮转不了自然就不会滚下去,赵兆纯粹是打算吓我一跳。

我扭过头怨恨地瞪着他,一边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一边怒骂道:“你【哔】!别玩了!”

吓我很有趣吗!

然后“咔”的一声,轮椅开始向下坡运动。

侧过身子一看,是制动杆弹回去了。

我的手被拘束带绑在扶手上,拉不到制动杆。

而赵兆正在收手机,见轮椅往下滚了伸出一只手来抓握把,却扑了个空。

……

哦豁,这下真的完蛋了。

我失踪地亲娘啊,我怎么摊上这么个猪队友?

“哇啊啊啊!!!让开!”

速度七十迈,心情却不是自由自在。

带着惯性我以超快速度冲下了坡道,窜上了人行直道。我抖着小舌头放声大叫,两侧的行人还能左躲右闪,但是前面那块公交站牌可不会躲开。

这么撞上去可不是骨折那么简单了,其危险性不亚与在高速公路上碰瓷。

眼看着站牌越来越近,也没有什么穿着酒保服的男人把站牌抗走,我闭上了嘴巴,也闭上了眼睛,手被绑住的我甚至没办法护住头。

在绝望之中等待冲击。

然而在这紧急时刻,轮椅却蓦地缓下来了,我悻悻地睁开眼,公交站牌就在我身前,再回头一看,原来是有人拉住了轮椅的握把。

还是两人,两熟人。

右手边的是北桥珏,一手抓着握把,一手拎着自己的包,嘴上还叼着一跟法棍。

真是狂野,我见过叼面包片的,就没见过叼那么长一根法棍的……

“桥珏妹子,帮大忙啦!”

她把单肩包背回肩膀上,空出来的手握住嘴里的法棍,这才空出嘴跟我打招呼。

“Bonjour!小哥你都断腿了,还在玩什么极限运动,轮椅速滑?”

那似乎是残奥会的项目。

“别提了,我这不是被人坑了嘛……”

而拉住左手边握把的是李涧莲学长,他看起来有些喘,原本白到诡异的肤色反倒带上了一丝红润。

“也谢谢学长,这次真是救了命了。”

他摆摆手,倒是一副无所谓态度:“这点事情谢什么,应该的。”

然后吐了一口血。

“哇?你没事儿吧?”不只是我,北桥珏也被他吓了一跳。

这个人的身体果然很差,考虑到他打工狂魔的状况,不难想象他这是积劳成疾了。

“没事,不用在意,我已经习惯了。”

这个还是别习惯比较好吧。

罪魁祸首的赵兆这才跑下来,他闪烁着视线,似乎不太敢看我。

“抱歉啊委座,这个真的是意外,我也没想到制动杆坏了。”

“别解释了!纳命来!”

我抽出拐杖就要往他身上抡,却被他空手入白刃抓住了。

“你们两个别闹了。”李涧莲看了看表,提醒道:“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因为我差点发生意外,出了这事儿之后,赵兆倒是老实了不少,要不顶嘴乖乖的推着我前进,李涧莲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搭话,说什么在书店和水世界见到了我妹之类的。

说的赵兆和北桥珏都楞了,后者反应比较快眨了眨眼睛,看上去理解了状况。

但赵兆是个笨蛋,指望他反应过来未免太高估猩猩的智力了。

他呆呆的问:“什么妹妹?委座你还有妹妹的吗?”

“是灵梦小妹啊!大个子你没见过吗?”

直到北桥珏发动了助攻,赵兆才反应过来。

“你和你妹长得很像呢,我家兄弟姐妹都没那么像的。”

这么说来他生活还挺困难的,家里七个兄弟姐妹,父亲病倒了,就靠母亲和姐姐来养活全家,他自己也违反校规出来打工,除了补贴家计还为了积攒大学学费。

然而他母亲似乎不希望他继续读书了。

不幸呢。

毫无疑问,他是个不幸的人,正好九月份的指标还没有人选。

我看着他黑白相间的斑驳碎发,琢磨着怎么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变成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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